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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自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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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去的是西城,自然是找不到那个做假路引的人。
不过那个做路引的人出远门了,近期都不能回来,怕是芸娘得等很长一段时间了。
事情便是如此地不凑巧,周青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他倒是可以给芸娘再次留意其他人,但可以说很难找。
芸娘谢过周青,如今别无他法,她只得找机会跟范楚席说,自己愿意跟他一同出去,但是,他们只是表兄妹,她出去后会好好地赚银子,这人情,她拿银子来还。
范楚席听后老大不高兴,不过他眼珠一转,便答应了芸娘的话。
芸娘一听,他居然这么好说话,心里松快,她当然有一丝怀疑,不过如今事态紧急,她要赌一赌。
她的意思是要尽快,最好赶在乡试之前就走。
范楚席满口答应下来。
但是离奇得是,船只最近都不开,听说是有什么大人物要过来,所有的船只暂时休息,偶有一两只停在河边,但也是官府的人假扮的。
这可急坏了范楚席和芸娘,好在范楚席打听到,乡试结束当天,船只便可以正常运行。
芸娘终于松了口气。
没走之前,她特意回去给娘亲烧纸钱。
找到娘亲的坟头,想起两世的辛苦,她没忍住,在娘亲面前狠狠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她默默地跟娘亲说着自己要离去的事情。
她知道娘亲最是担心自己,她说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而且在外地安顿好,她也会常常烧纸钱给娘亲。
以后如果有机会,等她的事情处理好,她还会再回来看娘亲的。
在娘亲坟前待了很长的时间,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没有她在的日子,屋里屋外脏得不成样子。
芸娘打扫得干干净净,又给老盛头做了一顿饭。
老盛头看女儿回来,好一通冷嘲热讽,说女儿是个白眼狼。
当天不仅没有拿钱来就他,害得他被人打断了腿,之后那么长时间也没过来看看他。
如今他都快好了,她才过来假惺惺地收拾屋子,这不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芸娘只默默做自己的事情,做完饭之后,老盛头毫不客气坐下来就吃,没有招呼辛苦半天的女儿。
芸娘擦擦手,最后看了一眼老盛头道:“我走了。”
老盛头一挥手,跟赶苍蝇似的,眼睛只在面前的馒头上。
芸娘没有说话,她早猜到自己的爹会这样。
她又回了林家,今天晚上便要走了。
怕被邹氏等人听到动静,她特意将之前做的桃花酒挖了出来。
她又刻意做了许多鸡蛋饼,配上拌了麻油的萝卜丝,好吃的舌头都要吞下去。
邹氏心疼鸡蛋,不过这鸡蛋饼实在是好吃,芸娘自己没吃,她便没计较。
一家人分喝了那瓶桃花酒,酒足饭饱,很快便睡去了。
芸娘一直没有睡,她早已经悄悄地将自己的包袱收拾好了。
她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换洗的衣衫和自己攒的银子。
林晨安给的银子,她又重新给放了回去。
她不想要他的银子,她不欠他的。
准备好一切,她便睁着眼睛,数着时间,等待深夜的到来。
不知道何时外面起了大风,天上本来还有半轮月,此时也完全乌云挡住,外面黑得看不见五指。
树木哗哗作响,风声如同野兽嘶吼,听得人两股战战。
芸娘的窗户被吹开,她下床刚关上,窗户便再次被猛然刮开,风如同重拳砸在人身上,芸娘踉跄几步,坐在了床上。
她忐忑地看向窗外,这样的风怕是等会儿要下大雨,可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不知道范楚席到了没有。
两人约定在卖豆花的地方碰面,先坐马车,而后再去河边坐船。
马车夫也是范楚席认识的,他们都可以放心。
芸娘从没在这样的天出门过,她怕黑又怕夜里有狼,她心里焦躁不安,在屋内踱步许久。
终于,她抱起包袱,悄悄地打开门,绕过磨房。
院子里的毛驴见到芸娘,发出几声响。
芸娘忙对它打手势,示意它不要叫。
毛驴安静之后,她才赶紧跑到门后,挪开门后的木棍,她缓缓地开门,门被风一吹,发出吱呀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急忙抱紧了那扇门。
林家人并没有醒来,她松口气,从外面将门给牢牢地给插上。
她转身,抱紧自己的包袱,深深地吸一口气,抬脚往狂乱的风中跑了过去,弱小的身影很快淹没在黑暗之中。
