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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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的大钟敲过十二下，夜色深沉，整个城市寂静安眠。
凌薇薇把车缓缓开出地库，刚刚直播时展示的妆容还没卸掉，此时被通道口高强度的灯光一打，更显得精致妩媚。只是她的眼神却略显疲惫，少了刚才镜头前的明艳灵动。
车载蓝牙接通了闺蜜的电话，
“喂，薇薇，刚才怎么一直忙线？今年美妆节又拿了销量第一，想恭喜你一句也得排队了。”
“哪有！是平台刚打了半个多小时，啰啰嗦嗦一大堆，搞得我更想自己干了。”
对方听出来她声音里的烦躁，“今天又怎么了？你们平台也真是的，销量第一还不捧着，一天天这么憋屈。”
凌薇薇翻了个白眼，叹口气，“他们现在要推新人，我的成绩好，新人难出头，所以要分走一部分资源。”
“啊？那他们自己不也得亏钱吗？”
电话那头闺蜜顿了几秒，心道有钱不挣，这老板的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无语的就在这儿了，不给我资源，还要求我的业绩不能下降超过10%！想让马跑又不给马吃草，资本家压榨剥削简直要无穷无尽了！”
“唉，要不你就出来单干吧，找几个朋友，现在粉丝那么多，也不会差到哪去啊。”
凌薇薇心中一动，萌动已久的想法就要破土发芽，可犹犹豫豫还是被自己摁住了。
她才24岁，可这些年千百万的合同，协议，好像已经让她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从随心所欲的野生博主变得察言观色能力一流，在金主和观众面前，永远温柔耐心，有求必应。
就像温水煮青蛙，她再想逃脱时，已经有了太多的顾虑。
“......忙完这两天再说吧。”
挂掉电话，凌薇薇心情有种无法言说的憋闷。
要是有点什么意外，逼她一把，是不是就能重新开始了？
油箱警示灯亮起，把她从荒唐的想法中拽回，凌薇薇打了把方向掉头去加油站。
虽然是午夜时分，凌薇薇却也是看清了信号灯的，可在车头转向的一刹那，后方一辆大货车的灯光和喇叭声一齐穿过玻璃！
来不及了。
失重感骤然降临，她甚至来不及惊叫出声，灵魂就像被抽离似的，转瞬间便跌进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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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眩晕中再次醒来时，入眼便是一个身着齐胸襦裙的姑娘。
“姑娘是想起老爷和夫人了吗？”那人轻声开口，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什么老爷夫人，还有那是刚刚车祸吓出来的生理泪水！
凌薇薇正疑惑，原主的记忆便瞬间涌入脑海。
这里是大齐，她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可父亲在任杭州通判时获罪流放，母亲伤心病逝，她走投无路投奔了京城的舅舅，也就是当朝丞相。
只是这样一个身份，纵使从前金尊玉贵过，如今也只能算是个累赘，丞相与她母亲是血亲，虽然出于道义收留了她，可毕竟贵人事忙，照顾不到。丞相夫人刻薄寡恩，平日在偌大的丞相府中，没一个人把她当正经小姐看。
凌薇薇瞬间明白，穿越这种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她稍稍捋顺记忆，上下打量了眼身旁的人，记忆告诉她这姑娘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也是当下唯一还肯真心对她好的人。
然而她还来不及多问两句了解下情况，屋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绥云！夫人屋里来了客人，你去厨房盯着茶水！”
妇人圆滚的身形跟着粗哑的嗓音一前一后砸进屋里。凌薇薇看她手上还沾着水，滴滴答答落在围裙上，心想这人大概是个佣人。
一旁的绥云见妇人进来，匆忙道：“钱妈妈，我家姑娘昨日染了风寒，正需人在旁边伺候，您能不能先缓缓......”
妇人睨了榻上的凌薇薇一眼，嘴角露出讥讽的笑。
“凌姑娘成日里好吃好喝的让人伺候着，自然柔弱易病，自己多走动走动，方没这么些矫情的事儿了。”
还真把自己当个小姐了。
后半句说的虽然轻，却也是屋里能听见的程度，凌薇薇心里一梗，这生存环境也太艰难了，没爹没娘，寄人篱下，好歹之前也是大家闺秀，现在连佣人都要叫走唯一的丫鬟去做活儿给她给脸色看，怪不得这位小姐风寒。
毕竟哪还用吹风，心里想想都要把自己冷死了。
然而她初来乍到，还是安安生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绥云，你跟着去吧，我自己呆着也没什么。”
绥云看着姑娘，明明眼角还泛红，却依然温柔和顺，默默任她们欺负，心里真是难过的很，她瞥钱妈妈一眼，兀自走出门。
钱妈妈得逞，扭动着圆滚的身子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凌薇薇瘫在床上，脑子一团乱麻。原本还觉得寄人篱下做个蛀虫也不错，可看刚刚这情形，以后得憋屈成什么样。
她还没捋清个头绪，就见绥云急急忙忙跑回来了。
“什么事？”凌薇薇匆忙起身，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姑娘，方才我去厨房，经过前厅，听见夫人说什么要把您嫁给户部的张大人作妾，还听见媒婆说......那位大人妻妾成群......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没有一子半女，所以才......”
