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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告密风起 ...

  •   郑氏和萧姨娘先后求上门来,个个爱夫君之心切切,把太夫人闹得扶额直按太阳穴,索性把儿子连同妻妾一道叫到得静院。

      “二郎,你妻子与妾室都欲随你去上任,好贴身伺候你,欲如何决断,我不管,皆随你所愿。”

      太夫人把球踢给儿子后,便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做决定。

      如果按崔敬私心,他自然更愿意让长相貌美身段玲珑的萧氏跟去伺候,他批阅公文时,有红袖添香,人生岂不风流快哉!

      他只需一句儿媳当代夫君在家侍奉婆母,便可堂而皇之让萧氏跟去。

      可他见自己母亲那神色,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母亲是在临行前考验他呢!

      不然,把两个都带去?

      崔敬如此稍稍一想,便立马否决了。

      这两个女人在府上,有他母亲压着,自翻不出什么大浪。可若去了他任上,他怕是得被闹得正事都做不了。

      唉……他虽不上进,可又不傻,他母亲的心思,他焉有不知之理!思来想去,也只能带郑氏去了。只不过,若没有他亲自开口,郑氏只怕也要背上不孝敬孤寡婆母之名。

      “阿娘,虽说郑氏身为儿媳,本应留府中代儿子尽孝堂前,然儿子至今未有嫡子,又将离家数年,若不能留下嫡嗣,二房亦算不得尽了孝道,故而儿子想带郑氏一同前往南宫,望阿娘准允。儿子妾室萧氏,便留下,代儿子儿媳在母亲跟前尽孝。”

      老夫人闻言,含着笑,老大宽慰地点点头,心想这幺子终于长大了,如此也可放心让他外出独当一面了。

      如此结果,郑氏自然大喜过望。

      而萧氏虽略有不甘,却不敢多言,终归她和郑氏不用呆一块儿,她安安稳稳守着儿子过日子,也算不得坏。她本就是老实之人,自我安慰一番后,心气却也平了。

      “那便如此了。郑氏和萧氏且回去吧。老太婆要再同你们夫君啰嗦几句。”

      儿子初入官场,太夫人自觉该交代的还是当交代一下才安心。

      “二郎,你也知道,咱们崔家,至今已传承好几百年了。朝代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咱们崔家还是稳坐世间第一姓,朝廷里姓氏录再换几次,人们心底里认的天下第一姓还是咱们崔氏。”

      崔敬闻言不自觉挺胸抬了抬下巴,特别认可他母亲的话,清河崔氏的社会地位确实不是圣旨判他们是第三等,他们便是第三等的。

      “但你要知道,崔家能延绵数百年而不倒,皆因我们时刻摆正位置。这天下姓李还是姓武或者姓别的什么,都和咱们家没关系。咱们只管为朝廷办事,为民办事。阿娘的话,你可能听明白?”

      崔敬知道母亲此言非虚,她是在警告他不论何时都不可介入皇权之争。

      当即郑而重之地答道:“儿子明白。”

      两日后,崔府的马车载了满满一车东西,崔敬和郑氏,带着崔玥,站在崔府大门口与家人依依惜别。

      南宫县虽离洛阳不远,可这也是相对别的地方而言,除非快马加鞭,否则以平常人家的脚程,也是要走上十天半个月的。

      故而崔敬一行此去,怕是要数年都与家人见不上一面了。

      郑氏虽不喜小女儿,可终究是马马虎虎地养了许多年,此时亦生出些许离愁别绪,揽着崔婉,用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

      这还是她穿过来这一年半时间里,她母亲第一次抱她,崔婉身体亦自然而然便作出回应,同样环抱住她母亲。然后又抱了抱崔玥,两人大概都想到今后没有人拌嘴了,日子难免孤清寂寞许多,或许姐妹再次相见时,便已是豆蔻立梢头了,这般一想,二人齐齐红了双眼。

