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17.井边的牧鹅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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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贝利是只彻头彻尾贪慕虚荣的贵族鼠。
来到使馆后他倒是不在我面前忧郁了，不过改成了连连失踪。睁眼看不到，闭眼也看不到。除了第一天晚上安稳了一下，后来的几乎每天都往外跑。可怜我们有基鲁公爵的命令不能外出。贝利不在旁边，初来的新鲜气一过我就无聊要死。
驻守使馆的老大臣和蔼，门牙掉了两颗。我们从他那里打听到这几天公爵他们都在皇宫里声色犬马。扑克政府下了旨，旅游景点门票全免，地下赌场也免交一个月的税款。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则是公爵的命令的撤销。当日我们就都按捺不住换衣服出门。
路诺丢给我一套当地的服饰就去办理出门的登记手续了。回来看到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乔，不要像谁欠你钱一样。他指着我的脸，看你的脸都成泡水的纸了。
那你为什么找这么艳丽的颜色！你看，红的，橙的，还有绿的！路诺你什么眼光啊！我揪着俗气到恶心的裙子质问。
还有白色蕾丝。贝利补充。
唉，我去领的时候只有这一件女装了，他摆摆手，还好啦，很惹眼。
他调皮的样子有点莫尔的影子。
那你和我换！
他牵牵嘴角，乔，贝利都不会同意的。
我低头看向贝利，他果然点头。
我非常别扭的走在街上，怎么看，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的比我有品位。贝利那个叛徒呆在路诺的帽子里，非常识相没招惹我。
先前看到的小镇的街道和卡兹的闹市完全不同。前者传统色彩颇重，后者作为大都市，现代风气占上风。
物质的味道。以及虚荣繁华的灯红酒绿。全部都有陌生的沙子的质地。
商铺林立。酒店。赌场。淘宝的肮脏偏僻的小街道。
为了防止大家赌博，出门的时候除了路费，钱都被扣留在使馆。没有钱腰板也硬不起来，但我们的既定目标还是不能放弃的，而且出国这种事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有。我和路诺进了一家赌场。赌场的氛围很好，估计这段时间总是突击检查。门卫壮硕一脸横肉，眼光冰冷。我对这样的场合有点忌惮，但路诺兴致高昂，兴奋地脸都红了，我也不好坏人兴致。
囊中羞涩，我们只站在桌子边观看。那种很上道的发牌洗牌看的人眼花缭乱。我忽然想起前日卡兹财经小报上披露不久前的司警抓获三名老千及与之串通的两名庄荷的消息。披露的内幕跌宕起伏。好像是先物色不甘现状的庄荷拉其下水，然后对庄荷进行一番“记牌速成培训”，使庄荷在洗牌时可一次记下至少十张牌的次序，并秘密通知老千集团。当有关牌出现时，老千集团便开始在赌台押大注，以此诈钱。
不经意间我看到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状似不经意的扶扶眼镜，另一边是庄荷了然的转瞬即逝的眼神。我觉得异常，不想路诺也在看向那个方向的时候目光顿了顿。一时间兴趣缺缺，我们玩了一把猜单双，输了，然后就出来了。
一个湖泊公园开幕。湖中白色的天鹅牵引着船在碧色的水域游荡。我们掏钱也坐了把天鹅船，感觉非常奇妙。置身仙境般。周围的水汽氤氲，铺展出纯洁的气息。玫瑰花香乘风而来。
贝利说这里曾是片荒地，地势较低，水比较多。湖泊则是人工的，当初征了近十万人服役。
一直逛到晚上八点多。使馆有门禁，我们不得不往回赶。招了辆马车才发现身上已经分文无有。只好作罢，步行回去。
虽然是赌城，卡兹道路布局并不复杂，笔直宽广，甚为大气。纵然如此，初来乍到，又逛到了郊外，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贝利睡的香甜，我也不相信他那点从史书报纸上了解的信息能帮到多大忙。他一向讨厌地图。
鸟儿归巢，世界寂静。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一大片人工林中，树叶哗哗作响。高纬度的树木，自保能力强悍。叶子表面都有坚硬的蜡质。锁水抗旱。
迎面有个老婆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打着灯笼，颤颤巍巍地走到森林中去。
你好呀，亲爱的孩子们，她十分和蔼地向我们打招呼，今天星星都躲到云里去了。
她的脸在灯笼光下显出一层层褶皱，如同丢弃的干抹布。
嗨，老太太，路诺开口说，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这么多东西呢？
我不搬不行啊，亲爱的先生，她回答道，有钱人家的少爷不用干这个。可是有句俗语说得好：别东张西望，你的背像弯弓一样。
她看看我，转头对路诺说，你愿意帮帮我吗？你的背还是直直的，腿脚还很利落，干这个并不难。再说我家离这儿并不太远，就在这座山后面的荒原上，很快就能走到。
路诺看了看我，询问，乔，时间估计还够。
