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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猪油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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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花又起晚了。
邹氏忍不住骂了她两句,夏春花委屈地踢了林天生一脚,林天生抬头道:“娘,春花已经在改了。”
“你还给她说话?”
邹氏瞪过去,疑惑道,“你手上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哦,这个,”林天生道,“我昨天挑水,不小心摔了一跤,手碰到水缸上,手当时就肿了。”
邹氏看了一眼,果然肿得厉害,她没好气地道:“挑个水也能伤了,你今日还怎么去学算账。算了,今日在家里休息,看着你大哥。”
“还是娘疼我。”林天生笑道。
林晨安在一旁扫了一眼林天生的手,嘴角轻扯。
芸娘低头吃饭,心中疑惑,她明明记得水缸的水是林老爹挑好的,林天生什么时候去挑水了?
她也没有细想,她要跟着邹氏走,这喂饭的活就留给了林老爹和林天生。
去的路上还有白霜,冷风直往人肺管子里钻,芸娘没防备,喝了风,咳嗽了几声,可她也不觉得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邹氏原本嫌弃芸娘,怕她不如林老爹中用,不过见她提着挑着担子也不叫累,也没有再挑刺。
到了地方之后,邹氏负责给客人舀豆花,放咸菜,加一勺酱料。
芸娘则是支起了鏊子,底下塞了炭,然后便洗手开始做黄金饼。
好多人没见过芸娘,邹氏便说她是自己的儿媳妇,林老爹受了伤,她是过来帮忙的。
前些日子的黄金饼就是她做的。
见人都围过来看,芸娘有点慌,但她一忙就顾不得想其他的。
她先是做了三个花椒黄金饼,黄腾腾的饼,带着浓郁的香气,焦黄香脆,顿时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有人当即就买下来尝一尝,一口咬下去,他半天没说话,众人忙问他味道怎么样,他又咬下一大口,先没回来众人的话,而是对芸娘道:“再给我来五个,我要带回家给孩子们尝尝。”
他要这么多,芸娘当即笑着答应下来:“哎,哎,好。”
那人掏出铜钱递给芸娘,芸娘伸出手,十八枚铜钱就放在了她的手中。
铜钱天圆地方,上面还沾了些油,沉甸甸的,握在手心里就让人安心。
这是芸娘头一次用自己的的手艺赚到钱,她抬头,眼睛比往日更加有光彩,她忍不住道:“谢谢。”
众人一瞧,他买了五个,更加好奇,也都要了一个尝尝。
邹氏直接将芸娘手中的钱要了过来,放入了罐子里,芸娘看了罐子一眼,邹氏道:“愣着做什么,快点继续做饼啊。”
芸娘吸了一口气,她擦干净手,继续做饼,买的人越来越多,她也干得越来越有劲了。
一盆豆渣饼全部都卖完了,不仅如此,平日需要一上午才能卖完的豆花这次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没了。
还有人慕名过来买黄金饼,邹氏乐呵呵地道:“黄金饼没了,您明个儿来早。”
芸娘看着那些人遗憾地离开,只觉得今天拿来的豆渣面和少了。
邹氏看左右无人,在摊子上数了数今日的银钱。
芸娘觑着她的眉梢,不由地问道:“婶子,今日卖了多少?”
“不少,足足有……”
话到嘴边,她又看了看四周,瞧见周围有人往这边瞧,她故意提高了声音道:“也没多少。”
两人收拾妥当,走着回去。
路上,她对芸娘道:“财不露白,挣了多少银子,可不能随便说出来。”
芸娘点头。
邹氏看着她,想了想又道:“今日你也辛苦了,明日做的多一些,只要卖的好,咱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以后赚了钱,也好给你跟大郎成亲用。”
芸娘僵住,跟林大福成亲,那不就是还走了上一次的老路吗?