      幺子从未离开自己身边那么久过,思及此,太夫人心中难舍,她攀扶着崔敬的手,亦浊泪连连……

      新柳未发,崔府门前的离别意一时无物攀折相寄,只能纷纷以泪表感伤。阖府上下杵门口一顿抱头痛哭,倒叫过路之人好奇这户官宦人家是不是也出了什么祸事。

      终是周氏先开口打破这股离别的哀愁气氛:“好了好了,小叔是去当官的,是好事!阿家您可别再哭了,这让小叔还怎么出行呦。”

      崔融亦颔首说道:“南宫县也不远,阿娘想去看二郎,儿子随时送您去,这些都是不打紧的小事情。莫耽误了吉时。”

      这时太夫人和二房众人才抹抹泪,挥手惜别……

      时间如崔家渐行渐远的车马的轱辘子,春夏秋冬轮番转它几个来回,两年的韶华便也悠悠远去了。

      两年的时光,亦足够让大唐政局发生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敬业兵败伏诛后,太后以敬业平而大赦天下,改元垂拱。

      垂拱元年五月,诏内外文武九品以上及百姓,咸令自举。自此,百姓皆可向朝廷自我举荐,以求被任用。

      垂拱二年正月,太后下诏还政于皇帝李旦。

      然李旦知其并非出自诚心,不过是欲试探朝中是否还有异心不服之人,故而“奉表固让”。

      于是,武太后继续临朝称制,自此朝中再无人提及还政一事。

      同年三月,太后下令制造铜匦,置于洛阳宫城前,分为延恩、招谏、伸冤、通玄四匦,随时接纳天下表疏。

      青匦在东,曰延恩,献赋颂,求官位者投之;丹匦在南,曰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白匦在西,曰申冤,有冤抑者投之;黑匦在北,曰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密计者投之。

      同时,为了监察百官及宗室,太后规定任何人均可告密。

      且下诏,凡属告密之人,各路州县都要供给驿站车马和饮食。即使是农夫樵人,太后都将亲自接见。所告之事,如果符合旨意,就可破格升官。如所告并非事实,亦不会问罪。

      铜匦一出,以致“民告官”现象蜂起,官员们皆重足屏息。

      徐敬业事发后,因太后尤疑天下多叛己者,从此任用酷吏,诛杀立威。

      四方告密者蜂起,太后将被告交付酷吏,酷吏竞造讯囚酷法以邀功。

      时有酷吏来俊臣、周兴、丘神绩、索元礼、侯思止、万国俊等。

      酷吏本性残忍,即遇赦令,亦令狱卒先杀重囚,然后宣示。

      因此,天下惶恐,朝士人人自危,相见莫敢交言。

      大臣们每次上朝前,都要和家人诀别,惶惶不可终日。

      又至洛阳插茱萸登高的好时节,世家大族的女子却无人敢出门。

      只因怕被酷吏们给看上后强娶了去。

      人人皆把自家闺女藏得紧紧的,就因前些日子,酷吏之首来俊臣休弃了故妻,强娶太原王庆铣的女儿,其余酷吏摩拳擦掌,纷纷欲效行此事。

      在这种情形下,崔英对她阿耶给自己安排的亲事愈发满意了起来,嫁给谁也比嫁给那些酷吏强。

      可她不由又担心起崔婉:“阿姐,我听说,那些酷吏本都是些地痞流氓,就凭这等人,也敢妄想我等世家之女。简直无耻至极!王家姐姐真是太倒霉了,我听我阿娘说王姐姐本欲寻死自尽,可来阎王威胁她说她敢自尽就叫王家个个都去尝尝那‘求破家’的滋味儿,王姐姐便吓得连死都不敢死了。”

      崔婉听到那酷刑“求破家”的威名,长叹了口气:“来俊臣那十大酷刑残忍至极,朝中大人因此屈打成招,惨死的还少吗。”

      在本朝,除了那些酷吏,其余官员从事的皆是高风险职业,早晨全须全尾出门没准晚上就脑袋搬家了。

      说真的,如今的崔婉,宁愿将来嫁个普通人家,越糊越好,糊才是最好的保护色,她不愿日日如履薄冰,只想平平安安苟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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