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调》21克

3、一切都是歪打正着

　　“暖暖你快一点，名额都没了。”树页几乎是拖着梁暖暖从社团、学生会的纳新会中穿来穿去。
　　“你快别拉着我了，我什么都不想参加，再耽误了你的战略技巧。”
　　树页认为一定要先于别人报名，先于别人面试，这样才有机会给学长学姐留下深刻印象。梁暖暖觉得这简直是树页的无厘头想象，留下印象无可厚非，可是树页的意思是只要印象不要印象的质量。

　　“呀，暖暖，你看！那不是杜子阳吗？”树页快兴奋死了。
　　梁暖暖顺着树页的手指望过去。
　　偏黑的肌肤，应该是刚洗过微翘的发梢，穿着宽大的T-shirt，阳光柔和温顺的笼罩在他的侧身。他坐在体育部副主席的位置，耐心的给一群新生介绍。
　　梁暖暖收回了目光，她不想被发现。身旁的树叶早已蹦蹦哒哒的过去报名了，她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闲逛在会场中。

　　梁暖暖回忆着那个巧妙的下午，杜子阳带着她熟悉校园。从东院到西院，他兴致盎然的说着哪哪哪最适合晨读，哪哪哪最适合散步；并把学校的四个食堂的特色菜全都描述了一遍，还有一些菜的特殊吃法，比如把青椒饼撕成块泡在砂锅面条里，他眉飞色舞的说味道简直是绝了；他还请她吃了西院食堂的BT辣鸡翅，两个人都被辣的脸红脖子粗；最后把她领到致远湖的最佳观看点，在H座2楼的一间教室，从这间教室的窗户望过去，湖水恰似就在他们的脚脖子边上一样……
　　杜子阳给梁暖暖变出了一个美妙绝伦的下午，像魔法一样。

　　梁暖暖独自低头回味着，做梦一般的，醒来时，发觉自己的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微笑。生怕被别人发现心中的秘密一般，梁暖暖迅速收敛了笑容。
　　再一抬头，发现自己站在辩论社的牌子前。梁暖暖想一定是人少的缘故，自己才会走向这里。
　　辩论社的牌子相比其他社团，实在是过于寒酸。一块儿白色的纸，上面写着：亦言辩论社纳新，靠在两个矿泉水瓶的前面。
　　只来了个两个人，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貌似是社长的样子，严肃的坐着。旁边站着的女生一看梁暖暖站在他们面前，马上热情的上前介绍。
　　梁暖暖不好意思扭头走人，就她一个人，她也实在拉不下脸像对待发传单的人一样对待这位苦口婆心的学姐。
　　“反正我也不会辩论，就给他们一些面子吧”，梁暖暖自我安慰着。
　　梁暖暖坐到那个严肃的学长对面，有些怕怕的等待着他的审问，犯人般的。
　　学长问她：“同学，您觉得‘金钱是万恶之源’这个辩题的题眼是什么。”
　　梁暖暖抿起嘴，认真的想了想说：“是‘万’字吗？”
　　学长的眼睛透过眼镜放出一道光，没有回答梁暖暖的问题，说：“能解释一下吗？”
　　梁暖暖继续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辩题，容易让人误以为是辩论金钱是不是恶之源，但是它的关键，是双方如何理解这个‘万’字，定义好了，就对己方有力。比如，正方可以定义为‘大多数’，反方可以定义为‘所有’。”
　　身边的学姐几乎是狂喜，严肃的学长也满意的微笑着。
　　梁暖暖为刚才的口若悬河有些后悔，毕竟从开始就是不情愿的。
　　一切都是这么歪打正着。

　　覃南君又是很晚才回来，树页和梁暖暖已经躺在床上。
　　屏幕亮起，杜子阳发来短信。
　　“今天怎么不报我们体育部，保你进部，还不让你当跑马腿的。”
　　“算了吧，有你在我总得掉点儿什么，我怕哪天我掉了胳膊腿什么的。”
　　“……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刻薄，小心在大学伊始就树立了不尽人情的印象。”
　　“学长，你可千万别总那么莽撞，小心大学上完了都抹不掉小脑不平的黑锅。”
　　“行，丫头，说不过你，晚安吧。”
　　梁暖暖没有再回，看着荧幕黯淡下去，无以名状的快乐却繁衍升腾着。

