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诞生[基建]》十四四十

60、变革

　　在雀鸣的带领下，谷广等人终于来到了日焰联盟，率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大片明显被人工翻整过的平地，一眼望不见头，谷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水落也完全被震撼道了。

　　泽族部落以种田为生，身为祭司的他非常清楚，想要开垦这么多的土地需要耗费多少的人力，而这么多的土地，又能生长出多少的谷物来。

　　单就水落看见的区域，便能养活数十个泽族部落！

　　而一边雀鸣的说法也证实了他的想法：“你们只有一千人吗？那就很好办了。”

　　这是多么的财大气粗，过多的人口对于其他的部落来说，根本就是压力和累赘，但依照这个叫雀鸣小家伙的语气来看，他们竟然还嫌人来得不够多！

　　随着他们的前进，日焰联盟的聚集地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和泽族部落截然不同。

　　雀鸣跟他们介绍道：“按照我们的祭司大人所说，原来我们最多只能算村落，而现在，可以算作是城邦了。”

　　城邦？真是一个奇怪的词。

　　而作为城邦，日焰联盟的城墙也同样奇怪，它们有着奇怪的方格纹路，一条条灰色的线夹杂其中，看起来像是破碎了一般，一堆就倒。

　　路过城墙时，谷广没忍住摸了一摸，然后他瞪大了眼睛：“这墙……这墙是怎么回事？”

　　这墙坚硬得可怕，最关键地是它完全不会像土墙那样，会稀稀落落掉下土渣，要知道，泽族部落每年光是为了修墙都要耗费不少的人力！

　　雀鸣骄傲道：“这是用黏土和石灰建起来的，祭司大人为了建墙，光是材料便准备了整整两年，我们所有人足足用了一个冬天才建成。”

　　谷广听不懂，但莫名觉得厉害。

　　“对了，”在走进城墙前，雀鸣突然想起了什么，叮嘱道，“进去了之后不能随地大小便，我会带你们去专门的地方方便知道吗？”

　　一旦习惯了干净卫生，雀鸣就再也忍耐不了随地排泄物的场景了，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赤脚满地跑是怎么过来的……

　　而偏生，外族总是要纠正好长一段时间才习惯上厕所，为此闹出了不少是非，甚至不少人对外族人产生敌视。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矛盾，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发生了不少。

　　一开始，这些事情都是由曜日处理的，后来逐步移交给了雀鸣，随后雀鸣才发现，刚来的外族人连上厕所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逼得雀鸣不得不学会用对方听得懂的话来劝诫他们，这让雀鸣时刻感慨，才跟祭司学了几年的自己都跟这些外族有沟通障碍了，也不知道祭司是怎么忍耐他人的无知和愚昧的。

　　而现在，雀鸣已经非常有经验了，比如说虽然现在谷广连连点头，但雀鸣明白，等会儿绝对会有人在半路随地小便的，偏生祭司还严禁他不能随意打骂……想想就令人郁闷。

　　要耐心，要学会包容。

　　雀鸣默念着祭司告诫他的话，年轻气盛的他总算气顺了一点，跟负责守门的犬族人沟通了一番，将谷广等人带进了城邦。

　　而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灰色道路，积雪被清理至两侧，平坦无比，两侧的土屋鳞次栉比，间或夹杂着灰色的独特屋子。

　　原本谷广以为，传闻中无比强大富庶的日焰联盟，在冬季竟然人人安逸地呆在屋子吃着食物过冬，但事实上，里面的人来来往往，看起来相当忙碌。

　　他们拉着底下滚着圆盘的木箱子来来往往，里面要么装着干草，要么装着木头，亦或是白白绿绿的石头……完全不能想象，一个人竟然能带动这么多的东西！

　　谷广注意到，顺着这些人前进的远处望去，那里一直在不断地升起黑烟，而那里也正是雀鸣带领他们的目的地。

　　随着他们的不断靠近，来往的人数也愈来愈多，随后，竟然出现了城中之城，运送石头和木材的人在此停下，一股脑地将运送的东西倾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另一批人将这些运送过来的东西送进里面。

