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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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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过去半年,上半学期就那么结束了。除了刚开学时的军训有些难熬,其他都还好说。文化课不用多说,大伙儿都是上过高三的。俗话说“上高三,下火海”,可不是掺水的。教术科的都是本校的教官,会那么两下拳脚就给你算及格,保证以后见了土匪强盗等恶势力不尿了就成。
唯一和普通大学或学院不同的是,警校的女生格外的少。刚落脚,众男学警就开始抢未来的警花了,土匪强盗似的,去晚的连口汤也分不着。曹丕没那兴趣,孤家寡人守着同寝室的蝴蝶过了较为平淡的半年。
“教官,这么学下去,以后我们走上工作岗位打得过暴徒么?”偏有那些为人正派的学警看不过去了,有些责问的意思。
“如今海内清明,就算有时有些小混混滋事,也都是年轻人。同龄人对同龄人,你手里还有枪,你说打得过打不过?”
“可是现在毒贩的势力不也很猖獗吗?难道不需要有人管?”那学警摩拳擦掌,大有为国尽忠的派头。
那年轻的教官嗤了一声:“这事轮不找你管。如今警校遍地都是,不像七八十年代那会儿,出来就是精兵强将。现在毕业后能当个保安,押送运钞车什么的就不错。”
一旁一个年龄较大的教官听了,也插了句:“现在的人都娇贵了,要是真实打实的训练你们受得了么?还好,犯罪分子也一块儿娇贵了,一般手枪一指,不用再费事,乖乖束手就擒了。”
“要是以后遇上亡命天涯的浪子,那就算你倒霉……”年轻教官半开玩笑地拍了拍那个想要为国尽忠的学警的肩。那学警一扭肩,将他的手甩开了,转身走了。
“还真倔啊。”年轻教官嗤笑一声,也没当回事。
旁观者曹丕看了整场闹剧,他很佩服那个学警,其实他也想质问那些教官“这样学下去,会有出路吗”,不过他不愿意当那出头鸟,没说便是了。
不问还好,让这个进步青年那么一说,曹丕心里也发虚。
就算这几年警校上下来,穿上警服,也不过是天天在警察局里混吃等死——哪来的那么多案子让你破?就算有大案,你敢接么?人都有自保心里,惹不起大的,看不起小的。
多看看法制节目,就会发现收到举报后抓捕犯罪嫌疑人,就算只有两三人,也要出动大批警力——漆黑的夜幕下,鸣叫的警车闪着灯一辆接着一辆,在公路上排成了长串,多有气势。美其名曰天网恢恢,事实上多少人是去凑热闹的?破了案,头功准记在坐在办公室的领导身上,美其名曰运筹帷幄,善于领导。
这样的生活,是我所希望的吗?曹丕扪心自问。
他只是想还给曹操一个优秀的公安干警,却忽略了自己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用自己宝贵的一生挽回根本不可能挽回的事,值得吗?
曹丕第一次考虑自己盲目的效仿曹昂是不是对的,他脑中很乱。
在过去,他会倚靠着冰冷的过道墙壁静静地思考。现在不了,“叮”的一声弹开打火机,点燃一支烟——这是他最近刚学会的,无论何时何地,烟雾都能麻醉你的神经——他不想再去想了,就算撞了南墙,怕是也回不了头了。
人要是一认了死理,很难再绕出来。
短暂的寒假曹丕没有回去——他也无处可去。和家里的联系,仅限曹植的email,也就报个平安。
好在张颌也因集训的原因留下了,不至于寂寞。
寂寞在其他时候还好应付,最怕的就是在过年。孤独的感觉会更强烈。
曹丕对过年没什么期待,张颌不一样,集训时间再紧,也得逮个空子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逛街去,每次回来再买点“年货”。
这天张颌进门就开了手提电脑,并让曹丕坐过来。
“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张颌上了本校的网站,在校内公告找到了“本年特训学员名单”。
曹丕也听说过,每年学校都要选出全校最优秀的40几个人,参加省里的特训。培训费之类的学校包圆,还有补贴。如果有幸在训练基地没被淘汰,出来那就是特警,工作就有着落了。怎么看都是块唐僧肉,但半途而废的也大有人在——毕竟不像学校里老是放水,那里可是实打实的训练。
可是这特训与我何干?曹丕心中疑惑,但马上被震惊所取代。
“怎么会!”
在那四十几个名字中,光标闪动的地方竟是自己的名字。
“你的名字不常见,重名几率太小……应该是你没错。”张颌早就看过名单了,所以早就料到曹丕的反应。
有明文规定,特训人员必须在警校学习至少三年,而曹丕不满一年。张颌早就起疑了。
“你先别光顾着惊讶。我问你,你家里有没有….做官的?”曹丕一直对家里闭口不谈,张颌便也不问。只是这次,不得不问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怎么忘了,他还有个省公安厅长的老爹啊,多少人想巴结他还来不及。当初填志愿时他就该考虑到,早知道就报外省市的学校了。
“该死!”
曹丕二话不说,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曹丕叩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办公桌后面是个正当壮年的男人。
“你是?”
“曹丕。”连客套话和敬语都省了,直接自报家门。
那男人一听是厅长公子,眼睛立刻就亮了,直往里面让。
“快进来,这鬼天气不是一般的冷。”男人殷勤的给曹丕倒了杯热水。
曹丕没有接,那人手里举着杯子,时间长了也觉得手上烫,干笑着放在茶几上。
“校长,我来是为了特训的事。”开门见山,曹丕没心情跟他绕。
那人一听,以为曹丕还不知道自己被选中了,亲自来嘱咐的。于是献媚的笑着说:
“你放心,在我的安排下,你早就金榜提名了。也请转告曹厅长,让他老人家也放心。”
曹丕心里本就憋着火没发作,他这么一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冷笑一声,曹丕道:“这件事我之前怎么不知道。难道说,我的事情你可以全权代理?是吗,校长先生?”