　　“谁啊？”树页有些急切的问，梁暖暖没有回答。
　　“快说，谁呀，大晚上的给你发短信。”树页依旧不依不饶。
　　“省省心吧，大小姐，我们也关心关心你，说说你自己。”
　　树页翻了下身子，面像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哦？真的？说说看。”覃南君也来了兴致
　　“他吧，是我们学校最帅的，嗯，就算不是最帅，也是数一数二的。”
　　“树页，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你怎么看谁都帅。”梁暖暖打趣。
　　“得得，别打岔，要不我不说了。”
　　“错了错了，您继续。”
　　“我们以前是特别好的朋友，高二的时候，特别自然就在一起了，我们无话不说，我们比一般恋人都要要好，因为我们的基础就比别人牢固……”
　　走神，梁暖暖不是有意不尊重树页，只是在梁暖暖看来，树页的自己为高人一等的恋爱，跟小说的，跟普通人的别无两样。甚至由于树页的白话连篇和笃定的语气，让这份恋情看起来有些廉价与无味。
　　“……后来，高三的时候，他说要努力学习，所以我们分开了。但是，不到一个星期，他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我们学校特能折腾一女生……”
　　想不落入俗套都是难的，否则还能有什么结局呢，只是过程有些差别罢了。
　　“这样就难为水了？”覃南君问道。
　　“曾经是的，但是现在嘛，嘿嘿……”树页像女巫般神秘的笑着。
　　“怎么？有新情况？”
　　“我也还不确定呢，等我想好了再汇报大家。”

　　仿佛女生只有交换秘密才是真正的朋友一样，这一晚只能算是把仪式进行了一半。树页和盘托出自己的过去，却没有赢得多数人掌声，惋惜也没有。但又有什么呢，精彩的画面，往往都是自己欣赏的津津有味，只需给他人一个“你不懂”的定论，便可以有理有据的沉浸在自己的小回忆，小郁闷中。我们不断在沦陷者和旁观者中切换角色，却从不进行换位思考。

　　梁暖暖亦是如此，她相信成熟神秘的南君也没有感动。毕竟这个年代的高中生，就算自己亲身没有经历过，眼见为实的经历都还是有的。
　　树页的经历，既没有惊心动魄的过程，也没有甜甜淡淡的美妙，豪无亮点可言。为了那么一个见异思迁又不真诚的男生，有什么好难为水的。梁暖暖不解的翻了个身。

　　梁暖暖看的第一本青春文学，是从大她七岁的姐姐借来的《花季雨季》。这本小说可谓是名噪一时。梁暖暖十分喜爱里面的陈明——内敛，坚毅，冷静，睿智，孤独。但她不喜欢里面陈明喜欢刘XX的那一段，实在是记不住女生的名字。因为梁暖暖压根就没把它当爱情小说看，当然也没把它当限制早恋的科普教育书看。她觉得陈明恋爱了，就不是陈明了。
　　多么自私的想法。梁暖暖自嘲到。
　　但是里面把高中生活描画的十分明亮干净美好，美好的让梁暖暖忽略掉了那些学生承受的高考的压力。
　　现实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体现差距的存在。
　　当梁暖暖真正置身于花季雨季时，她深刻的认为，大多数显眼的少男少女，都有意的在模仿小说设定好的路线行走。毫无新意，并且，不具备干净明亮的本质，应有的美好都在矫揉造作中抹去的干干净净。他们要的都是戏剧感罢了。这也造就了梁暖暖不怎么过问世事的性格。
　　小说都是扯蛋。
　　梁暖暖又一次看破红尘般的自我嘲笑。所有的感情无非都是那么几个阶段，性质都是——俗不可耐。她扪心自问，愿意把这四个字也送给杜子阳吗。
　　答案是，不愿意。
　　梁暖暖再次在被窝里笑，因为她觉得，再俗气，仿佛都是有温热的阳光在温暖着心。是的，就是这样愚蠢，简单，无可救药的快乐。
　　梁暖暖似乎能理解到了一点树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