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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脚踏五只船的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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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繁手指轻扣着桌子边缘,目光一直停留在落地窗外沉凝的夜色,来时傍晚的余晖尚且可以洒满房间,现在却只余廖深暗沉的夜幕。
许久才意识到,可能有人会趁着夜色,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景色,才走到落地窗前,牵扯了一下帘子,镜面能清晰地倒映出他整个人,已经成名的偶像容貌秾丽,攥着帘子的手也松了一下,转而更加果决地拉上。
回到座位后,他回想了一下刚刚收到的消息,对刚到的客人说:“她先走了。”
陆修止颔首,他并非多么热情的人,连带着长相也偏冷,不笑时宛如积雪堆在眉梢眼角。
顾子繁和陆修止自小便相识,陆家从商,顾家从政,历史悠久财富雄厚的家族总会和官家的人有所交涉,也因此,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对方的名姓。
可长大后,顾子繁没有像长辈那般从政或者从军,而是进入演艺圈,甚至渐渐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陆修止想着从前,便轻轻笑了声,恰若冰雪消融,阳春三月的所有美好。
在那以后,他和顾子繁也断了联系……
所以靠父母家族建立的联系脱离家族后便维持不长久。
陆修止起身:“既然如此我也先走了。”顿了顿,挂念着儿时玩伴一般:“你还待着吗?”
顾子繁静默不语,片刻后才道:“那一起走吧。”
酒店装饰的很繁复,有着高大的回廊穹顶,但新然在的这个地方却比其他地方显得狭隘,沙发底下还铺了松软的地毯,像专门在繁华中砌出一个角落寻求一份静谧。
连新然自己都不清楚,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她并不清楚酒店的格局和布置,便带着顾云深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外面走去,回廊设置的宽且多,像是为了展现豪奢才如此设计。
但第一次来又方向感不好的人可能会迷路,新然复杂地看着放置在回廊中心的庞大鱼缸时,这已经是第二次经过了,她刚迈开了步子,脚步就蓦然一顿,拉了顾云深一把躲在了鱼缸后面。
鱼缸效应的由来不是没有理由,玻璃制作的鱼缸遮挡性确实不好,但胜在里面层层叠叠的假山和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宽大基座上。
勉强可以藏下她和顾云深两个人。
新然窝在基座后面,抬着头,透过玻璃壁,从鱼尾摇曳的间隙观察那边来的人。
——过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端端正正,不偏不倚,脱离爱人的身份后,才发现他作为一个浸淫权势多年的管理者,掌权人,拥有一种怎么的压迫感。
会碰到的,来这里会看见她的。
——看见她和顾云深。
对啊,刚刚楚郗祈说,他会去找她的。
酒店设计在不经意间常常展现出某中隐晦,在庞大的鱼缸后面就是走廊,走廊上,大理石堆出的小拱门后是卫生间,新然错了下身打量,估摸从鱼缸到卫生间这段路线应该是楚郗祈视线的死角。
她拉起顾云深的手,所幸他没有反抗,才顺利从鱼缸后面小跑进卫生间,没管男女迅速冲进,拉开一个隔间的门缩进去。
这种酒店的卫生间通常都很大,彰显财富一般,两个人进去也不会拥挤,空余到顾云深可以抱着胸,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她。
今天顾云深一直都很安静,沉默的顺从,就像开始他在那个角落静静等待一般。
但现在也到了应该解释的时候。
新然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暧昧的吟哦:“不,不行了,有人进来了。”
轻轻柔柔的,像是幼猫的叫声。
怪耳熟的。
不对,新然回忆了一下刚刚躲进来这里时卫生间的样子,这里应该是男厕所吧,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在这里。
伴随着细碎叫声的还有男性的低笑,笑声迤逦婉转,配着属于男性的低声调,非常有特色。
是一对小鸳鸯。
原本准备说的话也卡在喉咙里面说不出去,最后纠结了一下还是靠近顾云深,用气音确认:“男厕所?”力求不打扰隔壁。
顾云深没有回答,还侧过头避开她的视线,新然正感到纳闷,就看到顾云深耳边泛着红。
