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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黄白重逢恍隔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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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国囊括三城:菊花为都,次之煮酒,再次重锦。煮酒城中,大小酒肆星罗棋布,酒旗面面招醉客,糜音声声觅痴人。初来乍到,若问城中酒肆谁为翘楚?三岁孩童亦可答之,城东断肠楼。
断肠楼卖百种酒,雅俗共饮,不论出处。唯这镇店之宝断肠酒,虽为天之美禄,却不是人人有福消受。纵是有福之人,亦要择其香、辨其味、思其品、探其趣。若入口不论酸臭,一味牛饮,即便是琼浆玉液,又与污水烂泥有何区别?
某君叹道:“神仙如何,也要几杯绿酒;人生苦短,不过一枕黄梁。”
断肠楼上,银题彩帜飘飘举,便是这神仙绿酒,人生黄梁等二十个大字。题字的是酒楼主人,人称三杯醉,名唤醉十一。此人虽酿酒卖酒,日夜与酒为伍,但却量浅易醉。匪疑所思的是,这“三杯醉”还真是不论浓淡,只饮三杯,少一滴则微醺;多一滴则烂醉。
话说御九华等人一入煮酒城,便在这断肠楼上开了个视野极佳的雅间,既可凭窗外眺,楼中大小诸事亦可尽收眼中。店小二上前招呼,口吐莲花,荐酒数种,九华摇头笑道:“来断肠楼自然要喝断肠酒。”
这一笑着实销魂,小二心如鹿撞,险些浸毙其中。他缓了缓神儿,结结巴巴地答道:“客...客人是初到此地吧?咱们...断...断肠楼,除非主人首肯,否则...这断肠酒...是不卖的!”
“哦?那就把你家主人叫来。”九华挑眉,语带不悦。
“实在不好意思,我家主人他从不见客的。”小二苦着脸,手足无措。
闻言,九华面色微澜,嗓音却异常轻柔:“告诉他,今日若见不到这断肠酒,明日也就再不会有这断肠楼。”
一道冷汗,顺着脊梁骨蜿蜒而下。小二想不通,面前这位贵公子明明是神仙般的人物,说话也是一副轻声细语温柔腔调,为何竟让自己心生畏惧,平日里的圆滑伶俐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客人请稍等,主人不在店内,小的去去就来。”他面色青白,忐忑离去。
“喂!就算你是皇爷,也不能为了一壶酒就毁了人家的店吧?”菊三公子斜眼看他,一脸不屑。
“我无所谓。”九华不怒反笑,还顺便套用了菊三公子的口头禅。
菊三公子哼了一声,赌气似的扭过头去。其余众人见怪不怪,早就学会了屏蔽筛滤。唯角落里的六斩,蜜黄色的瞳眸死死地锁住了菊三公子,意欲不明。
等了许久,小二复返,吞吐言道:“主人说,客人还请自便。若无断肠楼,更无煮酒城。”
“你...下去吧!”九华摆摆手,小二如释重负,夺门而出。
菊三公子拍手笑道:“此人竟比咱们九皇爷还霸道呢。无断肠楼便无煮酒城,果然好气魄!”
闻言,九华只冷睨了他一眼,却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没骨气地低头装乖,心却忿忿然,暗骂九华眸可杀生,绝非善类。
瘦五想了想,上前道:“主子,此人名叫醉十一,外号三杯醉。属下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确是个狂生。据属下所知,这煮酒城的大部分酒肆皆与他关系紧密,另外...他...还是个...断袖。”谈及“断袖”二字,瘦五竟有些犹豫吞吐。一路上,他与肥四轮流驾车,但闻车内呻吟之声不绝如缕,分明是主子正行那颠鸾倒凤之事,害得他面上火辣一片。
正在这时,楼下一阵喧闹,瘦五探头下望,但见一白衣男子从门外走入,身后呼啦啦跟着数个白衣家仆。众酒客交头结耳,指指点点;掌柜与小二点头哈腰,恭恭敬敬。见状,他赶忙说道:“主子,那白衣男子就是醉十一的新欢,但此人身份神秘,还不知底细。”
九华举目望去,但见那白衣男人竟如冰雪雕凿般清冷精致,眉眼间刻着孤傲孑然,让人实难亲近,不觉喃喃道:“这醉十一的品位还真是特别呢。”
闻言,菊三公子也伸出了脑袋,对这断肠楼主人的小情人相当好奇,然而这一瞟竟呆若木鸡,魂无所依。
“白!”菊三公子失声喊道。
白衣男子闻声一愣,抬头对上他的眸子,竟如冰雪初融,周身荡起一层暖意。
菊三公子泪湿衣襟,冲下楼去,一头撞入二白怀中,死死抱住他的肩背。
二白捧起他的脸,竟温柔一笑,轻声道:“傻瓜,哭什么?”
“白,我...我好想你!”菊三公子郁积情思一朝泛滥,终吐出一腔苦楚。
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替他抚去面上泪珠,这是二白不曾有过的温柔,竟让他恍然入梦,未有一刻真实之感。
“小三儿,你怎么在这儿?”二白拉他坐下,眉头轻皱。
“呃...跟朋友一同出来逛逛。”菊三公子敷衍道。好不容易与白重逢,其他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小三儿,你瘦了,也变了。”二白深凝他的眸子,指尖轻抚过他细致的面颊。
菊三公子忙握住他的手,大声道:“我没变!变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回来却不找我?为什么你成了别人的情人?为什么...”还有这款款柔情,为什么来得如此轻易,那曾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一场梦。
二白突然抱住他,吻印在他的耳畔,喃喃道:“你...还有多少为什么呢?”
菊三公子全身一僵,白为什么会吻他?为什么?明明坚如磐石的决心,明明宁愿远走天涯不相见,如今偶遇,却是绝情化作柔情,让人如何不问不想不猜?
吻游游离离,心飘飘忽忽,两人缱绻相拥,九华扶栏冷睇,面上无风无雨,静若死水。
某君道:“相逢犹恐是梦中,世事难料情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