《三年又三年只等一人现》月半囡

12、第十二章

　　这一夜，边炎怎么都睡不着。
　　他脑海里总是出现陆易寒环抱自己、浑身抖动的模样。
　　“他好像很难受，当时我怎么就没有察觉呢？应该早点带他去看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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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边炎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楚女士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也是莫名其妙。“周末就是用来补觉的！”不是她儿子的至理名言吗？平时好像什么事情都赶不上睡觉重要，今天这是怎么样了？
　　“哎，吃了早饭再走啊。”
　　“不吃了。”
　　留给楚女士的就是一个潇洒的背影。
　　儿大不中留，难不成是谈恋爱了？楚女士猜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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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会儿的工夫，边炎已经到了教师寝室楼下。住哪一间，他也不知道问谁好。反正也要问人，干脆随便敲开一扇门问一问。
　　他在二楼左转的第一间房子前停了下来。看了一下手表才七点半，这个点可能大多数人还在补觉。边炎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就敲这扇门了！
　　笃笃笃，笃笃笃……
　　敲了一阵后，边炎就听见有个特别拖沓地脚步声靠近这扇门。门开了，露出的是一张很白很白的脸，白得非常没有气色。是陆易寒。
　　“边炎？”陆易寒努力睁开眼睛看他，脸上微微泛红，眼皮厚重得仿佛得几根火柴棍才能把它撑起来。
　　“嗯，进去吧。”边炎轻轻地推着陆易寒进去，一进去他就感觉到整个房间的闷热，“空调还没修好吗？”
　　“修好了。”陆易寒躺到了床上，伸手就要盖被子，“我有点冷。”
　　“冷？”边炎都感觉热得快喘不过气，“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边炎用手背探了探陆易寒的额头，很烫。眼前这个人肯定是发烧了。
　　“你是发烧了，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我盖被子就是想发发汗。”
　　“那你发汗了吗？”说着边炎又用手心摸了摸他的头，“一点汗都没有。”
　　“你这会儿应该散热，先去洗个热水澡。”
　　边炎迅速环视了一圈这个寝室，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寝室有一间不大的洗漱间，里面有一个简易的淋浴空间，还有热水器可以调节水温。边炎迅速调好一个适宜的水温。“你过来洗个澡吧，我给你开好了。”
　　陆易寒没动，他这会儿是真没什么力气，只是昏昏沉沉地想睡觉。“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你起来，快去洗个热水澡。你这样不行。你是打算昏睡过去吗？我可不想扛着你去医院。”边炎一边说一边去拖陆易寒。
　　陆易寒从被窝里被边炎拉了出来，一瞬间冷意袭来。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抱起自己的手臂，抚了抚了手上竖起来的汗毛，“好冷！”
　　边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揉住了这个正在发抖的人，他想把自己身体上的一些暖意传给他。
　　陆易寒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太迷糊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拖进了浴室。水很热很热，陆易寒从头到脚地感受着水的热度，渐渐地他的毛孔被一个一个地唤醒，他的意识也清醒过来。
　　边炎站在门口听着水声，突然脑中复现了几则曾经看过的新闻：XX因水温过热昏倒在浴室，XX因缺氧昏死在浴室……
　　“边炎，在外面吗？”
　　“在！”边炎要不是听见了陆易寒的声音，这会儿可能真的会冲进去看看他是不是昏倒了。
　　“没拿毛巾，还有换洗衣裤。”陆易寒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好一些，有些力气了，“在床边的衣柜里。”
