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之雁》钱多一

40、第 40 章

　　田玫也是轻轻一笑，想再回什么，身旁多出一个男人，那人面露惊喜，朝着田玫打招呼“好久不见”
　　田玫迟疑片刻，将对方这张略黑的脸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也惊喜的对着那人道“是你啊！黑子”
　　那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果然你就只记住我肤色了”
　　田玫口中的黑子是他的外号，小时候他就长得黑，他这外号也是因这显著的特点而来。
　　“那肯定忘不了呀”田玫笑的甜美。
　　黑子试探性的问田玫“那是你男朋友吗？和你很般配”
　　田玫笑了笑“你误会了”
　　“那肯定就是还在追求你咯”黑子和田玫认识是在小学，那个时候田玫就漂亮，身后总是有小男孩要跟她玩，而他总是那个远远望着田玫的人，初中时他才终于鼓起勇气约田玫出去玩，怕田玫不自在还特意拉上好哥们一块。
　　时隔多年的再次重逢让黑子想起那时情窦初开的样子，懵懂又纯真，竟还忍不住怀念。

　　黑子的出现让原本沉默的许燕更加沉默，沉默的像是一潭死水。
　　和田玫不同的是，许燕不仅对黑子的肤色印象深刻，连他的五官她都记忆犹新。
　　“在想什么？”贾南之的声音抽回许燕飘忽的思绪，她猛的抬起头，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她整个人怔怔的，希望此刻自己能够消失在空气中。
　　贾南之的手是温热的，他握住许燕冰凉的手“来”
　　他拉起许燕的手，把她拉到台球桌旁，把他那支台球杆递给许燕，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压低身子，许燕也随着贾南之压低的前胸而弯下腰，她想要挣扎着离开，被贾南之抱得更紧“认真点，看你手上的球杆”
　　贾南之已经把球杆架在她的左手上，许燕的眼神落在那颗黑8上，一时间所有回忆一拥而上，充斥着许燕全身，竟使她忍不住想要发抖。

　　“额，这个男的……该不会是吃我醋，故意的？”贾南之的一系列举动全落在正对着他们而站的黑子眼中，他眼神瞟向贾南之和许燕，示意田玫去看他的‘捉奸现场’。

　　田玫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贾南之和许燕那暧昧的一幕落入眼中，她收回视线笑着对黑子说“都跟你说你误会啦”
　　“哈哈，那男的思想有问题，放着你这么个大美女不追”
　　“你可拉到吧”田玫依旧笑的甜。她说“我朋友你还见过呢，初一的时候咱们一块出去玩过”
　　田玫的话勾起黑子的记忆，他黑溜溜的脸瞪大了眼睛，像极了漫画里因惊愕被吓大的眼球，一眼望过去只看得到他用力突出的眼白“她？？”
　　黑子呵呵一笑“我对她印象很浅”
　　情窦初开得少年，怎会记得鲜花旁的绿叶呢，那时的绿叶是不该存在的，绿叶的存在是罪恶的。

　　“对不起”许燕怔怔的望着那颗黑8，声音极低。

　　在初一那年之后的很多年里许燕都深陷在泥潭里，越是挣扎陷得越深，直至最后妥协般的居身在泥潭中，那时间久到她以为会这么过一辈子。

　　台球游戏被贾南之提前终止，他拿起许燕的包向田玫道“抱歉，她不舒服，我们先离开”
　　田玫眼神关切的看向许燕“她没事吧？”
　　“我陪她”贾南之回道。而后抱着无神的许燕离开。
　　这边黑子则是一脸迷惑，贾南之临走看他那一眼似乎充满敌意。
　　他皱皱眉对田玫说“这男人真奇怪”

　　贾南之抱着许燕的肩走到台球厅马路对面的河边小亭子里坐下。
　　许燕猛的一松懈坐在贾南之的一侧，闭口不语。
　　“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听”贾南之看向许燕，说的温柔。
　　许燕扯出一个苦笑“你看出了我的把戏，对吗？”
　　贾南之点点头，握住许燕冰凉的手帮她取暖。
　　“八年前，在同一个台球厅，同一个台球桌，宋梵亲手教会她怎么打台球”
　　回忆一幕幕，像锋利的刀，不停地在她结痂的疤痕上划，因着反反复复的因故，那疤已经面目全非。
　　她至今记忆犹新那天的自己多么无地自容，可那时的许燕是怯懦的，比现在还要怯懦的，她如同今天一样安静的充当透明人。
　　直到多年后她才意识到，或者是才终于承认当初的自己为何会沦为一个透明人。她不禁嘲笑自己的怯懦，然后继续怯懦。
　　如同今天一样，怯懦的不像话。
　　贾南之握紧许燕的手“我和他不一样”
　　许燕红着眼看着贾南之，轻声说“对不起”
　　她控制不住自己不胡思乱想，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贾南之轻轻抱住她，轻声道“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慢慢来”
　　“我的心魔还在”她以为克服了的致使她自卑的心魔，还在潜伏着，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再次遇到黑子的场景，也想象过很多她可能会做出的反应，而今天的懦弱是她从未幻想过的。
　　她向来只敢在幻想中不管不顾。
　　“那个男人？”他清晰的感受到许燕因那个男人而发的情绪，那种极力隐忍的情绪。
　　“是他说过的话”许燕淡淡的笑“我上初一那年，在我生日那天，他和田玫说……说我是个让他感到恶心的人，好巧……好巧这些被我听到了”
　　许燕从贾南之怀里出来，对着他笑得灿烂“你知道吗？从那之后，我竟然开始害怕男人，路上碰到陌生男人我都会绕到一条没有男人的路走，我很懦弱啊~”

　　在那之后许燕遇到了宋梵，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宋梵，她以为宋梵的光替她赶走了那些黑暗，她一直这么以为着，直到刚刚，她才意识到，黑暗一直都在，它们在许燕不知情的情况下疯了般的生长。
　　“你真正的心魔，不是他”贾南之轻轻摸摸许燕带着凉意的笑脸。
　　许燕一怔，她的心魔，她一直不敢承认的心魔。她忽然笑的大声“是啊……”
　　贾南之把许燕拥入怀里，抱紧了她，这会的许燕手脚都冰凉冰凉的，她把脸埋进贾南之温暖的怀里，笑声逐渐转变为哭声，极小声的哭声，伴随着一颤一颤的肩膀。

　　许燕的懦弱是有并发症的，她的反应迟钝给足了她试图原谅的时间，她拼尽全力压抑内心真实的想法，她想着人是会变的，她不能总揪着过去不放。
　　可是，人是会变，曾经受到的伤害却不会随着时间有丝毫变化，反而愈演愈烈。

　　对于黑子，她试图摆脱当年黑子带给她的屈辱感和自卑感，在这之前的许燕也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一切。可到最后却发觉，她的心魔从不是黑子。

　　对于宋梵，她按着宋梵的标准去要求自己，不提往事，不计较曾经，她想要做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可到最后她才可悲的发现她亲手把自己的灵魂撕的七零八碎。

　　许燕最善于表演自虐的戏码，她朝着使她受伤害的人摇尾乞怜，试图唤醒他们的同情心，她总是祈祷着别人不再伤害她，却从不去想如何让自己不惧伤害，可这一切，错的是许燕吗？
　　许燕的自卑，懦弱，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