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之雁》钱多一

11、第 11 章

　　三份交接清单，许燕留了一份，她随手塞进包里，也不管清单有没有被折皱。
　　主管把许燕送到公司楼下，对着她宽慰“你别怪刘总，他也是迫不得已，平日里刘总对你是最亲近的”
　　所以她要懂得感恩，这是主管想要表达的意思，许燕听懂了。
　　“谢谢”许燕没再说什么，自己拄着拐杖往公司西侧停车场后面的公交站牌走去。
　　刘莆办公室里，刘莆手里正拿着许燕放下的那包糖，每年的这一天许燕都会送给他一包糖，刘莆脸上的神情由和蔼到悲伤，他低声的说“霄云，你在那边还好吗？”
　　刘莆桌子的茶杯旁放着的是任森刚刚来时看的那本书《论金融危机》，他眼神落在‘危机’二字上，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一通电话“立马把账户上的都抛出去”
　　“刘总，现在正处于上涨阶段，我们预测还会继续涨幅一段时间，您确定这个时候抛吗？”
　　刘莆把那包糖放到书面上，脑海里浮现出儿子曾经灿烂的笑容。
　　他收回悲伤，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全抛”
　　挂完电话，冲入刘莆脑海里的是刚刚贾南之讽刺意味深长的轻笑。他放下了吗？这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这边往公交车站走的许燕路过一辆黑色轿车，她看到车内坐着的任森，她第一次这么毫不畏惧的直直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她咬着牙握紧拄着的拐杖，真想冲上去戳烂他高傲的眼睛！
　　直到任森的车开走她都没有实现自己的想法，因为没钱赔。
　　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可怜人，连愤怒都要思量再三，不公平！
　　许燕不想再往前走，不想再拖着不方便的腿去挤公交，她愧疚于自己耽误了别人宝贵的时间，又埋怨他们不能给她一些宽容，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显得那么可怜呢？
　　许燕想，这次她不要再为了省那几块钱去麻烦别人，委屈自己。
　　她想要打一个网约车回家，她好累，她一步都不想走。
　　可最后，许燕还是走向了公交站牌，她的智能手机坏了，还没有去买新的，她现在用的是按键手机，没有上网功能。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公交站牌，看着路上奔驰而过的汽车、公交车、电车、自行车… 许燕低下头，看自己的 ‘四条腿’，还能怎么坏下去呢？她的人生啊，就是用来吃苦的。
　　许燕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却又在开车门前想起她的现金已经全拿去修门锁，没有钱，拿什么付款呢？她轻轻将车门关上，对着司机道歉“对不起，我没带现金，手机…也坏了”许燕的声音越来越低“不好意思..我..”
　　司机注意到许燕拄着的拐杖，和善道“没关系姑娘，你上来吧，乘车款先欠着”
　　司机的善意让许燕恍惚。
　　司机替许燕打开车门，扶着她坐进去，许燕坐进车里拿出按键手机问司机“您把您的微信号留给我吧，我买了新手机后给您转账”
　　“没事姑娘，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那个时候你再付我乘车款”司机回道。
　　“谢…”另一个谢字被许燕哽咽在嗓子里，她的喉咙里像是有重重的铅块，把她所有的话都深深的压下去，她绷紧了神经，害怕自己会在下一秒因为司机的善意而崩溃，她不想吓着这个善良的人，更不想把自己的霉气传染给他。她最近，真的太倒霉了。
　　司机把许燕送到单元楼下，扶着她进入单元楼，而后礼貌的止住脚步。
　　“谢谢”许燕完整的说出这两个字。
　　待司机离开后她站在电梯口等待下达的电梯，电梯到达一层，电梯内的人被电梯口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大白天的在闹鬼。许燕拄着拐杖进入电梯，按下10层，电梯缓缓关上门，许燕苦着的脸上多出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
　　回到家许燕先打开笔记本电脑，拿出那张主管写了下家公司地址和联系电话的纸条，按照上面的地址搜索路线，许燕把路线记在同一张纸上。
　　刘莆朋友的公司距离许燕现在住的地方一个半小时，被离职的第二天一大早许燕就坐地铁来到这家公司。
　　在地下一层找到负责人，一个剃着寸板头鹅蛋脸的男人，他的个头不高，还有个啤酒肚，整个人看着肉呼呼的。
　　许燕礼貌的向对方问好“您好，是刘总让我来咱们公司入职的”
　　负责人王运引着许燕进入办公室里“你先坐，有些情况我们需要提前聊聊”
　　许燕坐在王运对面的椅子上，点点头“您说”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其实是不缺行政的，我们行政是这个小姑娘”王运侧了一下脸，示意他侧面工位上的姑娘是正牌行政。
　　王运的话让许燕尴尬，她尴尬的随着王运的动作看向正牌行政，是一个长直发的姑娘，她此刻正埋头在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