她可不愿意,她之所以做黄金饼,也是想要挣钱而已。
她张口想要提钱,又觉得今天才第一日,估计邹氏不会同意。
再等几天。
芸娘心里盘算好了,只要将黄金饼做好,邹氏离不了她,到时候她自然会答应自己的条件。
邹氏回家的步子都快了,到家之后,几人都猜到她们这次卖得不错。
邹氏直说都卖完了,以后如果都能这样的话那肯定是不错的。
林天生忙说都是娘的功劳和主意,还用那好好的手给邹氏按摩。
邹氏大手一挥,让夏春花去买条鱼,家里几个病人,今日她又高兴,也适当开开荤,补一补。
吃完饭后,邹氏去田里看看麦子,林老爹一起去。
林天生在家里闲不住,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夏春花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芸娘在家中挑豆子,这是她最擅长做的活,她耐心又细心,可以做好这件活。
林晨安也出去,据说是里正家里的小儿子如今要到启蒙的年龄,想要林晨安指导一下。
家里只有芸娘一个人,她想起那盒猪油膏。
她一早想找个机会还给林天生,如今家中无人,正好方便她行动。
她放下豆子,赶紧走到自己的房中,拿出猪油膏便急忙走向东屋。
这屋子比起她的柴房要好太多,更大更宽敞,里面的柜子看着就扎实,窗户旁边的桌子也是用枣木做的,好看又耐用。
她爹爹就是个木匠,她模糊地记得,娘亲在世的时候,爹爹曾经抱过她,还说等她成亲出嫁的那天,要给她做最漂亮,最结实的家具。
如今怕是爹爹根本想不起来,也不会给她做。
芸娘看着床上的两个枕头,外面的枕头明显颜色更深些,她将猪油膏放在枕头下面,又用被子轻轻遮盖住。
做完这一切,她突然想起来,上次给林晨安浆洗过的衣衫,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给他。
那衣衫袖口还破了一道,她当时熬夜给他修补好了。
她又匆匆回到房中,拿出那套青色的衣衫,进了西屋,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放在床上,她又检查了一遍,确定衣衫没有一丝褶皱,才从西屋出来。
就是如此地凑巧,她出屋,林晨安恰好进来,两人一碰面,芸娘下意识低头。
林晨安扫了一眼自己的屋内,他刚刚看到嫂嫂就是从自己的那一侧过来的。
芸娘觉得自己反应不对,又强迫自己抬头跟林晨安打招呼:“三弟回来了。”
林晨安嗯了一声:“嫂嫂在我的房间做什么?”
“上次我不是抓皱了你的衣衫吗?我已经浆洗好了,前几日忙,一直没有时间给你送来。刚刚给你放在了床上,你去看一看,现在已经很板正了。”
给他送衣衫。
林晨安看了下她的手,她手上的冻疮似乎并没有比前几日好一些。
难道那猪油膏不管用?
“你的手怎么样了?”
“哦,你说这个,没事,现在天不是暖和了吗?这冻疮很快就会好了。”
芸娘捂住自己有冻疮的手,她又扫了一眼林晨安的手掌,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匀称,很是好看。
他们两个的手放在一块,他的似玉,而自己的逊色多了。
这让她有些难为情。
她忙道:“对了,我还要去打水,就先不打扰你看书了。”
她匆匆出了屋,挑起水桶便往外走去。
那水桶瞧着很重,两个空桶放在一起似乎都要比她高了。
林晨安看到床上的衣衫,的确非常板正,没有一丝褶皱,上面还有一点儿皂角香,细闻,上面还附着青草的气味。
他将衣衫拿起,袖口一点轻微的痕迹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摸了摸,又仔细一瞧,发现这袖口原来已经被缝好了,上面还用青色的线缝成了一片竹叶。
这竹叶宛如天成,因为与衣衫同色,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这针脚细密极了,甚至比衣衫本身的接口还要结实。
如果不用心,是不会做的如此好的。
林晨安看了一会儿,拇指在上面摩挲一会儿。
给里正儿子的字帖先放一放,现在他想要为家里的水缸挑几桶水来。
他刚要出西屋,东屋里林天生不知何时回来,手里拿了东西瞧。
他并不关心,抬脚正要走出去,林天生自言自语道:“谁拿来的猪油膏?”
猪油膏?
林晨安停住了脚步,他朝林天生望了过去。
林天生手里的的确确拿了一盒猪油膏,他几步走了过去,拿过猪油膏,翻过来,白色的盒子底部恰好有一不显眼的红色圆点。
他眼熟的厉害。
林天生不明所以道:“三弟,你知道这猪油膏是谁买的?”
林晨安握紧猪油膏,喉头微微一动,面无表情:“不知道。”
林天生挠挠头,“是不是娘看我的手受伤了,所以买了猪油膏让我涂?娘还真是心疼我,怕我手上疼得厉害,特意买了猪油膏。”
他去拿猪油膏,林晨安却攥得更紧了。
林天生不明所以,“二弟?”
林晨安语气平静:“这猪油膏你在哪里看到的?”
林天生皱眉:“就在我的枕头底下,还用被子给盖上,生怕我看不到似的。你说娘也是,买了猪油膏就放在桌子上就行,藏这么结实做什么。”
林晨安确信了,这猪油膏定是芸娘放的。
她想放,又怕被其他人看到,所以才放在了二哥的枕头底下?
二哥刚发现,证明她也是刚放的。
她是刚刚先去了东屋给他二哥放猪油膏,然后再来到西屋给自己放了浆洗好的衣衫,她倒是会不偏不倚。
不过,拿着自己送的猪油膏送给二哥用,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