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夜》三川客

1、第 1 章

　　三儿说，黑夜来临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
　　我说，你又没做亏心事，恐慌个屁！
　　一个“屁”字，将我带入万劫不复的窘境。
　　三儿说，阿川你这人没雅兴，出口成脏。
　　我说，字本就无所谓脏雅，是人硬把它弄脏了，脏的是人。
　　事后，我觉得这是我说过的无以数计的废话中最有思想的一句，为此我还小兴奋了一下下。我在想，要是我也出个小名什么的，那刚才那句话不就是一名言了嘛！名言又咋的？不就一什么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弄得妇孺皆知，然后他讲的话就跟圣旨似的，连随便放的屁也能成为别人信奉的至理名言。所以说，人就怕不出名，一出名连放屁都当当响啊！
　　我们学校有一座刚修葺的却斑驳得一塌糊涂的阁楼，或许你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一新楼非得弄得斑驳呢？这个我也搞不明白，后来不知道哪方面透露的消息说是，为了增加它的沧桑感，这样看着会比较有底蕴一点。这底蕴也不是这么来的呀！本身就没有底蕴，尽靠做表面文章！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面子工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时我和三儿正在那阁楼上感叹时光哗啦啦啦啦地怎么就流走了！其实完全没那个必要，因为不管你怎么感叹，时光又不会因为你的感叹而停下来，时光不是一个机器，你按off，它就给停了！它不鸟你！所以说它比较拽！跟拽的东西较劲，是痛苦的！除非你牛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痛，但我快乐着！”自欺欺人吧！骗自己不够，还得把广大人民群众拉进来，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要说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主要是郁闷，不过主语是三儿（我除外），她又失恋了！从这个“又”字，你应该看出事情的端倪了吧？“郁闷”最近比较泛滥，当然用“郁闷”有点太俗，那就改个更俗的吧，这年头，就怕你不俗！思来想去，“挖心”怎么样？个人觉得这词简直是绝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只有人民才想得出这么通俗易懂平易近人又形象生动的词语啊！
　　我们面前是一个被折腾得垂头丧气的湖，一团团水汽凝结在湖的上空，残花败柳尽收眼底，古人都说“悲秋”，以前还不怎么理会，以为只是那些无聊的文人无病呻吟！今儿个还真有那么点感觉来了！当然，事先声明，我并非什么文人！再说，怎么也跟这两字搭不上边。“文人”这词太讽刺，现在要谁说自己是文人，我就觉得他是一骗子！真正的文人是不会把“文人”挂嘴边的，文人是要经过历史考验的，在我心中，只有苏东坡那样的才配叫文人，自己说说的不算，怎么着也不算。要这样，那我还说自己是奥巴马他奶奶的外甥女的内侄子的朋友的邻居的大嫂的伯伯的……邻居呢！谁信啊？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如果谁拿这胡说八道的东西当回事，那我也没有办法。
　　三儿说，我觉得前世我就是这湖里的一条鲤鱼，只因一时贪恋了人烟，所以才被贬到这里，做了俗人！
　　这话就说得有点文了，我就受不了别人跟我文，文绉绉的冷死人！
　　我说，敢情您还是修行在银涛碧浪的鲤鱼娘娘！那您干嘛还变牡丹倾国倾城祸害老百姓啊？
　　三儿白了我一眼，说，戏文里的说辞，计较个甚？
　　我说，跟你计较什么呀，又不给钱！
　　三儿说，阿川，你这人开口闭口不离钱，真是俗到家了！
　　我说，谢谢！就这爱好！还好，没俗到我妈肚子里去。
　　扑哧一声，三儿笑了。这还是几天来第一次看她笑，只要她笑，我这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颗。
　　阁楼还真有底蕴！主要是太有底蕴太厚重的缘故，三儿轻轻一碰那栏杆，啪啦一下，栏杆一栅掉湖里去了。什么是豆腐渣，这就是一实例！
　　三儿说，真想随它去。
　　我急忙拉住她说，姐姐，这玩笑可开不得，再怎么挖心也别给自个儿过不去。
　　我这刚缓下来的心吧又得悬起来，这朋友当得真是不容易啊！
　　三儿看了我几眼，笑了笑，这个笑有点莫名其妙，之后她仍然面湖。这时候我紧紧地拉着她的胳膊，我怕我一没注意，她就真往下跳。这个人说不好的，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没干过。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女人玩的花样她基本都玩过。所以说，女人是很脆弱也是很愚蠢的，别人放弃你那是他没福气，何苦跟自己过不去。现在的小孩都爱装成熟，小屁孩都一个个管自己叫女人花了。
　　三儿说，月色真美！淡淡的月光照在湖上，湖面上波光粼粼，东坡先生的“水光潋滟”，恐怕就是指这个了吧！
　　我说，得！别给我抒情！皮厚也不能这么折磨人！再说，这大晚上的哪来的 “水光潋滟”，顶多也就一泪眼婆娑！
　　三儿说，这个湖让人踏实，任凭外面怎么喧嚣，看着她心都静了！
　　这年头心静不容易！整天穿梭在那一群群行色匆匆无懈可击绷得跟个发条一样的人或者一幢撞直冲云霄巍巍耸立鳞次栉比让人窒息的高楼大厦又或者一辆辆横冲直撞飘来移去乱按喇叭跟鸣丧似的的汽车中间还能心静如水的，那我佩服他！我管他叫大爷！我拜他为师！
　　三儿动了动她的胳膊说，阿川，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用力，胳膊上都起青了！
　　我抱歉地打个哈哈，连忙松手，一想不对，又马上抓住。
　　三儿很无奈地说，这么不相信我？
　　我说，前车之鉴后车之辄，《狼来了》的故事我都亲身经历过八百回了！
　　放心，我不会那么傻！
　　傻的人都不会说自己傻。不过看在她那么认真的表情上我就勉强相信了她这回，刚摆脱我的手，她就做了一个往前的动作，这把我吓得半死！不过她没有那么干，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呢！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她很得意地哈哈大笑，相当猖狂！我一气随手一推，完了，她真下去了！接着我也就下去了！在寒冷的秋夜，我们免费享受了一次冰冷湖水的洗礼。
　　幸亏学的狗爬式游泳救了我们一命，不然今天我们真得变成鲤鱼！从湖里爬起来的时候，我们两个都相当狼狈，简直是惨不忍睹。
　　三儿说，以后，我再也不死了！
　　我说，那可别！到时候了还得走这么一遭。不然子孙后代也不乐意啊，家里养一老妖精，这不吓人嘛！
　　第二天我俩就发高烧，三儿39.7度，我比她还高，超40了。医务室那破地方尽然说他们治不了，真是笑话，连个烧都不能治，难道医务室是摆设？结果硬是把我们送医院去了，其实我挺怕去医院的，主要是心疼钱，一个感冒能给你看上好几千的，医院这种地方不适合我们这种穷人去。
　　我对三儿说，这回脑子要是烧坏了，你可得赔钱给我妈，她老人家十月怀胎把我生出来，她容易嘛她！
　　旁边的护士小姐看看我，她说，钱还记得，看来脑子没烧坏？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她的手里拿着一支大针向我走来，之后我就不知道了，我晕针！
　　我们都得好好活着！这是我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这句话是三儿说的。
　　我说，废话！我当然得好好活着。可我现在不想待在医院，我没钱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