　　雀鸣也同样停了下来，谷广揣测，对方的意思应该是想让他们去搬东西吧。

　　不过这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一点？他们还没安顿好呢，不说女人孩子，祭司他们总不可能一起从事这样的劳动吧？

　　就在谷广为难怎么跟对方交涉时，雀鸣开口了：“你们等等，食物马上就来。”

　　谷广没反应过来：“啊？”

　　雀鸣告诉他们：“按照首领和祭司的规定，每个部落前来，我们都会宰杀十头羊来欢迎你们，为了方便运送燃料，厨房被建在了里面，所以我先带你们来这里了。”

　　当然，涉及到技术保密问题，里面是不可能让外人进去的。

　　谷广震惊道：“宰十头羊？”

　　谷广震惊的不是羊的数量，他震惊的是，冬天里，日焰联盟哪来的活羊？

　　但雀鸣却不似开玩笑，不仅如此，他还说：“是的，还有一些米粟，你们一路走来，就算还有食物，肯定也没能吃好，先吃口热的，然后我再带你们去住处。”

　　雀鸣还耐心安慰谷广等人：“其他的你们不用担心，首领和祭司会安排好你们的去处。”

　　雀鸣正说着，烤肉陆续送了出来，与之相配的，还有热气腾腾的粟米粥和大壶大壶的热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谷广再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将食物送到祭司和巫师面前，随后是女人孩子，最后才轮到其他人。

　　他们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热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他们饥寒的身体，让他们逐渐产生了知觉和生气，吃着吃着，陆续有人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砸在了食物上，他们努力地吞咽，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酸楚、苦痛、死亡、绝望一并送入了肚中。

　　唯一吃不下去食物的是几名即将僵死的婴孩，虚弱幼小的他们连吞下米粥的力气都没有了，明明满地都是食物，父母却只能选择将热水喂给他们，以求最后一点希望。

　　雀鸣拦住了他们的动作，他往水里放入了一块乳白色的固体，然后拿出一双光滑笔直的木棍将水搅开，伴随着他的动作，原本透明的水逐渐变成了乳白色的液体，空气中逐渐弥漫开一股奶香。

　　“喂孩子们这个吧，”雀鸣朝他们微笑道，“我们的祭司说了，喝奶的孩子能长得更高更壮。”

　　………………………………

　　“所以这一次过来的部落是来投靠的，叫泽族是吧？”

　　方问同雀鸣确认，和四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他相比，现在的方问已经成熟了很多，因为特殊的社会地位，原始的生活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被磨搓的痕迹，反倒因为长年累月的统治者生涯，方问现在举手投足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仪，即便他依旧与人亲切和善，但隐隐的威势让人不敢有任何造次的想法。

　　雀鸣也是如此，随着年岁的增加，他对方问也愈加地恭敬：“是的，祭司大人，他们只有一千两百人左右，不可能是来攻打我们的。”

　　这些年，伴随着日焰联盟强大富庶的名声，吸引而来的不止是混不下去的小部落，一些混不下去的大部落也同样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尝试攻打他们。

　　而这些部落当然也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统治者一律杀光，剩下的人充作奴隶，也拜这些部落所赐，日焰联盟从来不愁劳动力，人口结构甚至还隐隐出现了金字塔模型。

　　自从点亮了农耕和畜牧科技之后，劳动力依然不再是负担，现在土地全是未开垦的状态，根本不存在什么土地不足的威胁，日焰联盟恨不得人越多越好。

　　曜日站在一旁，他查看着挂起来的羊皮地图，这已经不是第一幅的地图了，经过更新迭代，这幅最新一版的地图已经囊括了近乎两百平方公里的土地。

　　曜日低声道：“现在过来投靠的部落，几乎全是从西南方向来的，很少见到从东方来的部落了……”

　　这也意味着，赤海部落在东边折腾地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们很有可能会向西，也就是日焰联盟的方向扩张。

　　不过虽然如此，在场的人看起来都不怎么担心，方问更是笑着问曜日：“怎么，你怕了？”

　　曜日也笑了：“当然不，不过一个赤海部落罢了。”

