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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八章 ...


  •   南郧门里,千媛只觉大难临头。她正跪于父亲身前,低垂下头,一付认罪的表情。

      沈瑞安瞪着千媛许久,方才道:“你有如此功夫,为何一直瞒而不说?若不是你大哥出了事,你还想瞒至何时?”

      千媛依然垂头不语。

      沈瑞安叹息一声道:“我不允许你学功夫,并非为了什么礼教之数,而是恐你学了功夫,让你置身危险,就如同我若不为将,与死亡终是远很多,一旦为将,每一日每一刻,这死都是悬着的。你虽是女子,要遵守妇道,但你首先是我的女儿,我怎舍得让你走进这种刀子下的生活?”

      千媛动容的抬起头,轻声唤道:“爹爹……”

      沈瑞安长叹道:“但你终是学了这功夫,而且实力似乎还与明澈不分伯仲。”

      千媛再次低垂下头。

      沈瑞安摇头:“罢了,不学也学了,还好功夫不错,就算被涉及到争斗也还能自保。”

      千媛听出父亲口气软下来,忙抬头微笑道:“爹且放心,女儿别的功夫不敢说,但轻功可是绝顶,逃跑绝不会有问题。”

      沈瑞安哭笑不得。

      千媛忙又道:“女儿小时候不懂事,未知爹爹心意,只觉着好玩好奇就一心想学,又怕被爹爹责骂,为此一直瞒着,爹爹也勿怪飞凤私授我功夫,我也骗了她,而且还让她也瞒着众人不说的。”

      沈瑞安怔了怔,但想到千媛自小聪慧异常,这种小伎俩在那个年纪耍出来,也不足为奇。当下想了想,想到了什么,忙将身子前倾,神情异常紧张,低声叮嘱道:“这事千万不可让你娘知晓,还有祖母,她们可是最守礼数的,若是知晓了,定会怪罪我当初教你学什么防身术,日后必定成天让我不得安宁,我就……”

      千媛扑哧一笑,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道:“女儿知晓,自不会多说,除了你和大哥,还有飞凤,沈府里将不会有人知道,你只需管好你旗下的军兵们即可。”

      沈瑞安放心而笑,坐直身体道:“我的沈家军是最听我令的,我一声令下,绝不会有人在沈府的人面前嚼舌。”他示意让千媛不必在跪,脑子里忽想起康轩,便道:“你怎么将世子救回来?咝——先说说你怎么会在大苗山?”

      千媛站起来,脑子一转,便说她认识百里居的雪芙,从其口中得知苗山出了事,然后千媛趁机将林墨劫走香薰夫人的事儿说了,然后道:“苗王为此便要捉世子回去,以换回香薰夫人。女儿本来是与飞凤在泰和寺小住的,闻言甚是担扰爹爹,要亲自来看看才放心,又听说大哥已进大苗山搜索,唯恐被苗人的蛊毒害了,而飞凤稍了解一些蛊毒之类的,事情紧急,我就没与爹爹打招呼就先入了山中,幸好我去得及时,否则世子恐生不测而连累了沈府。”

      这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仅将她自个的谎圆了,也无形中将飞凤替她撒的谎也圆了,还顺其自然的引出了在大苗山居住时听到的一切消息。可谓一举三得。

      沈瑞安对于苗王突然插手搜寻世子的事也是得到了些消息的,他只是奇怪林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但是自世子落崖后林墨的确一直毫无踪迹,他一直让人去找,未找到。这些疑惑也许世子醒来才会有进一步眉目。当下他身边的明澈中伤昏迷,能安静听他疑忧的只有千媛,不由得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千媛笑笑道:“父亲勿扰,我有让飞凤跟踪林墨,起初林墨借我计陷害北堂太子时,我就防着他了,我的轻功是飞凤所教,所以飞凤追踪与隐藏自是高手,一会我便发信号唤飞凤回营,即可知晓林墨所在。”

      沈瑞安大喜,觉得千媛果然事事精算,步步为营,又打量了一下她,心中轻叹:一代谋才,可惜是女儿身!

      过了不久,萧钧带着琼花到达了南郧门,千媛听到军卒来报,按捺住焦急的心思,端庄的跟了出去,只是在无人查觉时,脚下微微施展了轻功,不知不觉就走在了众人前面。

      当萧多看到千媛一脸惊喜带着松口气的神情出现在眼前时,只觉得周围一切的人与物都变得空茫,整个眼里只有她。直到沈瑞安感谢的拍拍他的肩膀,他才将眼光收回。

      沈瑞安一心只注意着萧钧怀中的女子,以为两人心有悦意,再听萧钧说此女是世子的婢女,就更是确定这种想法,试问一个无关的男子,怎么会冒生命危险到山崖深处寻找一名小小的婢女?于是忙唤人腾出一间房给琼花住,并吩咐大夫看完明澈就去给琼花看伤势,接着又让人去告诉康轩,她的婢女找到了。

      琼花确认到康轩得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安稳落下,知晓不会再有危险了,精神顿松,全身皆松,这一次她是彻彻底底的昏睡下去,再无杂念。至于萧钧看向千媛的眼神,她是一丁点儿都没注意到。

