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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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磨很忧愁。
不是虚假的忧愁。
他坐在镌刻莲花的高台之上，房间四周点着明亮的灯火。屋子外面守着他忠实的信徒，有美貌的莲鬼捧着托盘进来，美酒的香气从她们手上的酒壶里扑出来。
这是许多人美梦中的生活，晚上有灯、屋内温暖、有酒、有美人。
但是这场‘美梦’中的主角——童磨怎么也笑不起来。
他手心托着那枚小小的冰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双头鬼死了，在他以为对方不会死的时候。
这是一只和他和宁海都很有渊源的鬼。
童磨还记得那个夜晚。
他刚刚安抚完又一个信徒，那时还是人类的双头鬼又找上了门来。他心里感到厌倦，但是身为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他必须要付出一些东西才能保持的住舒适的生活。
他感受不到许多作品中极力渲染的爱恨，但他知道什么让自己舒服，什么让自己不舒服。比如父母死去时满屋子的浓烈血味，他就感到很臭。
他准备好要去听那些千篇一律的抱怨和悲哀了。
但是宁海阻止了他，让他好好休息。
然后宁海代替他去了。
童磨当时不觉得宁海会失败。
宁海是他的师父，也是个绝顶的美人。
宁海的美到达何种程度呢？
只要宁海往他身边一站，就有九成的信徒忘记纠缠在她们身上的苦痛，一心沉湎于相见只有片刻的宁海的美色之中。
宁海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宁海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
只要不碰上少数的奇葩，宁海的美就是他无往不利的通行证。
但是那一天碰上的偏偏是那少数的奇葩，当时还是个人类的双头鬼闹了起来，整个万世极乐教都被惊动了。
童磨想，他身为教主，理应去看看情况。
所以他去了。
他认出了当时是名信徒的双头鬼，严格说来，也算不上信徒。
信徒的丈夫是万世极乐教忠实的信徒，但她不是。她跟随着丈夫前来的时候，目光一直带着防备和恐惧。她不相信他们编织出的极乐，还悄悄地劝她的丈夫也不要太相信。
这些童磨都知道，还有几分欣赏她。
这个世界是没有死后世界存在的，更不要谈什么极乐。人死亡了就是死亡，除了最终会腐朽的尸骨外什么都不会留下。她的丈夫愚蠢，但她的头脑倒是很清醒。
可惜这么聪明的女人，最终也变得愚蠢了。
装扮成丈夫的样子，寻求极乐的方法。原本正常的人，却因为一个爱字而发了疯。
童磨想想，也不免想叹气。
很可怜，她真的很可怜。
他淌出了泪水，说这一切真是感人。
尽管他并不想哭，胸腔中没有涌动半点温情。半点也无法和这个可怜的女人产生共鸣，从而感同身受。
他一边哭，一边冷静地想要怎么把这个女人安抚下来，让她不要继续闹下去。
她这么闹很烦人，虽然她很可怜，可是童磨还是不能因为她可怜就无视她令人厌烦的地方。
童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是两回事。
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劝说这名女人。
不过宁海并没有给他发挥的机会，不打算让他收拾残局。
童磨明白宁海的意思，他顺从了宁海的意思。
他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宁海去哄骗那个女人。骗她世上有极乐世界，骗她说这个世界有神明，骗她还可以与心上人再见。
看着那个女人像看到了黑夜里唯一的一抹光一样，扑住那一线虚假的希望，准备用余生去赎一个不需要她去赎的罪。
童磨明白宁海的意思。
宁海想保住那个女人的命，想让她充满黑暗的人生中有一线可以骗着她走下去的虚假的光，也让因为女人嘴里的那件事而受到伤害的人得到真相，将被埋藏的隐情公之于众。
童磨豆明白。
但是童磨不能理解。
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他并不觉那个女人得到了救赎，反而觉得她是掉进了无尽的深渊才对。
追逐着永远不可能得到的镜花水月，为了虚假的谎言而承受辛酸苦痛，直至生命终结，去帮助她从来没有伤害过的人。
杀人的又不是她，她却要站出来成为众人宣泄情绪的箭靶，只为了他们口中的极乐谎言。像一团火一样燃烧到最后，最终一无所有。
可悲，真是太可悲了。
那名女人离去后，童磨有好几次和宁海说起了她。
他对宁海说，其他人因为宁海的说法得到了真相，得到了补偿，他的处理确实是公正的。但是唯有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怜了，她太可怜了。
宁海是这样回答他的：
哪怕痛苦，也要让她先拥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然后某一日，她一定会再次遇到那个能让她重拾生活勇气的契机。也许是一朵花，也许是一个人。
宁海说这句话时，是带着柔和的微笑说的，一双眼睛望着童磨，目光中似乎蕴含着万语千言。
只是童磨不能解读。
他只感到非常迷惑。
宁海为什么会那么说呢？
那个女人……是情痴吧？
可以为了爱情而丧失理智，变得疯颠的人，应该称得上是世人口中的情痴吧？
她的爱情，应当是不输于任何爱情故事的，至为浓烈的爱吧？
可是宁海为什么会觉得情痴会放弃她的爱呢，甚至只是为了一朵年年都会盛开的花？
这样轻薄的，就是情痴的爱吗？
那种玩笑一样的东西，就是被世人捧上至高地位的爱吗？
就为了这样的东西，一度甘愿去死吗？
只为了这么浅淡的情绪？
想不通啊……
他没有这样的爱，所以无法感同身受。
童磨能感受到的只有困惑、困惑、以及困惑。
对这样他不曾拥有的东西，他非常好奇，充满了探究的欲望。但是对他而言，欲望也是浅淡的，随时会因为一颗石榴一块苹果而消散。
然后再重新凝聚。
随来随去，像是漂流的云。
因为他是没有正常浓烈情感的，不是情痴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 5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