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凌空镜寻缘 ...
-
景悦跟着遗珠回到蓝田殿。
只见窗明几净，白色的墙壁上浮动着浅金的花纹，金色纱帘被风吹着，在窗前缓缓地飘。大殿侧边，宽大的木色太妃椅上，有一团乱乱的毛毯，还摊着一件棉麻的衣裳。
“这就是遗珠住的地方啊。”景悦心想，看着素净得有些空旷的大殿，他想象出了遗珠千百年来，每一天每一天起床、用膳、读书、就寝的样子。景悦的上神宫殿尚未落成，这段时间，他也将住在这里，和遗珠短暂共处一段时日。
“你初到天宫，有何不解，都放心问我就好。”遗珠一边唤着仙童帮景悦收拾偏殿楼阁，一边坐下来，斜靠在太妃椅上，左手撑着脑袋，遥遥看着景悦，一边嘱咐着他。景悦走近遗珠身侧，在太妃椅的另一边坐下，依然是温柔似水的样子，微笑颔首答了一句“好”。
这时，景悦的目光被太妃椅边的青花瓷吸引了，青花瓷微微泛光，他伸出手，轻轻扣了扣瓷瓶，笑着说：“遗珠上神此处灵气浓郁，殿中所呈皆是宝物，那我第一个问题，就想问问上神，这件青花瓷是何法器？”遗珠突然笑出声来，把身子全靠在太妃椅上，回道：“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器，就是个能装东西的乾坤瓶。”景悦看了看青花瓷，继续追问：“那上神，你可见过能探寻人间界时空的法器？天宫能者众多，想必这类法器肯定是不少的。”遗珠听到这个问题，不自觉地敛了敛笑容，答道：“为了寻找我飞升前在人间界的故人，这类法器我也找过，但大都不甚精确，只能在茫茫人间界圈定大致的范围。你也知道，大致的范围中，一样会包含数量庞大的时间和空间，从此中寻找一个凡人短暂的一生，依然如海底捞针。”景悦听到遗珠的回答，似乎不甚满意，微笑的嘴角微微撇下，向遗珠说道：“上神，我方才说过，我有一件法器可以帮你。”
景悦站起身，象牙白的衣服缀着繁复隆重的金纹，冠玉上金黄的流苏坠至肩膀，又从肩膀垂入身后。景怡还穿着飞升的吉服，丰神俊朗，神采奕奕，遗珠看得有些晃眼，却又被这份俊朗吸引得挪不开眼睛。
这时，却见景悦从袖中拿出一面镜子，圆形的镜面光滑明晰，周围围着一圈精雕细琢淡绿纯澈的玉。只见景悦将法器扔向空中，小小的镜子在离地面约一掌时，突然展开成了直径三米的平面圆形。圆形没有高度，是一个单纯的平面，还泛着金色的光芒。
“这是凌空镜。上神，可否把你朋友赠你的手镯借我一用。”景悦说着，走到遗珠面前，伸手拉起了遗珠的手腕。遗珠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却顺从地跟着景悦的动作抬起了手，景悦看了一眼遗珠，快速地将手镯从遗珠手上取下，随后放到了凌空镜面上。
不一会，只见从凌空镜中升起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光球，每一个都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上神，凌空镜可以搜寻大千世界中，形状性质和这个手镯一摸一样的物体。因为每一个物体都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有这个手镯，就可以锁定在过去的万千时空中，这个手镯曾经接触过的人。”这时，景悦突然从其中一个光球中，抽引出一张平面画面。画面中的人眉眼温柔，眼神清澈干净，皮肤清透，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穿着干净的棉麻道袍，他的手中拿着一方手帕，手帕上，托着的正是遗珠上神的手镯。
这画面突然展现在遗珠面前，从他的表情中，轻易便能读到他内心的震动。飞升以来，遗珠已经记不清过了几百载或几千载，过去的记忆也在时空流逝中渐渐淡化痕迹，这一次，是他第一次经历尘封久远却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过去，突然在眼前重新唤起的样子。