我们送她。我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太高兴了，她说，你们得走上一小时，可这对年轻人又算得了什么呢？对了，那边的梨子和苹果给你的女伴背上。
我听说要走上一小时的路，变得有些犹豫了。
可是老太婆并不放过我们，她把两只篮子挎在我的的手腕上。
你瞧，这不是挺轻松的吗？她说。
路诺愁容满面。路诺家事平常，深知民间疾苦，对人也总愿伸出援手，不过老太婆一副理所应当的阵势弄得他也不太情愿，再说还有门禁。不过我倒是对这个老太婆好奇起来。
这些草捆在背上非常沉，好像里面尽是装的大石头。路诺在我旁边小声抱怨。
苹果和梨子也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我也被压得都快要憋不过气来了。我应声。
像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一样，她嘲讽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连我这个老太婆经常搬的东西都搬不动。说起漂亮话来倒是蛮厉害的，真要干起来的时候却想逃之夭夭，你们还站在那儿干嘛呢？
我们不得不往前走。
只要走的是平路还顶得住，可是当来到山前，不得不往上爬，而脚下的石头又一个个像是活了似的拼命往下滚的时候，我们吃不消了。额头上汗珠一颗颗的滚下来，身上也是汗流浃背，让人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老婆婆，我不行了，想休息休息。我气喘嘘嘘说。
不行！她断然拒绝，到了以后才可以休息。
我濒临暴走的边缘。
她可能是个巫婆，贝利早醒了，安抚说，还是听话吧，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又说，你是否觉得手上的篮子放不下来。我闻言试了试。果然。
老婆婆一路上都很高兴的样子，拄着拐棍一拐一拐的走。
老婆婆好像变得越来越矫健，而我们的负荷却变得越来越沉重。突然，她往上一跳，跳到路诺背上草捆上坐了下来。路诺的双膝顿时打起颤来。
终于到了山上老太婆的家。路诺他累得快倒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些鹅一看见老太婆便竖起它们的翅膀，伸长脖子嘎嘎嘎地朝她跑了过来。一个妇人手里拿着一根一米长的树枝，跟在那群鹅的后面。她又高又壮，丑得像个母夜叉。
妈妈，你怎么才回来？
没什么，我的女儿，老太婆回答说，我遇到两位好心人帮我把东西背回来了。
终于，老太婆走了过来，把草捆取了下来，接过我手腕上的篮子。非常和蔼的说，现在你们坐到门口的长凳上去好好休息一下。
然后和妇人一起进屋。
山上的空气清新宜人。屋子里的灯光从窗户投在草地。草地上开满了樱草、野麝香和三瓣精致的蓝色小花。老太婆坐在家里的纺车边纺纱织布，她脚边的炉子里燃着的一块木炭发出了微弱的亮光。屋顶的老猫头鹰咕咕咕的叫。
休息好了，我和路诺准备起身告辞。却听见屋里老婆婆说，时间到了，女儿，去干你的事儿吧。
然后是后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乔，跟上去。贝利突然说。
门禁时间快到了。我小声提醒。
现在就算飞你也来不及了。他反驳。吃到十分钟和迟到一小时是一样的。
我懒得跟他分析迟到时间的问题，就和路诺蹑手蹑脚的跟上。反正我跟踪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道得很。倒是路诺，一副自责羞耻的样子。
穿过草地一直走进山谷，最后来到了三棵老橡树旁的井边。
乌云散去，月亮已爬上山顶，月光皎洁异常。只见她取下脸上的面皮，低头在井边洗脸，之后她又把那张面皮浸到水里，再在草地上铺平凉干。她把那头花白的假辫子取下来，一头金发披散在肩头，仿佛一件浴袍般盖住了她的整个身体。发丝纤细，想必很柔软。
好美的少女。
她从怀里取出一只金球丢进井里。咚的一声。在黑夜里格外诡异。
水波荡漾。一只青蛙浮出水面，前爪抱着刚才的金球，丝毫不见吃力。
拉斐尔，我只是一只受到诅咒深埋井底的青蛙，已经不会占卜，青蛙说，你找我也没用。
不，我只是想谢谢你。拉斐尔说，我只是来向你告别，谢谢你的帮助。
青蛙叹息，我并没有帮上忙。你找的人，你要的生活，我没法给你指明。
它把进球交到她的手上。
明天回去？
是的。她垂下眼睑，睫毛微颤，以后不能再来。
迟早的事。它貌似漫不经心，自己的心自己了解，一旦决定就不要后悔。我知道你不会后悔。
他们笑，月光下很明媚。海棠绽放的瞬间。
我不会后悔。即使失去一切。她喃喃的说。
贝利和路诺都听不懂青蛙的话。他们只听拉斐尔呓语般的一个人的对话。
拉斐尔的样子让我有点恍惚。何时我才能如此，为了想要的东西，即使付出一切也不后悔。
她坐到地上，突然哭了起来。泪珠一颗颗地落到披散的头发间。珍珠的闪亮。
青蛙一声不吭的重新潜下水。井里翻出两个细小的气泡。
她站起来。
树林里发出了一阵沙沙的树叶相互摩挲的声音。月亮被一团星云遮住了。一眨眼，她又重新套上了面皮和假发，匆忙消失。
我拉拉路诺的袖子。
回去吧，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17.井边的牧鹅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