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天涯•路》开口松子

4、画眉

　　不难想像流川枫收到樱木花道的礼物之后的反应——臭臭的大饼脸、经典台词“白痴”，兴许还有轻轻的一声“嗤！”然而不为人知的实情还有，当时他与仙道曾有过这样的一番对话。
　　仙道：“喂，认真说起来，那个樱木能从你的眼皮底下将一个大活人偷走，也算得上有几分本事吧？”
　　流川瞪眼：“你放水。”心想下次仙道再要糊弄自己指东看西的时候，绝不能轻易上当。
　　仙道：“说实话，这只枕头的确比较适合你。”
　　流川（筋）：“……”
　　……
　　樱木花道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是在某人终于认知到，不给此人一个心服口服的交代，他是铁定缠住自己不放了的时候。
　　直接的结果就是，数日后的某个黄昏，当一个高大而孤寂的身影甫出现在落日余辉下的那一刻，樱木抓住时机挥刀便冲了上去。
　　水户洋平率领呆瓜三人组藏身在一棵树后，做好各项准备为樱木加油。
　　“诶，看情形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啊。”高宫望揉着圆滚滚的肚皮，喃喃地说。
　　“我也觉得是啊。”野间忠一郎摸着胡子，慢条斯理地点头附和。
　　“说是只要打败了湘北镖局的任何一个镖师就同意入伙，都最后一天了，怎么流川枫还会祭出这么恐怖的一个金刚来？”大楠雄二亦是暗暗心惊。
　　水户洋平审时度势，果断地做了决定：“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家一起上吧！”
　　其实呆瓜三人组对打架这件事情的热情并不在说风凉话和看热闹之下，诺了一声之后便齐齐扑了出去，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打架，而是很有默契地分头拉住了樱木的手脚。
　　樱木被四人摁倒在地之后，依旧不肯死心地哇哇大叫：“好汉子！你也是湘北镖局的人么？”
　　那身材高大的丑男微微皱眉，显然颇感困扰：“不错，在下正是湘北镖局的。不知阁下是谁，与敝局有何过节？”
　　水户洋平抢在樱木头里对那人深施一礼，笑道：“误会误会。他叫樱木花道，今日在此地与湘北镖局的镖师相约比武，说好赢了就可以加入湘北镖局。我们几个是他的朋友，我叫做水户洋平，请教朋友高姓大名？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他虽不认得此人，但见对方身着湘北镖局的镖师服色，风尘仆仆却并无倦色，身材魁伟更兼出手不凡，便料定对方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于是说话滴水不漏。果然那人听了他一席客套话后，心头的火气已消去了大半，也唱个喏，规规矩矩地回礼道：“在下赤木刚宪，江湖朋友抬爱，唤我一声‘铁面金猿’。”
　　洋平刚想接话，不想身后樱木花道又是一声怪叫：“好丑的大猩猩，居然敢冒充晴子小姐的哥哥！”
　　那人听他几次三番出言不逊，走近几步，铁塔般的身子压将下来，不动声色地道：“你说谁是大猩猩呀？”单手一挥，樱木立时如苍蝇般飞了起来，不到一秒钟便被“啪”地一声拍倒在地上。
　　看到樱木马上弹跳性极好地蹦了起来，水户洋平明白对方只是意存警告，好心提醒道：“樱木，这位就是湘北镖局的总镖头了。”怎奈樱木脑袋里的一根筋还不愿转过来，兀自火冒三丈不肯干休。
　　赤木刚宪倒也落落大方，只道：“既然你与敝局有约在先，今日就由在下与你比试如何？”
　　见到五双陡然间瞪圆了的眼睛，他又微笑着补充道：“只要你能够完好无损地从我手里拿到这件东西——”说着从背囊里掏出一幅卷轴来：“明日你便可加入湘北镖局，怎样？”
　　樱木花道简单地思考了一下，貌似是很容易做到的事……于是爽快地应道：“好！”