      千媛是军营中唯一的女子,为此只有她为琼花清洗身子,换上干净衣物,并给她伤口涂药,待一切弄妥后,接收到召唤信号的飞凤也回来了,拎着一包东西,恰是那日从沈府带出来的千媛的衣物。飞凤一入军营,就直接奔向千媛的屋子,瞪着她气呼呼的道:“好你个大小姐!一个人跑到哪儿疯去了,也不与我通口气!你……”千媛一个禁止的眼神,她霎时收声,但还是气鼓鼓的,将包袱朝千媛重重一扔,千媛伸出纤纤玉手,轻松接住,抿嘴而笑。

      飞凤哼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学着沈家老太太的声音道:“飞凤啊,你不是在泰和寺照顾千媛么,怎的回来了?——啧,大小姐,我与你同住在泰和寺?我怎么不知道?!”

      千媛扑哧一笑,不过她不敢说是与萧钧结伴来大苗山寻人的,只是用哄父亲的话又哄了飞凤一遍,才撒娇似的道:“师傅,事出紧急,我怕祖母她们担心,为此才差了人去传这话的,当时想着你一直跟着林墨,定会有什么消息,不想随意唤你回来,就自个也来大苗山了。”

      飞凤又轻哼了一声,总算是消了气,道:“我的确是跟着林墨的,但看到世子与北堂玄舜被打下山崖,这事重大,就想回府告知于你,没想到你倒比我先知晓了!”

      千媛微笑道:“百里居可是处于极容易传递消息的街道,雪芙又是苗人,苗人传递消息的方式,你我虽不知,但也可以想像的,自然比你骑马回府来得快。”

      飞凤不疑有它,千媛又道:“我与爹爹都想知道林墨在何处,你可有消息?”

      飞凤摇摇头,千媛一怔,只听飞凤瞟她一眼,带着怄气的语气道:“我可不想一件事重复说几遍,你想听,就与我一起去见老爷,我一次说完,就不必重复。”

      千媛好笑,白了她一眼,起身与飞凤离开了房,顺路经过萧钧的房,听到轻微均匀的呼吸,知道他睡了,想到他为了找康轩却找到了重伤的婢女,为了照顾人,他这两日定是没合眼,这一切都是她一句拜托的话而使他如此,不禁轻叹,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她莲步轻移,将脚步放轻再放轻,安静的带着飞凤去找爹爹。

      *   *   *   *   *   *   *   *

      军营主房里,粗大的木杆撑在四周,中间有一桌,桌后是主帅之座,两旁摆着黑木靠椅,千媛与飞凤进入,沈瑞安正于主座中与各军领议事,看到千媛带着飞凤进来,知道林墨的事有点消息了,微笑着招呼她们坐下,并挥退众将。

      千媛也不拖泥带水,扭头对飞凤打了个眼色,飞凤便起身拱身对沈瑞安道:“禀老爷,我这几日的确一直跟着林墨,但中途因回过沈府为此中断过其消息,并不知香薰夫人是否真是他劫走的,不过我从沈府返回大苗山,他并不在山中,而是流连于边境靠近天朗国一带的山民居住处。”

      沈瑞安疑惑:“世子落崖他不去寻找,何故去山民之居?”

      飞凤道:“据我观察,他似乎在寻找香薰夫人。”

      沈瑞安奇怪道:“他也在找香薰夫人?为何?”

      飞凤道:“据我所知,他似乎也知道香薰夫人被劫,为此才去寻找。”

      千媛闻言,侧头静思。

      沈瑞安抚须,语气颇放心的道:“如此看来,香薰夫人不是他所劫,否则他岂能不知香薰夫人下落?他寻香薰夫人定是为了洗刷那些栽赃之词。”

      千媛眼神深深,沉吟道:“未必!有两个可能,一是林墨未劫香薰夫人,寻她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二是林墨便是劫走香薰之人,但中途香薰夫人又失踪了,如此他才不得不去边境民居中寻找。”

      顿了顿,千媛抬眼看到父亲示意她继续的眼神,又道:“不管他有没有劫走香薰,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在离天朗国较近的地方搜寻香薰,定是认为香薰是被天朗国人带走的;北堂玄舜是天朗国的太子,香薰是其义母;爹爹你瞧,林墨是世子的手下,世子与北堂太子有隙,这关系就出来了——香薰夫人失踪对谁最有利?”

      沈瑞安眼里有光一闪,凝神一想,道:“你是说,香薰夫人的失踪或许与北堂玄舜有关?”

      千媛轻轻摇头道:“只是最可能的一个推断,不排除康轩有意劫走香薰夫人却被北堂玄舜识破,反而被将计就计。”

      正在此时,一个磁性带着冷意的声音穿过门堂而来:“沈大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但是你倒说说,我康轩为何要劫走香薰夫人,令得北堂玄舜有机会反计?”