绥云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双眼盛满了担忧和气愤，“姑娘，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若是老爷夫人都在，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样的亲事！”
这又是在搞什么？
受点气还能忍忍，毕竟吃人嘴短。可这什么张大人的年纪简直要赶上她爸了！可怜自己这么多年母胎solo，这才刚刚穿过来，居然就得被迫嫁一个老男人做生育机器？
那必不能够！
“凌姑娘起身了？”
门边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来人是丞相夫人身边的孙妈妈。
“我们夫人心系姑娘的终身，请姑娘过去一叙。”
“姑娘，咱们怎么办......”绥云小心翼翼地开口。
凌薇薇苦笑，还能怎么办，硬刚呗。反正境况也不能更坏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两人匆匆行至丞相夫人门前时，凌薇薇心里已经想出了有用没用的一大串拒绝理由，或许是多年直播随机应变能力不错。看见丞相夫人在屋中端坐着喝茶，她心里反倒平静了些。
“薇薇啊，舅母今日可是有好消息要跟你说。”丞相夫人笑笑，装作一副热心热情的样子，眼睛里却都是算计。
“这户部新调任的张大人，是你舅舅一手提携，如今他要与咱们家说亲，舅母思来想去，说给你正好。”
凌薇薇僵硬的笑笑，对方没撕破脸，她也不好太强硬。
“多谢舅母......只是我母亲病故未满三年...我实在不能......”
丞相夫人打断她的话：“这都不打紧，我们已经谈妥，你既服丧未满三年，就先不办酒，过去住着便是。”
官宦人家最看重礼仪，这下连步骤都匆匆省略，可见是多想把她踹出去。
“可我最近染了风寒...张大人年纪大了...恐怕是不太好吧......”
丞相夫人原本就是佯装出来的和善，见她推三阻四，一下就没了耐心。
“你这丫头别不识好歹，你爹贪赃枉法把你惯成这个样子，反倒丢到我们家里，我家老爷两袖清风，哪怕一分钱也是辛辛苦苦挣的，白吃白喝几个月，你还嫌不够？趁早嫁出去还了债，还算有几分良心。”
凌薇薇气不打一处来，心一横，本着一个现代人最基本的处事原则，你不把我当人看，我也不必再迁就你，冷冷道：“舅母说我白吃白喝欠下这一笔，那我还就是了，舅母要说一门这样的亲，我实在没法接受。”
“你！你这丫头居然......”丞相夫人一下愣了，她没想到这丫头瞧着柔柔弱弱，实际上竟然是如此伶牙俐齿。
“好...好啊，你既说要还，那我便与你算一算，孙妈妈，去取了账本来！”
孙妈妈听了吩咐，片刻取了账本来，一样一样的翻开核算。
“自凌姑娘到我们府上，三餐并着茶水，一日是二两银子，再加上衣裳裁制，炭火暖炉，风寒的买药钱......”孙妈妈把算盘打地飞快，凌薇薇的心也跟着快速跳起来。
噼啪声停，丞相夫人看了眼数目，一字一顿地念出来：
“三百零八两三钱，看在你那个沾亲带故的娘份上，我们吃个亏，就三百两吧。”
三百两银子抵得上七品官半年的俸禄，凌薇薇虽然不太了解，可凭借着多年看古装剧的经验，她也知道这不是个小数目，这简直是敲诈！
凌薇薇正焦心自己从哪搞来三百两，丞相夫人又道：“明日媒婆便要来纳吉，你若要还，今日就拿出这三百两来。”
“三百两！还现在就要？”
还有没有王法！敲诈勒索还得给人点时间准备再撕票吧！
孙妈妈嗤笑一声，“姑娘，这都是我们夫人纵着您了！您满京城去瞧瞧，这婚姻之事，哪家的小辈敢和长辈谈条件？”
“是啊，你说要还，我这与你一笔一笔算了，也许你还了，你还不上，有什么法子？”
丞相夫人说得斩钉截铁，三百两，就是个贼去富户家里抢，也要先蹲两天点掂量掂量。她堂堂丞相夫人，还从没跟一个丫头谈过条件，什么还钱，就是想让这丫头乖乖听话。
凌薇薇强迫自己冷静冷静，丞相夫人这是故意为难她，肯定是把期限往少了说。只要自己还有筹码，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至少也能宽限几天。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既然她们就想让自己嫁过去，那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扬手磕在桌角上，白瓷应声而碎，众人齐声惊呼，绥云还来不及拦住，就见凌薇薇拿了残片摁在脖颈处。
“你这丫头！疯了吗！”丞相夫人吓了一跳，方才见凌薇薇摔杯子，还以为她要来伤自己，孙妈妈更是尖叫着胡乱护在旁边。
“姑娘！您这是干什么！”绥云急得眼泪说话都带着哭腔。
“不干什么！夫人要我嫁，我不嫁，如今又不给我还钱的时间，我也算是走投无路！反正我爹流放，我娘病故，我活不活也没什么意思！张大人若要娶，就来娶个死人好了！”
凌薇薇急喘着，眼神死死盯住丞相夫人，笑起来。