在外面又担心楚郗祈在,在这里面又尴尬的不行,压抑的声音实在太过暧昧,新然看见嫣红色从顾云深耳边蔓延至眼角,他眼皮褶皱较深,眼角染上绯红后让人联想到初春含情的花瓣,最边缘最嫩的那一点红,连带着眼睛都有种湿润的润泽。
……气氛好奇怪。
他的脸确实是好看的,比起顾子繁更柔和更青春些,像是料梢冰雪下一抹新绿,有着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少年感,偏偏眼角耳畔尽是嫣红。
是一种奇异的,与平时截然相反的色彩。
在这个外面,走廊上的鱼缸中,金鱼一定在游曳摇摆。
这个卫生间全用的石材和黑色的瓷砖,只有挡板是深色木制,不是全部封闭。
所以连隔壁发出的气味声音都清晰可闻,甚至连间隔开的挡板都轻轻晃动开。
不难想象他们到底啥什么姿势。
太暧昧了。
空调开的很足,她却感觉全身有些燥热,他们间隔的不近,却仿佛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气。
新然坐在马桶上,有些局促。她并非多么纯洁,可到底才成年,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她相信顾云深也一样。
顾云深脑袋也侧过去不敢直视她。
却按耐着一种鲜艳、隐秘又轻盈的欲望没有提出要出去。
新然从声音推测,他们进来的时候,这对小鸳鸯应该开始不久了,但节奏一直很缓。
节奏缓,所以刚进来的时候,声音很小。时间久,他们进来后,小鸳鸯没有停止,所以他们应该进行过很长时间,快感已经积累到暂时无法停下的程度。
但是他们进来后,小鸳鸯节奏却加快,声音放大……太放肆了,女方的声音又很压抑,男方却毫不在意地说骚话,所以是男方肆无忌惮寻求刺激。
女方没有阻止,要么是欲拒怀迎,要么是主导权全在男性。
新然乱七八糟地想着,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所幸隔壁只做了一次,激烈过后就直接出去了。
能清楚的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隔间关门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隔间的门采取了什么特殊的设计,还是他们关的很轻柔。
新然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出去肯定碰不上楚郗祈和那对鸳鸯,便示意了一下顾云深。
他站在门口,却没有开门,语焉不详:“那个人应该走了吧。”
他说的是“那个人。”
新然愣了片刻,很容易听出来,顾云深说的不是隔壁欢爱的男女而是开始楚郗祈。不禁哑然:“你知道我在躲他啊。”
又自觉问了句蠢话,她表现的那么明显。
顾云深弯了下眼睛,安抚一般:“那个人叫楚郗祈吧,难怪要躲他。”眼角微斜,他知道新然家境优越,也以为是通过家里的途径认识的楚郗祈,不小心得罪了他。
“如果你得罪他的话,不需要这么躲。”他说着,表露出某种少年的羞窘:“我们家和他关系还可以,若他知道你我是……”
新然吓的一激灵,不,就是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关系:“不,这是我自己的事。”
顾云深听到她的否决便没有多问,推开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才招呼新然出去,毕竟不能让人看见一个女生从男卫生间出来,到门口,才发现门口摆放着一个“维修中,勿入”的牌子。
他们进来的急,没有看见,倒是他们破坏了那对小鸳鸯的情趣。
但不管怎么说,在公共场所如此也太过分。
新然跟在顾云深后面出去,他脚步一顿,想着那对男女,新然也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他背上,顾云深没吭声,新然便从他身子侧面探了探头。
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顾云深没有回答,她看见顾云深目光沉静地看着前方,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人靠在墙上,自然得像是要融入阴影一般,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像个大男孩,看上去比他们也大不了多少。
他弯着眼睛,静静扫过顾云深和新然,等候许久一般。
他看到顾云深的时候目光稍微顿了顿,但停留的时间太短,错觉一般。
“刚刚在里面的是你们吗?”
普通的说话也含着笑意,纵情逸乐后有种徐歌曼舞般的轻盈,矜持着什么一般却又带着毫无掩饰的探究;完全可以旖旎逶迤来形容,却又是独属于男性的低声调,声音很有特色。
有特色到轻易可以听出,是刚刚在卫生间听到的,那对男女中男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