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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次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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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鬼王出世,帝都暗潮翻涌,而远在幽州的定天府在今夜的意外之后,已经重新陷入平静。
然而,在万籁俱寂的的深夜,无人看见,有丝丝缕缕的黑雾从地下冒出,悄然拂过熟睡人们的脸庞,冲向定天府的上空。
它们盘旋、汇聚,只要任何懂得一些玄术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整个定天府都被笼罩在黑雾之中。
夜半时分,府主卧室。
侍女从珠守了一夜,已经在榻上睡着了,没有注意到雕花大床上女子的异样。
她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当中,冷汗涔涔,面色苍白如纸,苍白无血色的指甲上,渐渐爬上殷红的血色。
残烛上微弱的火光摇曳了几下,彻底熄灭,落下最后一滴蜡油,仿佛垂泪。
碧岑的梦中,是一片喜庆的红。
“一拜天地——”
那少年红衣如火,垂着失去光泽的眼睛,唇边的笑意有些羞赧。
“二拜高堂——”
她牵着他温热的手,面向师父万元道人的牌位。
“夫妻对拜——”
她与他相对而立,笑吟吟正要弯身,外面却忽而传来一声惊叫。
“不好了——魔族打进来了!!”
这如同某种可怕的魔咒,一时间众人四散奔逃,她牵着少年踏过凌乱的正堂,把略显慌张的少年送到新房,安抚他说:“等我回来,娄景,不要怕。”
可等她回去,见到的只有满府的尸体。
魔族闯进了府中,杀光了府里的所有人。
她找不到娄景,一直找不到,所有人的脸好像都变成了娄景的脸,可她一个个翻过他们的尸体,都不是……都不是……
最后她还是找到了他,在离新房不远的小路上,他穿着一身大红喜袍,了无生气地倒在路边,红灯笼摔在地上,已经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她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他死在了来找她的路上。
不……不!
“娄景!!!”
她抱着他的尸体,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沿着他被刀锋划开的脖颈滑落时,逐渐变成一道鲜明的血痕。
她绝望中自戮,因怨成为恶鬼,在满城的亡魂中终日穿梭,穷极一生,只找到了他的几缕残魂。
最后,连那缕残魂也在她怀里消散……
了却这一生时,无尽的不甘和怨恨涌上心头。
如果那时她没有离开就好了……如果没有让娄景一个人等她就好了……
她是个天煞孤星,不仅害死了全城的人,还害死了娄景。
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哪怕赌上一切,她也不会让这件事再次发生——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娄景的残魂完成生前的执念,消散于天地间的场景。
他抚着她的头发,轻声说:“碧岑,不要伤心,我终于能看见你的样子了。”
“不要走!”
碧岑猝然惊醒,苍白面容上的黑色脉络快速退散,她喘着粗气,目光空洞地盯着黛青色的纱幔看了一会儿,喉咙里无意识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娄景……”
塌上的从珠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撩开纱幔,打量表情扭曲恐怖的碧岑:“府主,你、你还好吗?”
她们府主不会是脑子进水——傻了吧?
从珠唤了好几声,碧岑才有了反应,她一点点转过头,淡碧色的瞳孔遍布血丝:“现在是什么时候?”
“啊?什么……哎呦!”
从珠被突然掀被子下床的碧岑推到一边,那力道可不轻,她撞到旁边柜子,忍不住痛呼一声,扶着腰,慢一拍地转头。
碧岑抓着镜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她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用力掐自己一把,痛意由浅入深,她神情似咬牙切齿又似狂喜,眼中遍布血丝,诡异无比:“我重生了?哈哈……哈哈哈?”
那她的娄景……
“府主,你去哪呀!”
从珠提着裙摆追出去,然而,门口早没她们府主的身影了。
这一天,晨起的人们惊异地看到,一匹骏马疯了一般掠过街头,卷起一阵风浪,转眼就没了影。
众人对那人的背影指指点点,都在叹世风日下,竟有人在街头如此猖狂地纵马,简直放肆。
而此时,他们嘴中说的放肆之人已经风驰电掣地从城东到了城西,在一处香火还算旺盛的玄清观外勒马。
碧岑披头散发地坐在马上,近乎贪婪地看着观前一个小摊的摊主。
摊主是个俊秀少年,他一头乌发用青色发带规整地束在身后,穿着一袭陈旧的单薄衣裳,身影微微消瘦。
秋意已经有些浓了,单薄的衣服抵御不了寒意,他坐在摊后蘸朱砂画驱鬼符,大概是感到冷了,他时不时搓搓手,往手心哈一口热气。
如此鲜活。
碧岑没了魂似的,下了马,整个人几乎是飘过去的。
……她也确实是飘过去的。
双脚离地,平行前进的那种飘。
正在少年摊前买驱鬼符的男男女女,从玄清观走出的信徒,以及周边街上的百姓见到如此诡异的场面,尖叫的尖叫,晕倒的晕倒,逃跑的逃跑,一时间,以碧岑为中心,方圆几百米,都已经空了。
只留少年一人茫然地坐在原地,睁着一双失去光泽的淡茶色眼眸四处张望:“发生什么事了?王婶,你去哪了?”
