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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丁伯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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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这是丁伯楚自从认识了蓉儿之后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而这时候,他那俊秀的脸上就会蒙上一层灰色,很忧郁,又带点儿不安,显得忧心忡忡,未老先衰。
大学刚刚开学第一天,我一个人在宿舍一件件往韩效吾的床铺上扔他的杂物的时候,门外亲亲热热的走进一高一矮两个人——其实也不算矮,是因为高者太高了,反倒显得另一个矮了,矮的小男生就是丁伯楚,长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高的后来才知道是对面床铺上的陆浩然,二人当时的表现情若父子,我一度以为是家长送儿子来读大学了。后来才知不是。二人是刚刚在车站结识的,正可谓缘分美满,考进的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于是恩恩爱爱的结伴同来。
那时的丁伯楚真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举止风流倜傥,行动玉树临风,带笑的神态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整个宿舍里,就算他家境最好,平时和大家相处,大方阔绰。
毕业后凭借家资雄厚,办了个大型购物广场。
就是这样的优秀男子,在爱情上偏偏好事多磨。
大三的时候,我们被安排去迎接大一新生。
当那个叫蓉儿的女孩子走进他的视线那一刻,他便一见倾心!
然而,直到毕业了,他们俩的关系还只是停留在介乎情人和朋友间的状态。
在经营自己的购物广场的时候,伯楚常常不可遏止的往母校跑,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看望蓉儿。
每次都会带上一簇鲜艳的郁金香。
蓉最喜欢郁金香。
可每次回来后还是那句“明天?谁知明天会怎么样呢?”我知道他在忧愁着什么,便常常开导他。
然而就在我鼓励得最起劲的那段时间里,伯楚似乎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子。他的购物广场里新安排进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女领班,看着她,伯楚象呆痴了一样,常常目不转睛地盯住看,看得女领班满脸绯红。
后来就时不时约女领班去吃饭或喝咖啡。
我替他松了口气,他终于从一场渺茫的爱情故事中摆脱出来投入新的恋爱中去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让我傻了眼,伯楚还是不断的去看望蓉儿,女领班呢,不久也与别人结婚了,他们间并无任何感情纠葛。
直到蓉儿毕业了以后,我有缘见了她,才发现她那双秋水般的大眼睛与女领班有着惊人的相似,这才明白了伯楚的苦心。蓉儿的确是个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和谁都谈得来。我和她很快就相处熟了。当时,就很诧异于伯楚追了她两年多还停留于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便怪他不敢向她大胆表白心中的爱意。我就暗下决心,帮他向蓉儿试探,可每次蓉儿都只低了头缄默不言。伯楚再找她,还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这样,又过了两年,看着别人都抱孙了,丁家老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住价的催着伯楚。“等等吧。”伯楚自己何尝不急?可也只有这样来劝慰老父了。“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是啊,等到什么时候呢?明天的事谁知道?”伯楚不觉又说出了那句顺口溜。
老父生气了,请来媒人要强行做媒给他,伯楚清楚自己只装得下蓉儿一个人,父子间的关系蓦然紧张起来,迫不得已,伯楚终于放弃了整个家庭、事业,一个人跑到乡下躲起来,正运转得红红火火的购物广场也不管不顾了,老父也气病了,卧床不起。
躲在乡下的日子里,伯楚还一如既往地去找蓉儿,偶尔也找我,已经是一身落魄的况味了。
最后找我的一次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已喝得半醉了,不容分说拖我上了他的车子,说一起到江畔吹吹风。奇怪的是,整一个晚上,他都没发表一句特别的见解,只是扶了桥栏盯着几十米下面亮亮的江水出神,江风很大,吹得我们的衣襟哗哗乱拽。也不知立了多久,最后,他把手中的烟蒂抛下了江,烟头的火在漆黑的夜里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我似乎听到了烟头落在水里的那一声“吱”响,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抬起头平静地说:“待会你开我的车子回去吧,我还想一个人呆会儿。”“一块来的,还是一块走吧”我有些担心地说,沉默了一会,他终于点了点头:“好吧,等等,我去小解。”
我松了口气,去拉开了车门等他,江风似乎更大了,忽然听桥下“扑通”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等回过神来,桥上已不见伯楚的身影了。
这样,伯楚在我心中匆匆留下了这样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后,便永远地离开了人世。直到现在,我还没真正弄得清楚他是失足落水还是自寻的短见。他那病中的老父初闻噩耗时竟转不过气来,也溘然与世长辞。剩下一个老母孤苦中变卖了家产搬到亲戚家不知所终。
事情还有一点补充,伯楚落水后的第二天,我曾遇见了蓉儿,很羞涩地塞给了我两张请柬,一张是我的,一张是伯楚的,那是他一周后与另一个男人的结婚请柬,当时,她并不知伯楚已在早一个晚上终结了生命。
据说,和她结婚的那个男人与她相识才不过四个星期,四个星期和伯楚苦苦等候的四年比较起来,真叫人感慨万分。犹如沉入冰洋中的“泰坦尼克号”一样,伯楚的生命永远沉没在骎骎岁月的长河中去了,他的遭遇只换发这样一句旧诗句:“问世间,情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