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 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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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闻道 50
二人再回了寮房已经是晚上的时候了。寺庙里没什么照明设施，湿漉漉的水汽和黑夜一起笼罩整个小院，陈楚恒走得小心翼翼，还是避免不了几块突出地面的青砖石被踩住，滋溜溅出的水花打湿裤脚。远远望去，距离百米之处的天王殿亮了一片窗户，想必室内在香烛的暖光下一定明亮又温暖，只是隔着遥远的雨幕看不太清。他们拐过弯，离开大院拐上支路，回到小小的房间。
江能最后说了几句，将连线关上，随意塞到屋内桌子的随便一个抽屉里，把湿漉漉的头发解开：“我去洗头。”
另一边陈楚恒还在心里想着消失的小沙弥，大脑严重迟缓，下意识点点头。江能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配套的浴室门口，陈楚恒思绪还在竹林、血和一地狼藉中来回旋转：这样惨烈的现场说不是人为简直没有道理，那些动物们有没有挣扎痕迹？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小沙弥鉴云——他的失踪和被虐杀的动物之间不可能没有关系。他是凶手？间接作案？也是被害人？监院志远肯定隐约知道些内情但是没说，难道他也……可是，僧人更加不会去做恶事杀生，下午和他闲谈套话的时候，志远眼中的悲痛和怜悯也不似作假。
又或者，他可以去问问其他的僧人？……或许也……暂且搁置吧，毕竟他们本就刚来不久，加之整个栖凤寺正人心惶惶，猛然窜出几个警察做调查恐怕更让人草木皆兵。
……要不去迦蓝主殿里转一圈。陈楚恒心说，调查报告上显示志远平日功课做得勤快，师兄师姐乃至后勤们都喜欢得紧，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遇见了和他熟悉的人呢？
想到就去做。浴室里水声还没停，江能的长发估计得洗上不短的时间——尽管出来之前老板耳提面命无数次不能乱跑，不过——陈楚恒起身，换下被淋湿的鞋，望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悄悄摸摸出了房间门。
做背景调查不算乱跑。二十分钟没问到，就回来。
……
二十分钟后，江能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环顾一圈，发现房间里没人，表情瞬间僵硬起来——陈楚恒嘴上话不多，脑子转得比谁都快想得也比谁都多，从仅有几面之缘时他偷偷摸摸私藏了一把大马士革就能看出来了……横竖这次行动两边警方大张旗鼓准备工作，幕后的人——如果有人的话也没胆子冲进房间撕票，那么现在不在房间十有八九就是他管不住腿跑出去溜达了。
江能“啧”了一声，慢吞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掏出智脑准备联系四处乱跑下属，陈楚恒这时推门而入。
“回来了？”江能挑眉问他：“发现什么了？”
陈楚恒衣衫凌乱、脸色发白，没回答，横冲直撞到桌边拿起水大灌一口，半晌道：“……好多蜘蛛。”
“……”
复古生态亲近自然的栖凤山，最不缺小动物。江能幸灾乐祸得不行，冠冕堂皇要给他做脱敏治疗，拿着百科图片上八条腿的花花绿绿黄黄黑黑的小东西要陈楚恒挨个辨认。陈楚恒迫于上司恶趣味的胁迫，勉强从小腹圆蛛认到了八角金盘蛛，终于没忍住，逃似的进了浴室，反锁上门，留恶劣的上司在床上乐得不行。
“对了。”陈楚恒最后还是把头露出来，有些疑惑地对江能道：“这儿有黑蛱蝶。”
“……？”江能一怔，“哦，现在是晚上了。”
“嗯。”陈楚恒垂下眼，“和在南盛一样，一大片飞过去。”
……
入夜了。
等他收拾完毕上床已经很晚了，雨依旧不停，陈楚恒在白噪音里也没什么睡意，望着窗外屋檐下淅淅沥沥的水滴，躺在略显硬的床板上翻来覆去：和灯光污染严重的南盛完全不同，此处的夜晚一片漆黑，除去香火、香烛和依稀几盏长明灯外，居然连路灯都没有，为数不多的现代感的电器似乎都在供客人居住的寮房中。尽管厚实的墙壁隔绝外边的湿气，他还是觉得有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小腿爬满全身，在热度还未完全褪去的夏末初秋依旧如此，侧躺着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另一张床上的江能没有动静，只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他从浴室出来江能就是这样，似乎是睡着了。陈楚恒点开智脑，开始浏览栖凤寺的详细资料。
华夏最大的庙宇之一，武帝赐田，江南“三山”，清治重建，“江南之冠”——都是些华夏人就算没有去过、肯定也有所耳闻的东西。他跳过百科上人尽皆知的东西往下翻，选择性存了几个网页，最后点进本地论坛和在线讨论组。
[长山论坛-您身边的本地交友论坛]