校长一听这话头不对,心里也不明白怎么就冒出个算账的,他佛脚还抱错了?
“那倒不是。”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在警校学习三年’?”
校长冷汗下来了,这人怎么那么难缠。他见过的官宦子弟不少,哪个不摆个谱就欣然接受他的安排。
“我相信在曹厅长的言传身教下,公子必定不同于常人,用不着学那么长。”
好个言传身教,好个不同于常人。曹丕哂笑。
“把我的名字勾除,随便你换谁都好。”他不要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从小他最讨厌的就是“厅长公子”这个名号,所有人都当他是废物吗?
“这个……名单已经出来了,不能改了。”
其实并非不能改,只要有本人申请学校盖章便能让出名额。问题是,上报名单时,是40多人的档案一起提交的,上面的人哪有那么多功夫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若是只有一个人提交申请,就一份档案,眼里可就揉不得沙子了。上面难免治他个徐私舞弊之罪。
曹丕对其中内幕也是相当清楚,知道这“不能改了”不能信。
“校长先生,我父亲的耿直想必你比我清楚。若是惹恼了他老人家,招来麻烦,可别怪我没提醒!”
“你……别不识好歹!”竟然敢威胁他。本以为老子一根筋,儿子会“通情达理”些,没想到一路货。难怪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曹丕一看对方先撕破脸,也恼了,但不想再争执下去。
“校长先生,孰轻孰重,我希望您再考虑。”
他有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会赢,就算校长不同意,到时曹操也会把他勾除。
然而造化弄人,校长保持原名单上交。偏偏那十几天曹操出差在外,根本没有机会将曹丕的名字勾除。等到知道这件事,特训接待新学员的工作已经开始了,名单是真的不能改了。
曹丕的手机号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不常有短信。
而如今,曹丕收到了一条不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四个字
“好自为之!”
心,立刻凉了。
以为我用你的关系得到这个名额吗?你认为我会用那么卑劣的手段?父亲大人,你太不了解我了……
曹丕苦笑,发愣的看着短信,直到手机黑屏。
“你真的不想去?”张颌的声音突然传来。
“嗯?”
“你也该知道,在这里学三四年无非混个证。能够有机会参加真正的专业训练不好吗?”
“是很好。我只是觉得这个机会来的不光彩。”
曹丕手指移动,把那条让他心凉的短信删除。
“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了。你不如一心放在训练上,也算对得起这次机会。”
曹丕觉得张颌说得在理,默默点了点头。
张颌报以一笑:“打起精神来,用不用出去喝一杯,也算是给你饯行。”
曹丕抬起头,也笑了,笑得顽皮:“普通酒吧我可不去。”他还是很好奇张颌所在的圈子的,况且现在自己的确需要转移注意力。
张颌带曹丕去的GAY BAR叫“镜缘”,很雅致的名字。
酒吧占地面积较大,共两层。
一层比较喧嚣,而二层偏于幽静,甚至开设了茶艺专区。
曹丕坐在二层的吧台前,随便要了杯不太烈的酒,静静地喝。张颌显然是常客了,跟服务生闲聊起来。
“怎么,又换伴了?”服务生向曹丕怒了努嘴。
“别瞎说,朋友而已。我没那么风流。”
“那面瘫还没追到?”
“唉,难啊……”张颌露出为情所困的模样。
“搞不懂你怎么喜欢哪种类型的。”
“……”
曹丕有一搭没一搭听张颌和服务生聊天,眼神飘忽不定。
酒喝了一半,已经有点昏昏糊糊的了,自己的酒品还真烂啊。
习惯性的点了烟,毫不在乎边喝酒边抽烟对身体损害更大。
透过层层烟雾,曹丕看见一个人。
那人坐在茶艺专区,静静地品茗。紫色的毛衣,藏蓝的西裤,举手投足间那么熟悉。
突然间,曹丕好像嗅到了茉莉的清香。
那俊美的侧脸,那纤长的手的触感,那声莫名的“昂哥”……一并涌上曹丕的脑海。
头 ,很痛。是酒喝多了吧。
“司马….懿…...”
曹丕的喃喃自语引起了张颌的注意。
“你怎么了?”
曹丕使劲晃晃脑袋,晕晕的,根本清醒不了。
是自己看错了吧。曹丕想。人海茫茫,重逢的机会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在另一个城市。
“我有点头昏,想回去。”
曹丕抱歉的看着张颌。张颌向服务生告了别,搀扶着曹丕下楼。
或许曹丕应该怨月老太过顽皮,他若多坐一会儿,事情就可能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司马懿玩转着茶杯,看着杯里的茉莉花茶打着旋,泛着微波。
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认识,不然那人为什么盯着自己看…要不要上前去问问….
刚好一壶茶尽了,司马懿想去吧台前问清楚,顺便叫服务生添水。那人若是旧友还能一起喝几杯。
这么想着,那人起身了。许是醉了,脚步不稳,被人搀扶着离开了。
计划被打乱,任谁都不会高兴。
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有这份闲心?若是往常,就算是在公共场所见到熟人,也不会主动上前攀谈。
这么一搅,司马懿连喝茶的兴致也没了,结账走人。
目前两人都不愉快。可谁能说,这不是好事多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