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翻车实录》探云

93、第 93 章

　　宁海在黎明即将到来之前回到了童磨身边，童磨坐在他们分开的地方静静等了一夜，衣服上沾满了冰冷的露水。

　　好像从他重新见到宁海以来，衣服就和夜露结下了不解之缘。

　　“和昙聊的愉快吗？”枯等一夜的童磨没有表露出半点不满，带着无懈可击的笑意温柔地看着宁海。“老师看上去很高兴，果然昙更能让老师感到愉快。”

　　带着杀死童磨的决意回来的宁海安静地看了他一眼，唇边一反常态地抿出一丝笑，只是笑意没到眼睛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总是在我面前假装成这样不会感觉累吗？而且这样也没有什么用处——我是不会再相信你的。”

　　童磨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那个笑容一闪而过，之后他的表情冷淡下来，本来看上去温柔的脸上一片看空一切的漠然。“假装确实让我感觉到很累，只是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我笑起来。”

　　“老师……”童磨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将温柔和深情挂回脸上。“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他说的这样可怜又恳切，如果让不知情的人看到，多半要觉得宁海是个凭借着别人的爱意肆意妄为性格恶劣的讨厌鬼了。

　　“是吗？”宁海看着童磨，眼睛看着他，在他身边慢慢绕了半圈。“是为了让我高兴，而不是为了让你自己感觉高兴吗？不，也许用高兴这个词不对，用舒适这个词会不会更适合你？”

　　童磨不语，沉默了片刻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只有老师高兴，我才能感觉到高兴。”

　　“这样啊，我真的感觉到很高兴。”宁海这样说着，忽然伸出手按住了童磨的胸口。“但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见这颗心脏有哪怕一次为我加速跳动？”

　　童磨：……

　　即使是童磨，这一瞬间也词穷了，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话说。

　　宁海看着他，这一刻表情很冰冷。

　　宁海感觉到了失望。

　　在无数次在心里想着不能信童磨不值得之后，仍然没有按压住的一抹失望。

　　‘我还是有一丝爱他。’

　　宁海意识到这个。

　　明明有那么多次决定杀他。

　　感情真是一种无比矛盾又反复无常的东西。

　　“老师……”童磨最后嗫嚅着喊了他一声，很可怜的样子。

　　宁海没被他这幅模样打动，但也没再乘胜追击多做嘲讽。他这一刻感觉到有些疲累，也许是因为这两日的日夜颠倒，也或许是耗费了太多心力，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宁海现在不是很想说话。

　　童磨拉住宁海的袖子，又小声喊，“老师……”

　　宁海看着他。

　　“我今天和猗窝座说了一件事。”

　　他忽然这么对童磨说到。

　　童磨问：“是什么呢？”

　　宁海又沉默了，然后看着他慢慢吐字道。“等明天，明天我就会告诉你。”

　　童磨乖巧道：“好。”

　　宁海嗯了一声，看着他，忽然呼唤道：“童磨？”

　　“嗯？”童磨看向他，却忽然被宁海抱住肩背，温热的唇按压了下来。

　　一个突如其来的，热烈缠绵的吻。

　　童磨的表情变得有点惊讶，他的表情很快调整的更加深情且陶醉。

　　宁海却能听到他的心跳。

　　仍然那样沉稳，除了刚开始被吓到的时候，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加速。

　　童磨不知道什么是爱。

　　宁海再一次确认到了这一点。

　　那种积累在身体里的疲乏感更重了，宁海脑袋里晃过猗窝座有时被他戏弄时会微红的脸，和脑袋被童磨砍下时那一瞬的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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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开了童磨，没为这个吻解释任何东西，开口道：“你还有一天时间，接下来你想去哪儿、做什么？我建议你好好想一想，作为让你等了一夜的补偿，你提的我都可以允诺你。”

　　宁海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死童磨，就在童磨说完有关昙全部信息之后。

　　接下来的一天将是童磨在这个世界上渡过的最后一天，宁海已经想好，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他都可以满足童磨。

　　这是对一具尸体的温柔。

　　童磨感觉身上有些冰冷。

　　曾经和宁海朝夕相处过的他是了解宁海的，宁海假如气愤恼怒地喊着要杀他，他反而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宁海这样平和乃至有些温柔地说着这些话，却表明宁海将做一些可怕的事。

　　童磨问：“你想好要杀我了？”

　　宁海沉默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起来，“假装不知道不好吗？”

　　就像化为黑巫女的桔梗一样，什么都不要发觉，被封印的时候也许还不会那么痛苦。

　　童磨：……

　　“你之前还有一丝犹豫，但你现在下定决心了对吗？彻底放弃和我有关的一切，和昙的转世在一起？你怕我会伤害他？我打不过他的……”

　　为了脱离无惨的控制，童磨付出了代价，比如永远难以再提高的实力。

　　宁海的手指拂过童磨的眼睛，语气是再见童磨之后前所未有的温柔。“我讨厌什么感情都没有的你，连对你宣泄恨意都是疲劳的无用功。这一次……真的下地狱去吧。”

　　童磨安静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逐渐消散，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宁海。“没有一点余地吗？你可以亲自来惩罚我，不用交给地狱。”

　　宁海往后退了半步，“我累了。”

　　童磨问：“是疲累多一点，还是为了昙着想多一点呢？”

　　宁海摇头，“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童磨叹气，“老师说的这么直白，不怕我后面什么也不说吗？”

　　宁海这回直言：“也不是没想过稳住你，可惜你和我相处的时间太久了，没能稳的住你。”

　　童磨沉默。

　　然后他微笑起来，“我会把事情全部说完的，因为老师最终一定不会杀我。”

　　这一回宁海没有反驳，反而又笑了。“或许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毕竟你很聪明，很明白怎么扰乱我的心情。”

　　童磨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话语，无比确认宁海杀死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强烈。

　　童磨呼出了一口气，表情变得伤感又无奈。“老师会不舍得杀我，但不是因为我。”

　　童磨这样说着，面部开始逐渐变化。这一次不单单是表情的变化，他的骨骼五官都在缓慢地移动，逐渐重构出宁海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