“我今日死在堂上，可惜了这宅子，此后便成凶宅了吧，不知夫人住着......可心安？”
“你少在这里撒泼，我还能......还能怕你个小丫头不成！”丞相夫人有些慌乱了，她是大家闺秀出身，所见过的亲贵女眷，千金小姐，向来都是温顺恭敬逆来顺受的，今天本来只想吓吓她让她听话，没想到这丫头性子这样烈！敢这样闹！
门外的丫鬟婆子听见屋里尖叫都凑过来，还有些丞相提点的秀才举子，此时从书房出来经过前厅，听见骚动，也有凑过来询问的。
凌薇薇见人围得多起来，想着丞相夫人必定好面子，更大声叫嚷起来。
“夫人心安也无事，我必定日日半夜都来，立在屋梁上，问问夫人为何就要做一桩这样的婚事，为何就不肯宽限几天！”
“娘，女儿这就去见您了！别丢下我！”
屋里顷刻间乱作一团，绥云扑过去抱住凌薇薇，主仆二人纷纷跌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凌小姐怎么好好的......寻死觅活的？”
“这不是晌午媒婆来说亲了吗，凌小姐想必是不愿嫁吧。”
“唉，真是天不垂怜，好好的小姐，竟沦落至此......”
丫鬟婆子们看了半天，东拼西凑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只是不敢背地嚼主子舌根，只能感叹两句凌薇薇可怜。
几个秀才举子原本是不可出入内院的，自然不与妇人嘀咕，远远的听着屋里哭嚎的哭嚎，叫喊的叫喊，还以为是出了人命，商量着就要去报官。
丞相夫人看着这事儿越来越热闹，也有些坐不住，急忙打发孙妈妈去撵人。
“姑娘你......可怎么能做傻事啊！”
“我家姑娘虽无父母照拂了，可从前好歹也是金尊玉贵养着的，夫人怎么忍心如此逼她，若我家姑娘有个三长两短......”
绥云在一旁控诉，丞相夫人对凌氏没什么良心不安的地方，只是凌薇薇今日以死相逼，闹得这么难看，明日说不定还能怎么闹，传出去有损她大家妇人的颜面不说，给丞相知道了恐怕也会埋怨自己。
丞相夫人想起来这就气，她与官人不睦已久，嫁过来之后，就没过过一天随心所欲的日子，丞相要一身正气，平时里不肯收些好处与人方便就算了，连她自家亲弟弟也不肯提携。成日里就说自己刻薄傲慢，连唯一的亲生女儿也不肯留在她身边养。如今把凌薇薇这个烂摊子收回来养着，是彻底逼急了她，趁着丞相不在，她定要把这丫头踹出去。
索性就给她个机会，待完不成再嫁过去，便无话可说了。
“行了！纳吉的日子定在三日后，你若不想嫁，三日之内必定得把钱拿出来，若晚了，你再哭闹也没用！”
“那立字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留个证据才好，免得过两天丞相夫人翻脸不认人。
“你这丫头，我还能言而无信不成？”
丞相夫人刚要发作，忽地想起这也不失为一个限制她的好办法，有了字据，这丫头就算是跑了，自己也能把人抓回来对簿公堂。
十几岁的丫头，终究心眼还是少了些。
片刻，她点点头：“那好，拿纸笔来立字据，三日后，我便要看看你如何筹齐这三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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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字画押，凌薇薇沉着一颗心回到自己屋里，绥云见状，凑过来倒茶。倒出来的却是凉水。
孙妈妈说若再“好吃好喝”供着，还要再加钱，虽然这时候也是蚊子多了不咬，凌薇薇还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姑娘先喝口水歇歇再想办法吧，我们屋里每日给的这些东西，哪里值二两银子，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那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摆明了要讹咱们，现在只能想想怎么筹钱。”
三天，还是太快了。
凌薇薇灌口凉水，环顾这屋里也没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
“绥云，咱们从杭州来，还带了什么值钱东西吗？”
“咱们来的时候东西都变卖做路费了......”
“什么也没了？就没有点什么...首饰之类的？”凌薇薇的心沉到谷底，她刨根问底，有多少算多少啊。
绥云无奈地摇摇头，半晌，道：“只有之前夫人留给您的两支玉钗，当时抄家之后，夫人只留了这一对钗，是娘家陪嫁之物......还有些银饰......”
凌薇薇先是眸光一闪，听完心里又有些别扭，可事到如今，只能对不起之前的凌小姐你了。
“明天都拿去当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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