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人生》芜芴公子

6、姑母的秘密

　　在遇见自认为对的人的时候，每个人都无法按捺住自己的心跳。

　　第二天还没等江婠婠醒过来，楼下一阵炮响让她不得不从梦里醒来。她伸手摸着台灯，一边艰难的把头挪到枕头上面。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让江婠婠彻底清醒，她坐起身来，警惕地盯着紧闭的大门。“罗恩，你这是做什么。”“若能日日见你，就算让我娶了她又如何…”清脆的耳光声入耳，江婠婠看着门把手缓缓移动，她果断地钻回被子里。门又轻轻合住了。江婠婠不敢睁眼，怕不是这个罗恩为了能够见到姑母，竟然可以抢娶一个他不爱的人做妻子。“罗恩，你知道的。我爱你，但是婠婠虽说是我的侄女，却更似亲生女儿一般。”

　　江婠婠偷眯开一只眼睛，发现门并没有合著，只是微微露着一个小缝。像他们这么说话，里面的人就算睡得再沉，也是得醒过来了。江婠婠翻了个身，坐起身来缓向前倾。“姑母？”她轻声道。姑母闪身进了来，她穿着精致，唯独没有涂口红，倒显得整个人失了些许气色。“是不是姑母说话声音太重了。”她侧着坐在了床角，江婠婠摇摇头。“是在和阿妮吵架吗。”姑母轻笑道：“阿妮还没起呢，你还困吧，再睡会儿吧。”姑母轻轻拉过被子，江婠婠一声不吭，只是点点头躺下了。

　　听着门合著时金属扣锁的声音，江婠婠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罗恩…是个外国名字，也许就是那天用满车的满天星吸引姑母的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他倒是有一副好手段。江婠婠转身想要去扯台灯，却被那抹翠绿色扎了眼。这几日李修南的邀帖日日都送到姑母这里，姑母做主不让江婠婠前去，她自己倒是乐于赴宴。

　　想到这儿，江婠婠起身拉开衣柜，准备找一件得体的衣服。恍然间想起边肆说的，那林公子。今日要见的是位公子，家里又能种植得起路易十四这种名贵的花卉，想来也不是寻常人。便默默地把手边的那一件针织透蓝杜若花纹的衣衫塞回了衣柜里，脑海中却突然闪现出了沈莒安的样貌来。她的视线落到了一袭朱红色黛色纹倒大袖上衫，又挑了一件石黛青的袄裙穿上。江婠婠照了下镜子，跌跌撞撞到首饰盒拿出一个珍珠夹子斜夹在发髻右侧。“你是谁。”

　　她微微扯了下袄裙，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朗声道：“cunning sister.”江婠婠怔了一下，这才搓搓手，把头发上的珍珠夹子拿了下来，怯生生地换上一个金镂梅花的小发饰，她错愕了。

　　“沈姑娘…”江婠婠看着从车里下来的沈莒安，小声道。面前的沈莒安穿着褐黄色的旗袍，圆领上绣着绣文，旗袍下裙松松的，如今这么一看她，到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样式，她高傲的姿态，加上用珍珠攒成的圆髻在阳光之下更显得她贵气逼人。江婠婠与沈莒安相比，就像是屋檐下的麻雀和被万人追逐的名贵鸟儿一样。“婠婠，你怎么了？今日沈姑娘是要和我们一道去的。”边肆的话把她拽了回神，她点点头于是跟着边肆上了车。江婠婠觉得自己跟在她们二人后面就好像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婢女，什么世面都没有见过。

　　求你了，这种卑微的姿态，我实在是不想拥有了。江婠婠在心里呐喊，她看着窗外光影浮彩的，这个声音越来越响亮。逐渐，江婠婠的双目泛红，她心有不甘，若是自己的父母尚在人世，自己也会是像沈莒安这样恣意大胆的吧。或许，这时候她就在上海，等着心爱的人留洋归来，聘书下册、娶她回家。可是一切都变了，她没有家，也没有爱的人。

