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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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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端阳节,都洼城最大的寺院——泰和寺忙碌不止。
沈府也不闲着。沈老太太让秦氏和阮玲珑带着孩子们去寺院上香,秦氏本来就信佛很自然就应了,阮玲珑最是讨厌这种,私底下说是装神弄鬼糊弄人的玩意,只有亏心事的人才会去做,却在这一次没有丝毫不耐,相反眼波盈亮,还有些迫不及待,千媛看在眼里,默不做声。
千媛与秦氏同坐一轿向泰和寺出发,后头跟着千媚与阮玲珑的轿子,虽是同出于沈府,但轿子的外观一眼就能让人猜出谁更受宠,千媛坐在轿里微叹,觉得阮姨娘其实也甚是可怜。
到了泰和寺,只见门道若市,各达官贵人千金公子行于寺前,下马下轿的热闹异常,沈府的轿子自然也备受注目,待千媛掀帘出轿,听得一片赞叹声,而后千媚下轿,又是一片惊叹声,令浅云不禁抿嘴低笑。
千媛搀着秦氏进入寺内,周遭不时抛来一些俊秀公子的眼波,千媛视而不见,淡淡的信步到罗汉堂,这让那些俊公子甚觉无趣,把眼儿抛向了后面的千媚,迎来的是风情万种的微笑,且无一遗漏,将俊公子们看得全身发酥,几乎要跪到了地上。
千媚觉得有趣之极,绽颜又是一勾,不抬袖遮掩,不掩嘴羞笑,自然得那么娇媚逼人,把周围的男女老少都看直了眼儿。阮玲珑觉得太过于招惹,隔着宽袖子狠狠地掐了千媚一把,千媚轻呼一声,抿抿嘴收了收笑颜,神态却是一派的毫不在意。
千媛上完香,应了时兴也求了一个姻缘签,解签的僧人道:“选择看心,随心而走,自会步步莲生。”千媛秋波微动,问:“这么说来,若父母之命允的婚姻不能答应?”僧人双掌一合,只答:“阿弥陀佛”,千媛好笑,心想,虽不真信这玩意,不过倒是说对了她的心思,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人,就算爹娘认的婚事,她也不会答应的。走出姻缘殿,看到阮姨娘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的男装,边走边谨慎地张望,她心一凛,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随着阮姨娘拐了几个小弯到了一个偏僻的后院,只见阮姨娘轻敲了几声,那门就微开了,然后阮姨娘急急地跨了进去。千媛一闪身就贴到了那屋的窗边,听到阮姨娘轻声哭泣,低低地道:“奴家想煞你了。”接着是一声低沉的笑声,音质微哑,似乎破过嗓子,却增加了几分魅惑。最后是阮姨娘娇声的轻喘和另一个沉重的呼吸声,还掺着其它古怪的声音,千媛听得面红耳赤,她虽不谙男女之事,但在这种状况下,再纯真也明白阮姨娘是在偷汉子,一时又窘又愤,觉得阮姨娘怎么这么不知检点,和尚都勾引了,先前还同情她,真是误了心!转念一想,这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戒色,渎佛!
房内的声音愈加不堪入耳起来,千媛再也呆不下去,嗖的飞身离去,一直到了一片林园中才停下,坐在树枝上,她大吐一口气,举袖擦了擦额边的微汗,竭力去平稳那份会令人燥热的心跳,心想:这偷情的和尚定是一年前致使阮姨娘怀孕的男人。
很快,她又摇头否定了,阮姨娘最烦的就是烧香拜佛,前几年很少进寺庙,可若不是,阮姨娘又是怎么认识这个和尚的?千媛微皱眉头。
林园里树叶的清香让千媛平静下来,她想:罢了,阮姨娘也不容易,这么多年都是在守活寡。随即她脸一肃,又想:不守妇道,爹与沈府的脸面何存?千媛踌躇半响,终叹一口气,轻声道:“若一夫只娶一妻,何来此等麻烦事儿?”想到嫁娶,就想到了方才的姻缘签,再次想起了小时候与苏弈昇的过往,当忆起苏弈昇亲她的脸儿时,千媛心又跳了起来,双颊泛起了红润。
可以这么说,苏弈昇的音容笑貌伴随着千媛年岁的成长,教她渐渐懂得了什么是男女之情,在不知不觉中他已成为了千媛的意中人,然而当初许诺的人却遥无音信,只留下回忆。千媛黯然的垂下眼睫,心情惆怅又复杂。
“姑娘求的姻缘签可是上上签?”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林中传来,然后千媛看到千媚与一位男子并肩行走,后面跟着丫鬟红袖,由于是背对着的,千媛看不到男子的模样,不过只看那翩翩风度,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她心想:千媚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男子?