　　“当窗画眉晚，明月最知心。”
　　跳动的烛火下，一个留着冲天发、长得很好看的青年人正手举炭笔，一边吟哦一边弯下腰去，替倚在窗头的人儿描眉。看那情境，直是闺中乐趣，风雅到了极致。
　　那坐姿弱柳扶风、仿若娇不胜羞的也果然是个美人，只在一抹珠帘后若隐若现地露出的小半个脸蛋便足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可惜仔细看去，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却盛满了十分的怒意。
　　仙道描好了眉，笑嘻嘻地丢下笔，附在美人耳畔低声道：“健司，说不得要委屈你几个时辰，似你这般标致的人物，不怕他不上当。”探身向楼下望去，只见人潮熙攘，正值元夜最闹时。
　　“不要瞪我，谁叫你家公子骰子玩不过我呢……不过话说回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知醉仙居的头牌叶子姑娘冰清玉洁，只卖艺不卖身，却偏有不识趣的采花贼盯上了她，要她今夜在房中相候。须知叶子姑娘早就与小田公子私订了终身，小田公子得中功名，不日便要归来，你说倘若此时叶子姑娘有了三长两短，却叫他情何以堪？”
　　见藤真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仙道趁热打铁：“这采花贼既如此猖狂，想必武艺高强，贸然出手难保不会打草惊蛇，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计策，当他发觉你不是叶子姑娘时难免惊惶，我便可从旁一举将他擒获，”又道：“你若愿意相助，就眨眨眼睛，我替你解开穴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藤真听话地眨了眨眼。
　　于是，下一刻。
　　“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从容不迫地看着仙道在他眼前倒了下去，藤真叹着气说。
　　仙道从昏迷中悠悠醒转，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鸡鸣五鼓断魂香”。
　　——这小坏蛋，身上居然会带着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可怜我一不留神，一世英名就……真后悔刚才没有搜他的身！
　　这是他紧接着想到的第二件事情。
　　而第三件事情才是这当口真正要命的——现下乾坤颠倒，自己合着一身女装倒在床头，藤真执笔替自己画眉，正笑得灿烂无比。
　　仙道无法动弹，只得咬牙切齿地听着藤真念念有词：“放心吧，以我家公子的本事，捉区区一两个采花贼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你可千万别说我没有帮你哦！”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去了。
　　门外隐约有女子声音传来，只听见藤真爽朗的笑声和一句尾音拖得很长仿佛故意要他听见似的话：“贱名不足挂齿，里面的那一位啊，叫做仙仙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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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一面念叨流川赶来了没有，一面担心采花贼到了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陡然间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仙道虽然胆大，到底心里没底，煞白了脸勉力转头看去，茫然间只见窗桓尽断，房内已多了两个哇哇乱叫的人出来。
　　这两人正是赤木和樱木。原来二人自黄昏开始“比武”，赤木恼樱木口没遮拦，故意要给他些苦头吃，逗弄之下，彻底惹毛了樱木。樱木天生大力，不几个时辰便随赤木跑遍了大半座湘北城，赤木心生诧异，终于对他刮目相看，他有心相让，便刻意放缓了脚步要将卷轴不露痕迹地交出，谁知樱木自作聪明，趁他提气纵身时一头扑了上来，堪堪扯住了他的裤腰带，而那根裤腰带也极不争气，就在半空中“嚓”地一声断了，让半截白生生的屁股露了出来。赤木大惊之下手足无措，举手勾住了身旁的窗子爬了进去，樱木只道他要逃跑，于是发一声喊，迅速窜上一边的小树也紧跟着撞了进去。
　　流川睡眼惺忪地跟在老鸨身后走到叶子姑娘房间的时候，正赶上赤木满面通红地提着裤腰带拉开门准备出来，老鸨惊叫了一声“仙仙姑娘”，急忙冲了进去。流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到赤木回来了，还是满心欢喜地叫了一声：“大师兄。”此时仙道的功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对着流川身后的藤真可怜兮兮地招手：“健司啊，快过来扶我一把，我脚软，起不来。”而藤真死也不肯过去。樱木花道则得意洋洋地抱着他费了大半夜时光得来的战利品——那副卷轴，沉浸在自我陶醉中。
　　现场那叫一个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