楼主：爆料！有人知道吗，刚刚在报社的朋友告诉我栖凤寺有人失踪了，与此同时还有好多动物死在庙门口。是不是恐怖组织示威？
0L：[图片][图片][图片]
陈楚恒点进去看了看，是警方清理完现场后的图片，只剩下没清理干净的一些污渍痕迹，栖霞市倒没封锁得太紧，拍了几张照片发上论坛也属于正常。
1L：听说了，我叔叔的同事的老婆的女儿的同学的哥哥的邻居的外甥的初中同学在警察局工作，恐怖袭击那天他在现场，一地死人。
2L：北区黄金旺铺火热招租，人流节点，靠近地铁站，商机无限，联系电话：1233……
3L：[扶额]平日做亏心事吧，作孽哦，[扶额][扶额][扶额]
4L：把二楼广告删掉
5L：警察不管？
6L：呵呵，吃公家饭的没点屁用，天天欺压我们小百姓市民，
7L：立减10元！ 【原价】4399元，【券后价】3999元婴儿身体乳354ml儿童宝宝面霜保湿润肤乳露，复制链接智脑及终端机浏览器点击去领券，APP复制……
8L：怎么这么多打广告的机器人……
9L：恐怖，家里养宠物的根本看不得这些555555
10L：搅混水的又来了！
这个帖子楼盖得很高，一直盖到了400多层，接下来大部分是网友的猜测、感叹和交流，偶尔几个打广告的，甚至还有两位男士不知为何吵了起来，看语气的火药浓度似乎是私聊交换了地址，准备线下真人快打去了。
陈楚恒看得满头黑线，最后也没参与讨论，用游客账户一直往下刷。直到了三百多楼，看见有人说了些什么，整层楼风向瞬间一变，他皱皱眉，仔细点开楼中楼。
323L:都快秋天了，发情的猫猫狗狗还这么多？现在是夜里一点一十六，我被叫春的猫吵得睡不着。
楼中楼回复瞬间跟了十七八条，都在赞同层主的话，偶尔一两个建议层主联系物业抓去绝育的，被“哈哈哈拆弹专家”敷衍过去了。
他感觉一阵奇怪。
或许也是家里养有宠物的敏感性，栖霞市不说比得上北京南盛，也算是不小的著名旅游城市，属于地级市级别。城市内部的流浪动物收容应该不会做得太差，况且夏末也并不是动物□□的季节，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饱受困扰？
行为异常的动物们和栖凤寺的惨案，或许会有什么关联吗……陈楚恒默默在这页截了个图。还好栖凤寺远离市区，位于郊区半山腰，自然是没有什么动静的。
他翻个身，夜深了，耳边有些若有若无的朦胧的虫鸣。右上角智脑终端显示快两点了，是时候休息了，他熄灭屏幕，往枕头下一塞，闭上双眼。
气温正合适，湿度也良好，除了可能会有的蜘蛛困扰外……空气里有洗发水的香气，陈楚恒保持着一个正面朝上双手胸前交叉的端庄无比的姿势，放任意识慢慢陷入黑暗。
……
但就在他陷入深度睡眠、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一阵犬吠把他从迷迷糊糊的状态拉了出来。
“嗷嗷嗷……昂昂昂昂昂昂！汪！汪！昂嗷嗷嗷啊嗷嗷——”
“嘶……”江能那边的床上传来痛苦的咂舌声，然后是暴躁的掀被子、下床和踢踢踏踏的动静，估计是上蹿下跳跑了一天正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睡眠，又被吵醒，整个快崩溃了。
起床气没那么大陈楚恒也一阵难受，还睁不开眼睛，脑内“嗡”的一声，却还是迷迷瞪瞪想下床拦住江能往外走的动作。
尽管自己也不舒服，但他还是更怕江能一个不清醒下掏点什么东西出来，比如能轰掉七八米厚度钢壁的火泥，然后在清静佛院里做点什么不能做的事……
“喵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啊——”“啾啾啾叽叽叽咕咕咕叽叽……”猫叫和鸟鸣也参与进来。
陈楚恒还没睁开眼睛，正头晕目眩地摸索拖鞋，被噪音一吓又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右脚的小脚趾狠狠踢到桌角，膝盖先是一撞桌楞，然后头着地，在地上狠狠发出“咚”的巨响。
一边的江能本来带着起床气满头火气想出去看个究竟，听到巨大的撞击声，一下清醒不少，顿了顿，踩着拖鞋担忧地小跑过来：“哇，你没事吧——”
以头抢地的陈楚恒在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暴击之下，痛苦地蜷缩成一个虾米。窗外动物叫声不听，寮房小屋里还没开灯，江能在他身边蹲下身，摸黑深处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刚想扶他起来——
就在这时，四周似乎按下了静音按钮，一切都完完全全地归于平静了。陈楚恒还没缓过来，口中小声口申口今着，在突然而至的寂静里放大不少倍……他强迫自己收声，最后只是带着些许察觉不出哭腔吸气。
等他完全平复呼吸，周围恢复了之前的寂静，虫鸣声由于突如其来的骚动大了不少；江能先是去一旁开了灯，房间内瞬间一片大亮，陈楚恒还坐在地上，看见是什么什么东西把自己绊倒了，有些傻眼。
是一条已经死去的、黑色的粗壮的蛇。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Chapter 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