　　若是一开始，曜日说不定还会忌惮对方，但现在为了这场仗，他和方问准备了有近乎四年，联盟的人口也从一开始不足十万，硬生生扩张到了二十万有余，他有足有的信心和底气赢下来。

　　方问点头：“没错，以我们现在的体量，外部的力量是不可能打倒我们的，我们应当警惕的是内部的威胁。”

　　至少方问从未听说过哪个大国是被外部的势力打没的，一个文明的崩溃往往起源于内部。

　　不过雀鸣似乎误会了什么：“祭司大人放心吧，泽族那边我已经安排人手盯着了，不会出什么风浪的。”

　　方问一愣，笑了一下，虽然雀鸣是模仿着曜日办事，但能做到这步已经很优秀了，他点头嘉许道：“不错，你干得很好，先去休息吧。”

　　雀鸣巡逻了一天一夜，还趴在雪里用骨笛吸引敌人，是该好好休息了。

　　等雀鸣离开，方问和曜日也正式步入正题，也就是那个来自内部的威胁。

　　曜日长叹一口气，摇头道：“最近确实出现了你说的情况，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偷懒不干活了。”

　　方问完全不意外，反倒蛮欣慰的：“这就说明，我们的生产力进步很大。”

　　现在，无论是食物也好，还是住处也好，全部都是公有制，在生产力不足，人人面临生存危机的情况下，统一调配自然是最优解。

　　但现在，方问所带来的蝴蝶效应，让日焰联盟的生产力出现了飞跃式的变革，所以……

　　方问断然道：“是时候推行私有制了。”

　　…………………………

　　曜日知道什么叫私有制。

　　方问早在几年前告诉了他这种情况的出现，当时曜日虽然相信方问，但潜意识里总觉得食物多到容许人偷懒的情况离自己很远。

　　然而，这种情况就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原本曜日想象这种情况，如梦里看花水中望月，而现在，他终于得以看到这种变化的全面貌。

　　曜日承认，方问说得很对，但是……

　　曜日皱紧眉：“没有人会愿意接受这个变革的。”

　　推行私有制，说得简单，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想想吧，原本联盟是包吃包喝的，但突然有一天统治者宣布，从今天开始，部落不再向所有人负责，吃穿住行都需要个人解决，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没人愿意这样干。

　　改革就像是走在一根危险的平衡木上，太过温良便无法推行，而一旦过火，某个突然解体的大国便是前车之鉴……

　　这个千古难题即便放在后世，也困恼着绝大多数国家，为此，他们提出了□□与□□，还搞出了不同的政党，试图通过不同政党的左右摇摆，来既维持政体稳定，又不断自我革新。

　　当然，就方问穿越前看到的情况而言，他们似乎不太成功就是了……

　　党派之争？

　　不不不，这个坑已经被某位古国踩过了，而同样，这个饱经沧桑的国家也吃尽了体制落后于世界，以及变革过头导致生产力跟不上的苦头……

　　最后，这个摔了无数次跤，又爬起了无数次的国家终于在漫漫长路探索出了一个新的方法，并将它一无保留地教给了所有的学生。

　　恰好，方问便是这数千万分之一的学生，他缓缓地说出了三个字：“试验田。”

　　方问定定地看向曜日：“我们可以找一个试验田，就从泽族开始实施私有制，怎么样？”

　　…………………………

　　泽族并不知道他们即将成为第一个试吃螃蟹的人。

　　此刻，他们喜气洋洋地搬进了日焰联盟给所有外族准备的招待区里，按照雀鸣说的，他们会在这里暂住几天，先了解了解联盟的情况，然后决定是住在狩城，还是住在焰城，亦或是前往正在新建的卫星城。

　　前者设施完善，但剩余的空地已经不多了，而后者虽然还有待建造，但非常宽敞，机会众多。

　　这对一些人数较多的部落而言，是个艰难的抉择，方问给他们设定了人数上限，每个部落留在狩城不得超过两千人，当然对于人数不过一千出头的泽族，他们完全可以留在狩城里享受最好的条件。