　　“等一下！边肆，我们去吃那家的冰激凌吧，以前咱们在康桥上吃的那个就是这家！”沈莒安说完这句话，伸手拍了拍坐在前面的边肆，言罢就自顾自地下了车，边肆转头看了眼江婠婠道：“婠婠，这家的冰激凌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江婠婠迟疑了一下。

　　我不要这种姿态，我也配得起。

　　“好。”她们三人齐齐下了车，沈莒安伸手拉过边肆，挎着他就去了店里。江婠婠叹了口气，左右转头打量环境的时候，她从玻璃窗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肉粉色旗袍，脖子上，帽子上坠着的都是夺目璀璨的珠宝的妇人。除了江婠婠的姑母，没有哪一个人能够穿成这般模样。她挎着的，明显是个外国人。她们在店里接吻，看书，全然不顾及周遭人的目光。哦不，这家店都是气派的很的人去的，没有人会注意她们。“婠婠？你怎么还不进去，我和你说这家的巧克力口味特别正宗，是你喜欢吃的…”江婠婠根本没有在听边肆说什么，她只是错愕，一直错愕。

　　进到店里，江婠婠嗅到一大股花熏的味道，她停止了那永无止尽的注视，转头看向了写在小黑板上的冰激凌口味，江婠婠出乎意料的点了一只玫瑰口味的。“婠婠，你不是最喜欢吃巧克力味道的吗。”边肆有些好奇，江婠婠浅浅一笑，道：“左不过是今日想换些口味了。”边肆点点头。“今日我请客，沈姑娘就还是老样子：茉莉口味加上淡奶油。”沈莒安倩笑，道：“还是你懂我。”江婠婠止不住目光向她们瞥去，边肆以为她看到了些什么，便循着她的目光遁去，只发现是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在亲吻女子，他小心翼翼地扯了下江婠婠的袖子，低声道：“你在看什么。”沈莒安扬声道：“或许是你的这位小姑娘没见过外国人这么猛烈的喜欢吧哈哈哈。”江婠婠腾得一下子脸红起来，她转头看向沈莒安。“怎么了嘛，是我说错了嘛。”江婠婠不想和她争辩，只好又转过头看向那个外国人。他叼着烟，吐出一个巨大的烟环来，扑打在女人的侧脸上。

　　“那是不是你姑母…”边肆把江婠婠拉到一边，小声道。江婠婠面露惨色，点了点头。沈莒安的声音猛不丁得响起来，她道：“呦，怎么啦，你们有什么悄悄话还不得我听啦。”边肆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让沈莒安噤声，她眼球转了转，道：“怎么得，那女人你们认识啊。 ”沈莒安说的漫不经心，这让江婠婠听来，好像是一种羞辱。自己的姑母在和一个外国人厮混亲吻。“不…不认识。”边肆替江婠婠回答，江婠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啊…那个男人在我父亲手底下做官，仗着自己是杂种人，便是横行霸道有恃无恐，就连我他都不放在眼里，听说他是为了个女人回国的，不过现下又是在这儿和别的女的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这些人可真叫我反胃。”沈莒安白了眼姑母和那个男人坐的位置，转手接过了两只冰激凌，一只给了边肆。“你怎么不帮婠婠拿。”边肆伸手拿过江婠婠的，递给了她。“你没看到，我也只是两只手嘛！”沈莒安不理会他，自己阔步走了出去。边肆饶有担心的看了眼江婠婠，道：“我们先去林公子家吧。”江婠婠手里的冰激凌已经有些化了，化成汤汁滴在手指上。

　　上车之前，边肆注意到了，从身上拿下来帕子给她擦干净了手指。而江婠婠却一直在脑海里翻涌着那个洋人的面孔。姑母与那个洋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愫纠缠，这难道就是姑母一直不堪言语的秘密吗，这也是祝俊亨多年以来没有走进过姑母心房的原因吗。姑母的秘密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