　　边炎打开了那个衣柜，柜子里摆放的还算比较整齐，至少进行了分类处理。至于折叠衣服这块，只能说比益友强一些，当然边炎自己也不太能干这种事情。他翻了一下，没找到内裤，又这折回去问陆易寒。
　　“内裤在哪儿？”
　　“有两个单独的小盒子。其中一盒就是……”
　　拿好了一堆东西，边炎敲了敲洗漱间的门。门里露出一只手，白皙的手臂在被热水冲洗后显露出一种粉，还有一些未干的水珠。
　　又过了一会儿，哗哗哗的水声停了下来。传出来的是一些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边炎还在门口守着。
　　砰，“嘶”！陆易寒有些重心不稳地磕到了洗漱台上，膝盖刮起了一层皮。
　　“没事吧！”边炎摁了下门把手，门开了。
　　陆易寒顶着湿漉漉的头从里头钻了出来，他晃悠着身子打算继续倒在床上。
　　“哎哎，你等下啊。头发都没有干，你就这么躺下去啊。”边炎一把拉住他，把他扶正坐在床边上，给他盖了一层空调被。
　　边炎早已经打上了空调，这个闷热的环境他真的受不了。
　　他拿来一条黄色的毛巾，质地很是软弱，一伸手就盖在陆易寒的头上。这样面对着面擦头发真的很不方便。他一用力擦，陆易寒的脑袋就跟着晃一下。“哎哎，你别动啊，这都擦不好了。”边炎干脆就坐到了床上，让陆易寒的背脊靠在自己胸口。嗯，这样擦头发就顺手多了。
　　陆易寒就这么靠着边炎，边炎身体的热度从他的背脊蔓延到他的全身。边炎擦他头发的动作很轻很轻，轻轻地揉，轻轻地划过他的耳际，还有他的脖子。他感觉自己身体开始有一些发热，好像有一些微微地出汗。
　　边炎感觉此刻的陆易寒像一只睡着的小猫。虽然陆易寒平时也像一个老师那样会在上课的时候吼几声不听话的，骂几个不知进取的，还会唠唠叨叨地说上几句人生格言之类的。但是边炎觉得那都是他的伪装，他好像还很小，小的就像一只刚刚出生不久的猫咪，身上的毛发是那么那么柔软，而且还没有长出犀利的爪子和尖牙。
　　不一会儿，边炎感觉到陆易寒身体越来越重，他身体的力量全都施加在了边炎的身上。陆易寒居然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睡得很是安详，表情很平静，眉头也没有皱起来。边炎就这样坐了一会儿。
　　他看了一眼窗前的桌子，桌上没放什么东西，只有一盒吃了一半的方便面，还有一板吃干净的药。
　　看来，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叫外卖也不会吗？
　　边炎轻轻地放下陆易寒，收拾了桌子，半掩着门，就下楼去了。边炎先去了药店，根据校医务室刘老师的诊断买了一些药。
　　又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个人暂时不会醒，排队买个早餐还是可以的。校门外的这家早餐店生意真的很不错，尤其是周末。
　　买点什么好呢？这个人好像不爱吃甜食。
　　“老板娘，不要甜的，其他都要一点。”
　　“都要一点啊？好的。”
　　就这么，边炎拎着一堆大包小包的回到了陆易寒的宿舍。等边炎把一大堆东西放妥帖了，陆易寒刚好就醒了过来。
　　“你醒了啊，饿不饿？”
　　“饿。”
　　“我买了很多啊，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有馄饨、汤包、豆腐花、油条、大饼……还有一碗皮蛋瘦肉粥。”边炎自己也没数一下，居然买了七八样早餐。
　　“皮蛋瘦肉粥。”陆易寒从床上撑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他每回生病发烧的时候，他的外婆总能额外满足一些陆易寒的要求。
　　“想吃什么？我可怜的小外孙。”外婆问小小的陆易寒。
　　“想吃外婆烧的皮蛋瘦肉粥。”小小的陆易寒总能很快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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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炎干脆把窗台边上的桌子搬到了床边，让陆易寒干脆就坐在床上喝粥。而他自己可以吃掉馄饨、汤包这些都没问题，因为他此刻也已经很饿很饿。
　　陆易寒一勺一勺地吃着粥，粥还很热，味道很好。对面的边炎则是迅速干掉了剩下的一堆早餐。
　　“你这是饿的吗？”
　　“这是勤俭节约，不浪费一粒饭。从小我们就学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边炎一脸认真地背了这首三岁小儿都会的儿歌。
　　陆易寒笑得连粥都撒到了桌上。
　　“我说老陆，你也是真的不会照顾自己啊。”
　　“啊？还好吧。”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刚才睡着的时候出了不少汗，现在一边喝粥一边还在冒汗。估计冒完这波汗水，就差不多退烧了。”
　　“出汗，好的。我给你烧点水，多喝点水。这个是真有用。”