      听此音,沈瑞安知道是世子来了,忙从主座中下来,让位。

      千媛回头,看到康轩一袭锦衣华服的走了进来,眉梢微微一挑,暗想,世子果然是世子,他属下的行动还真是利索,这么快就送来了精贵衣袍,如此形势,还想着讲究。她心下一番嘲讽,表面上却娴雅的起身对他福了福身子,微笑道:“世子毋怪,我也只是一个假设罢了,并且不管与你有无关系,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

      康轩冷眼微闪,雍容的双手背于身后,问道:“何结果?”

      千媛淡淡笑道:“最后,终是北堂玄舜使了诈。”

      康轩一愣,细细品味起来,的确如此,不管他是否让林墨劫走了香薰夫人,总之千媛分析出来的一切迹象表明,最终的形势是——香薰夫人是被北堂玄舜使计而失踪的。

      只听千媛又不紧不慢的道:“如此,只需找到劫走香薰夫人的贼子即可!”

      康轩嘴角一抽,冷冷地斜她一眼道:“这不是废话么!谁不知劫人的是关健?若能查到是谁,你们也不必聚在这儿讨论了。”心想,看来是高估了这位大小姐,女人就是女人,脑子还是有限的。

      千媛被这么半轻蔑了一番也不恼,抬头瞟了眼康轩,笑笑道:“是的,除了主谋,我们皆不知劫人的是谁,但是苗王却是知的。”

      康轩只觉得千媛脑袋果然不灵光,忍不住冷哼道:“苗王知什么?!他只知道是林墨劫走的香薰夫人!他只知道要捉我去换香薰夫人!”口气中包含着浓浓的嘲讽。

      千媛也听出来了,当下拿眼笑看他,温和的语调却带着几分鄙视:“原来世子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精明呢!”

      康轩脸色一沉,冷寒地盯着她道:“你在讽我虚有其表!”

      千媛垂眼一笑:“世子身份尊贵,小女子不敢。不过,没想到世子如此谦虚,如此的有自知之明!”

      “你!”康轩永远冷静且冰寒的眼里终是冒出了一丝火气,一甩袖,哼道:“小小女子,也只懂逞口舌之快罢了,我堂堂世子不与你计较!”

      千媛闻言,内心实在想大笑,他说不过她便如此给自个下台阶,鄙视!她抿嘴微笑,不再接腔。

      沈瑞安和飞凤看到两人针锋相对,均不吱声,兼持着看好戏的态度。

      瞬时的安静,屋内气氛是万分的尴尬。

      沈瑞安是懂得女儿的,便打圆场问道:“千媛,为父不懂,为何你说苗王知道劫走的人是谁?”

      千媛笑着抬眼看着父亲道:“苗王与他寨里的人真实的接触过劫走香薰的人,不管那人是不是林墨,只管去细问苗王,总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的事情。”

      康轩心下一动,不禁接口道:“林墨是我的人,询问苗王便可知他口中的林墨是不是我所认识的林墨,如此就能证明林墨是不是劫走了香薰的人!”

      千媛柳眉一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康轩,学着他先前的语气道:“苗王知什么?!他只知道是林墨劫走的香薰!他只知道要捉我换香薰夫人!”

      康轩尴尬,正欲发火,却看到千媛调皮的模样,那娴静中带着狡黠,那深潭般的明眸闪着几分灵慧几分得意,被她这么一瞧,只觉得甚是有趣,心下一荡,火气顿消,忍俊不禁的轻笑一声,用他自己都吃惊的温和语调道:“刚才是我思虑不周,看低了沈大小姐,请见谅。”

      千媛也不客气,受用的笑道:“世子,似乎总是在向我道歉。”

      康轩一听,回想初见时的情形,的确如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含笑不语。

      沈瑞安听得不太明白,他看看眼前两人,只觉得两人那种意味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怎么看怎么的暧昧,暗忖:“千媛与世子,莫不是有情感了吧?”这么一想,又是惊喜却又是忧心,他是明白凭千媛的身份若嫁入王府是怎么样的一种危险与苦涩,但又知,凭千媛的才智与美貌,也只有皇族中人配得起她,且敢取她,也愿娶她。这一番思索,真教沈瑞安一个做父亲的为难啊。

      而千媛却不注意到这些,只对众人说道:“为此,我们需派人去苗寨,请苗王来营。”

      飞凤道:“小姐,苗王现在的情绪对朝廷之人很是敌视,我恐他防备得利害,不愿来。”

      千媛波澜不惊的道:“那我们就去山上找他!”

      飞凤白她一眼道:“苗王会这么客气的让朝廷之人进入苗寨的腹地?换成我也会拒绝的!”

      千媛微微一笑,斜了康轩一眼,又一鸣惊人道:“那也无碍!世子会有办法让苗王出现的,反正苗王铁定是要捉他的!”

      康轩怔然道:“你,你竟敢拿我做诱饵。”

      飞凤恍然大悟,低头吞下笑声。

      千媛淡然道:“身为世子,因懂得顾全大局。”

      康轩一口气再次郁结于胸,怄火半天,最终只得无奈轻叹。

      沈瑞安却是汗颜,心中滋味更加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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