碧岑飘到他摊前,贪婪地看着他的脸。
少年眼盲,尚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到了跟前,淡红色的唇微抿,有些无措地看着前方,无神的目光落在虚空。
碧岑张了张嘴,眼眶发热,却落不下泪来,她鼻尖发酸,小心翼翼地唤他:“娄景……”
像是怕打碎一场难得的美梦。
“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娄景疑惑地捏着驱鬼符的边边,发现它正在发烫。
他没有在意,歪了歪头,礼貌询问:“姑娘,你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好像没人了?”
碧岑好久没有说话,她沉醉在这个梦里,手指悬在他额头前方描摹他的轮廓,不舍得去碰。
“姑娘?”
娄景很懵,非常懵。
他怀疑那个姑娘也离开了,忍不住伸手出去,在黑暗中无措地摸索:“有人吗?”
一只冰冷的手忽地握住他的,娄景一惊,往回抽了抽,没抽回来。
娄景:“???”他遇到女流氓了?
“娄景,你不记得了?我是碧岑啊!”碧岑紧紧握住他的手,手背上、脸上都渐渐浮现出独属于恶鬼的黑色纹路,她期待地问着,双目可怖地充血。
“不,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娄景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慌,另一只手按住这人过于冰冷的手,想要把手抽回来。
碧岑一握上,肯定就不想撒手了,他自然没能抽回手,不由也急了:“别这样,碧姑娘,我不认识你,你怕是找错人了……”
碧岑不听,她哽咽着一声声问他:“我是碧岑,你不认识我了?”
她浑身开始有黑气缠绕,隐隐有完全变成恶鬼的趋势。
刚刚娄景绘的驱鬼符感应到浓重的鬼气,纷纷开始自燃,木头搭的简易摊位也被那股强盛的鬼气震成粉末,她又问了一遍:“你不记得我了?”
娄景感到被握住的那只手上一阵刺骨的寒意,惊得后退了一步,但下一秒,他被那个叫碧岑的女流氓强行拉到了怀里,鼻尖萦绕的全是浓重的血腥味。
“放开!”娄景气得脸颊泛红,看上去更为鲜活动人。
碧岑紧紧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脖颈里,恨恨道:“不放!”
娄景眼眶都红了,今天出门应该让人给他念一下黄历,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这种不讲道理的女流氓!
娄景家住玄清观后院,靠卖驱鬼符为生,因为长得好看,偶尔会被一些好色之女骚扰。
他以往能躲就躲,今天偏偏遇上一个奇奇怪怪的硬茬,气恼的同时,也有点慌。
大街上都是人,怎么没有人过来制止她?
难道这个女子是什么大人物?
他在记忆里搜刮了一圈,没有找到关于“碧岑”的记忆。
搂着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要把他活生生融入血肉,娄景皱着眉,头脑飞速运转,稍稍示弱:“你弄疼我了!”
碧岑瞬间清醒过来,飞快地松开了他,低头想去察看他的手腕:“对不起娄景,我不是……”
娄景却飞快退后了几步,对着道观里大喊了一声:“霹雳!快来!”
伴随着一阵狂吠,一只黑色的长毛藏獒凶狠地皱着鼻子,龇着尖牙飞快地从道观里奔了出来。
碧岑完全没想到心上人会放狗咬自己,一时愣神,被霹雳扑倒在地。
娄景熟悉回家的路,摸索着跑了,还不忘叫上自己的爱犬:“霹雳,快跑!”
霹雳对着碧岑“呜呜”地威胁了一阵,然后转头追上娄景。
碧岑看着霹雳的背影,整只鬼委屈到变形:“霹雳,是我啊!连你也不认识我了?”
霹雳和娄景头也不回地跑了。
碧岑:“……”
她撑着地坐起来,看到地上残余的几张驱鬼符,悲从中来。
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因为太过激动,她把娄景吓跑了。
碧岑终于稍稍冷静了一些,收回了体内四溢的鬼力,小心翼翼地捏起剩下几张符,揣在怀里,犹豫片刻,朝娄景的家去了。
她知道娄景的家在哪,上辈子,她救了娄景后,帮他把家搬到自己府里的时候,知道他家在玄清观的后院。
他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