只听千媚道:“公子求到的是上上签吧?我求到的却是下下签。”语气哀怨。
那位公子安慰道:“这种东西玩玩的,不必过于相信,而且我的也是下下签。”轻笑一声,“你看我们是同病相连,这是不是缘分?”
千媚停下脚步,娇笑一声:“这就叫有缘分?那今日求到了下下签的男子,岂不都跟我有缘?”
这时公子转了个身,正好面对千媛所坐的那棵树,千媛只觉他那温柔的笑容好像见过,还有他的气质也异常熟悉,年龄大约二十岁,他站在那儿俊秀飘逸,一袭白色长袍衬着他清如碧水的气质,更是仙风道骨,手上折扇展开轻摇,又有几分俗世的风流。他对千媚笑道:“自然也是有缘人,但是有真有假,这么多的缘中,独独我在这林中碰上了你,这才是真缘。”
千媚抿嘴一笑,两颊微红,心道:“好会哄人的嘴儿。”她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瞧他凤眼清亮,笑容温润,虽然周身有股风流之气,却不失他的温雅风姿,且还更添些许惑人之意,不禁瞧痴了,定定无语。
公子见眼前女子失神的样子,心下得意,这种痴迷的表情,他可是碰得多了,所以觉得很正常,若千媚未露出此神情,他才会奇怪呢。于是走近一步,俯视她,轻笑道:“姑娘看上我了么,如此出神?”
千媚被唤回了魂,发现自己与男子如此贴近,脸一阵发烫,心呯呯直跳,她退后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微嗔道:“公子说话收敛些,恐引人误会。”
公子不以为意:“谁会误会?这里就我俩,嗯——还有一位丫鬟,能误会什么呢?”往前走几步,又缩短了与她的距离,凑近千媚的耳边,轻吹一口气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千媚只觉眼睛发晕,口干舌燥,她轻咳一声,脸上故作镇静,又退后几步道:“你我只不过萍水相逢,名字又何须知道。”
公子轻笑,眼神一勾道:“可是我不希望只是萍水相逢,还期盼着再次相逢,本来我俩就是有缘哎。”语音落又走近了,且还执起了千媚的手,只觉柔若无骨,肌滑如凝脂,再加上那千娇百媚、欲拒还迎、又羞又嗔的神态,他不禁心湖一漾,神魂微醉。
千媚看到他神情恍惚,暗喜,佯装微怒地甩开他的手,喝斥道:“好放肆!”转身走出林园,嘴角却翘起来,一脸的情动。
公子跟在后面道:“姑娘别介意,我一时冲动,实在是情不自禁,请姑娘告知住所,我上门陪罪便是!”
千媚眉梢一挑,这一段段老练又诱惑人心的话能这么自然的说出来,定是一位花花公子。心中虽这么断定,却无法消除对他的一见钟情,暗想:花花公子又如何?看我怎么套牢他!于是娇声道:“你不是说与我有缘吗?若真有缘,在不知我名的情况下,以后能经常如此的不期而遇,才算有缘。”然后脚步加快。
公子眼珠一转,顿时心领会神,千媚的意思是:若他有心等待,必能与她再次相会泰和寺。
公子是何等风流之人,也对自己的勾魂手段甚有自信,心知这种相见不会让他等太久,明天她不会来,后天必会再次来到林园中,当即轻笑出声,对着那窈窕的身影道:“颇有同感,那么姑娘就耐心等待如此的不期而遇吧。”也加快了脚步出了园子,林中飘荡着他最末一句话:“姑娘记住了,我叫苏弈昇,期盼与你不期而遇。”
千媛几乎要从树上掉下来!
苏弈昇?苏弈昇!她倏的飞出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