“这个人，想必就是……遗珠上神的故人吧。”景悦站在一旁，轻轻地说。
“是的，”遗珠愣愣地望着画面中的少年，定定地说到：
“他叫暖玉。”
景悦静静地听着这个名字，随后挥了挥衣袖，画面重新切进光球之中，遗珠也从画面中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景悦。眼中虽然映入景悦的样貌，但遗珠的脑海中，却因方才展示的画面唤起了很多尘封已久的记忆，不断地在脑海中翻涌着，遗珠有些感慨。
“上神，你是不是在想过去的事情？”景悦将手掌搭在遗珠的肩上，想帮遗珠醒一醒神。“真的，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他的样子了。”遗珠回答说。
景悦轻笑着叹了一口气：“想必他一定就是上神的故人了。我炼的这件法器，能帮上神寻到故人，便算炼它的辛苦没有白费。以往的神器，都是基于所有时空信息，通过缩小范围来寻人，但无尽时空，粗糙地缩小范围依然难以圈定精确的时空。我这件神器，以细微物件为锚点来寻人，便能准确得多。”景悦莫名有些欣喜，忍不住说起自己炼法器的辛苦，可是遗珠仿佛并未过多关注景悦的自夸。景悦只好顿了顿，说道：“遗珠上神，看来这位故人的确在你心中分量举足轻重呢。是啊，世间时空斗转星移、转瞬即变，在飞升的时刻，一不小心就会把人间界的重要之人遗失在茫茫人海中，历经千百年也无法找到。”
听着景悦的话，遗珠想起自己飞升的时刻，同样身着飞升的上神吉服，宴席上举杯四顾、礼乐笙歌、等待着蓝田殿坐落天宫。却不知回过神来时，人间界早已不知流转了多少时空，压在心底里想着等飞升忙完便去找暖玉的打算，因为一时的拖延，成为了之后再也无法实现的奢望。这几百年来，遗珠探访了众多仙友神境，却未找到一处能让自己重新见到自己飞升前的暖玉。
“那你记得抓好我的手啊，你要是不小心放掉了，那你可就，可就找不着我了啊。”遗珠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稚嫩的声音。那是暖玉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可是，偏偏一语成谶，飞升的那一刻遗珠放开了暖玉的手，自此以后，他便再也无法找到他。
“上神，或许这位暖玉故人，就是你缘劫的入口。”遗珠转头，看见景悦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如水：“不知上神是否愿意，重新入轮回去寻找他呢？”
“如果这位故人真的是上神一直挂念无法放下的人，那么上神和故人之间，一定还有未尽的机缘，他或许就是上神的缘劫。上神何不试着去找他呢？上神找了几百年都无法重新找到故人，此刻，我的凌空镜却把上神故人的每一世都找出来了，这或许就是上神缘劫的机缘到了。上神，你要试试，去故人的每一世轮回里重新找他和你的缘分吗？”
遗珠看着景悦如水般平静安定的眼神，突然感觉仿佛时空中有千万缕机缘汇聚在此刻，浓烈又深厚、却即将转瞬即逝，遗珠心中突然升起极其害怕失去什么的心情，脱口而出回答：“当然，要去。”
说完，只见景悦看了他一会，随即绽开笑容，一边慢慢地点头一边重重的地回答了一句：“好。”
于是，听着景悦的指引，遗珠躺在太妃椅上，回想着自己可能忘却了许许多多的前尘往事。这时，景悦拿起凌空镜上最外边的一个光球，走近遗珠，看了遗珠一会儿，轻声对他说：“这是，第一世。”遗珠闭着眼微微点头，于是景悦将光球融入遗珠的身体，随着光球的渐渐消失，遗珠也陷入了沉睡。
“遗珠，这是，第一世。”
——景悦默默再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凌空镜寻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