　　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另外，雀鸣还告诉他们，最好想一想泽族有什么特殊技能，包括祭司，又有什么是擅长的，如果有，那么他们将会在联盟里拥有较高的地位，否则，就只能去搬砖了。

　　嗯，是真的搬砖，虽然狩城已经建起了城墙，但焰城那边还没更新换代呢，当然，不想搬砖还可以去修路，虽然大家已经踩出了两个城池之间的道路，但方问是有修路计划的，哪里都缺人手。

　　但不管哪个，都很苦，而且因为要和奴隶一起工作，地位天然就矮了一截，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干这个活。

　　谷广快愁死了：“我们部落没什么特长啊，只会种田。”

　　而从城外的田地面积来看，日焰联盟根本不缺会种田的人。

　　泽族的人目露担忧，最后还是水落祭司出声道：“放心，我是祭司，自然不会让泽族的人去搬砖的。”

　　水落着重强调了‘祭司’两个字。

　　他看出来了，在日落联盟中，他的祭司身份根本算不得什么，唯有泽族部落的人，才会奉他为神明，所以他必须在泽族部落里牢牢稳固自己的形象而地位。

　　果不其然，听到水落的话，所有人都以崇敬的目光看向了他，这让水落的心理平坦了一点。

　　于是他向所有人保证道：“明天我会跟日焰联盟的祭司商谈，大家安心睡吧。”

　　…………………………

　　于是，第二天。

　　方问和曜日，一起接见了谷广和水落，为此，双方都盛装出席。

　　和曜日相比，谷广要逊色，他身上的兽皮到处漏风，而曜日，不仅兽皮完整，脖子上佩戴兽牙，里面更是穿着配套的蚕丝制成的衣服，在服饰上完全碾压了对手，就更不要提体魄了。

　　而方问这么，自然也毫不逊色，身上穿的衣服自不必提，面具虽然是从老祭司那里继承过来的，但也足够豪华。

　　唯一拉胯的就是权杖了，大家都是拿着骨杖，最多就是比一比谁挂的骷髅头更多……当然，方问更加情愿自己是少的那一方。

　　曜日最先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却渗透人心，带着几分压迫感：“泽族部落可还适应日焰部落？”

　　谷广紧张地说不出话，还是水落出声道：“我们过得很好，感谢您接纳泽族部落。”

　　方问挑了挑眉，看来泽族部落是以祭司为主。

　　曜日点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泽族部落有什么想要的，尽可告诉我。”

　　虽然曜日是这样说，但这其实是在问泽族部落能干些什么，水落从善如流道：“我们能够在沼泽中种出谷物来。”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谷粒递给曜日，这是泽族在迁徙路上，所剩下的最后口粮。

　　曜日皱了皱眉，分辨植物是息山的特长，可是对方现在在焰城，根本赶不过来。

　　倒是方问若有所思，曜日见状，便将手里的谷物递给方问，他神色缓和，凑在方问耳边低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吗？”

　　方问还真有发现，他意外道：“这是水稻啊。”

　　这可真是意外之获，方问瞬间来了兴致，他询问道：“你们祭司会些什么？”

　　谷广连忙道：“祭司他能沟通神灵，预知风雨。”

　　方问点点头，哦，天气预报啊，还算可以，毕竟会这个的巫师数量不少，连方问都能根据谚语预测一二……

　　他脸上挂起笑容：“不愧是泽族部落的祭司，的确厉害。”

　　特别商业。

　　水落脸皮抖了抖，他自成为祭司以来，还从未被人这样敷衍过，但奈何人家背靠日焰联盟，水落只好压下了心中的不服，询问道：“那么请问祭司，我们泽族会被怎样安排呢？”

　　虽然自己的能力被对面的祭司瞧不起了，但对方似乎对他们种的东西很感兴趣，水落觉得应该会受到日焰部落的重视。

　　而方问也确实很重视对方，他微笑着告诉谷广和水落：“我们对泽族部落……”

　　“没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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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面对活人祭瑟瑟发抖的方问，已经可以对其他部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流下了老母亲的泪水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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