　　“好啊。”
　　陆易寒继续喝粥，他看着边炎整理好一堆早餐，擦了擦桌子，又拿起水壶去烧水。“你在家里也干家务吗？”
　　“也干一点。丢丢垃圾这种，搬搬重物一类，有时候就换个灯泡啊，组装一个电扇啊之类的……我爸他常年不在家的，我妈呢，就是一个大小姐。那我还不得疼着她，爱着她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喂，嗯？谁说的？”边炎接起了一个电话，就是楚女士打来的。
　　“益友啊，他说你百分之百地谈恋爱了。”
　　“你还真信啊，楚美丽女士，你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那你现在在哪儿？不许骗我。”
　　“我在陆老师这儿，他生病了啊。”
　　边炎就这么嘀嘀咕咕地向他妈妈解释了几句。陆易寒听这他们的对话，感觉一点也不像母子之间的对话，反而很像姐弟俩的对话。
　　“妈，你烧两个拿手菜啊，帮我打包一下。下午我过来取。”
　　“哎，不用。我叫个外卖就好。你回去吧！”陆易寒赶紧插进一句话，“谢谢阿姨的好意啊。”
　　“哎……”叫阿姨，是不是把人叫老了啊。边炎看了一眼陆易寒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妈就没几个拿手菜，也就这么一说。她闲着也是闲着。”
　　“你说什么啊，谁闲着了，你这臭小子……”边炎赶紧挂了电话，冲着陆易寒天真烂漫地笑了笑。
　　“吃完了，接着睡会儿吗？”
　　“睡太久了，我还有一套卷子没改出来，干脆活动一下筋骨。”说着陆易寒就下了床，翻开了一个文件袋，取出了一叠卷子，“这不是马上就要月考了啊。前两天给你们补习又刚好遇到停电，压根没时间给你们这群人查漏补缺。”
　　“缺口那么大，哪里补得过来。”边炎哪能不知道自己的那帮同学是什么情况，“你真要改啊，那我给你打下手怎么样？”
　　“啊，你不回去啊？”
　　“这么热的天，你看我刚才出去一会儿就全身是汗。现在又快到中午了，你让我现在就走是想热死我吗？”
　　边炎赖着不走，陆易寒也没办法。两个人认真又专注地改起了卷子。陆易寒一边改卷，一边还会时不时说一两句：“这题我明明刚刚才讲过啊！”
　　“别气啊，老陆。你讲过，他们没进脑啊。”
　　“还有这道题，这么简单。你怎么就做错了啊。”
　　“老陆，拿满分真不是我的强项，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期间，边炎嘱咐陆易寒吃药，还倒了好几杯水，非得盯着他，一定要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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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凉快一些的时候，边炎又出门取来了楚女士做的菜，有番茄炒蛋、土豆牛肉、油焖大河虾，一份冬瓜排骨汤。
　　两人又一起吃饭。
　　陆易寒胃口还挺不错，一大份的虾都是他消灭的。边炎也试了试不手动去壳，直接丢嘴里靠牙齿和舌头，但是太难了。陆易寒看了他一眼认真处理虾壳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
　　“笑什么啊，吃我们家的饭，还笑话我。你过分了啊。”
　　“没，没笑话你。……你多练练就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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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炎收拾好桌子的时候，外面已经亮起了夜灯。他关上了陆易寒的门，他还有一些担心这个还病着的人。
　　陆易寒听见关门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他心里面有些不确定的东西，正在努力地想要被确认。
　　他喜欢这个男孩吗？是的！
　　好像是从那个男孩在背后抱着他揉搓着他的头发的那瞬间开始的……
　　好像是从那个男孩把空调被裹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开始的……
　　好像是从那个男孩用暖暖的手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刹那开始的……
　　好像是从那个男孩敲打着架子鼓轻声合拍的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更久更久以前……
　　一次比一次更让他确定。
　　陆易寒喜欢这个男孩。
　　这个男孩名叫边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