林晨安白天考完了最后一场,所有学子出来都探讨着试卷的考题。
有的懊悔,有的兴奋,还有人相约一起出去喝杯酒。
林晨安没有去,他已经知道范楚席的路引上写的是去良安,去良安最顺的路便是先坐马车,而后再走水路,乘船走。
这几日船只不通行,最早的一班便是明日。
也不对,如果他们的心再急迫一点,那么其实今晚便可以离去。
已经很晚了,林晨安可以等到明日去堵他们。
可他不愿意,芸娘想要离开的心如此强烈,以前她可以对自己好,想让自己带她去京城。
如今她定然也会与范楚席一起,离开林家。
他根本坐不住,甚至连晚膳也没吃,身上似乎有些不对劲,软绵绵的,他无暇顾及,收拾了东西便开始往林家赶。
他借了同窗的一匹马,在岔路口停下,他并没有先回去林家,而是直接去了范家村。
他盯着范楚席的门,一直到深夜,终于看到范楚席鬼鬼祟祟地出来了。
他家门外还有一辆马车在等着,范楚席上了马车便一路往集市上赶。
户外大风几乎要将人吹散,范楚席的马车几次偏离,他听见马车上的人嘴里骂骂咧咧,似乎是后悔做这一单生意了。
等那马车停下,林晨安下了马,将马儿拴好好,他悄悄地靠近。
他听见范楚席在跟车夫说话,口中提到芸娘。
他说芸娘马上就会过来,跟他一起离开这里,双宿双飞,两人这可是私奔,等他将生米煮成熟饭,芸娘肚子里怀了孩子,他再考虑回来。
车夫夸他是艳福不浅,两个无聊的人,在这样夜里,拿芸娘当下酒菜一般,荤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林晨安双眸一片冰冷,他手中摸出一把匕首,悄悄上前,趁着车夫方便的功夫,一记手刀下去,车夫只觉得后颈一疼,整个人便栽倒在溺在自己的尿液中。
范楚席听见动静,喊道:“老马,老马,你没事吧?”
老马没有声音,范楚席又打趣了几句,见还是没有人应。
他有些慌了。
他下车来叫道:“老马,你在哪里?”
四周风呼呼地吹,范楚席只觉脊背发凉,暗处似乎有野兽在紧盯着自己,将自己当成了猎物。
“谁?”他惊慌地喊。
一棵小树被风拍折,发出断裂的声音。
范楚席松口气:原来是树,吓死他了。
可是,老马呢?
范楚席心又提起来,后背突然挨了重重的一击,他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尚未反应过来,雨点般密集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咒骂的话语还没出口,嘴便被打肿了。
口中满是鲜血滋味,眼睛更是痛得肿了,什么都看不见。
他口齿不清地求饶:“饶命,壮士饶命。”
拳头终于停了下来,他被人紧紧地抓住了衣襟提起来,这天本来就黑,他根本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只觉得对面的人又冷漠又凶狠,他忍不住瑟瑟发抖道:“壮士,我身上有钱,你要的话全部都给你。”
对面的人不说话,良久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
“不要想着骗我,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下一个,那老马是不是已经死了?
范楚席吓得赶紧将一切都说了:“我,我在这里等人的,我跟表妹约好了,等她过来我们便一起走。我们要去良安,等会儿去河边在坐船,河边还有船家在等我们。”
“你们约得是什么时候?”
“寅时三刻,马上就到了。”
“你们就这么去良安?”
“我们还有路引,我们买了生丝,是要将生丝带去良安卖的。壮士,如果你想要的的话,那生丝也给你,只要你能放过我们。”
我们?
谁?
他跟芸娘吗?
他有什么资格跟芸娘称“我们”?
范楚席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后,面前的这位壮士,似乎更生气了。
“你那表妹是自愿跟着你去的吗?”
范楚席忙不迭点头,碰到伤处,他痛得龇牙咧嘴:“是,表妹喜欢我,但是她家中不同意,所以我们两个才要私奔的。”
他的衣襟猝然被收紧,衣襟成了索命的绳子一般,渐渐将他的脖子套牢。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可能会死在这个人的手中。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意识让范楚席挣扎,他突然灵光一闪艰难地吐息道:“壮士,如果你放了我,我愿意将表妹献给你。”
衣襟更紧,所有的空气都被攫住,范楚席以为自己死定了。
突然,他倒在了地上,空气进入肺部,他先是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而后忙用力呼吸。
他的头被踩在了地上,半边脸都贴在地上。
锋利的石子割伤了他的脸,他闻到了血腥味,人更加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