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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舅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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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集市很热闹,芸娘很快也熟悉了一些面孔。
有人瞧着芸娘眼熟,说出了芸娘的娘亲的名字范秋怡,周围的人交谈着互换信息,这才知道原来芸娘便是范秋怡和叶盛的女儿,不由地感叹日子过得好快,死去的范家二娘,女儿都这么大了。
当初的范秋怡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老盛头当时还年轻,又有木匠手艺,两人在一起也是羡煞旁人的一对。
谁知道后来范二娘就生下个丫头片子,老盛头好像还打范二娘,后来范二娘早死,那老盛头又喜好喝酒,整日里烂醉如泥,这日子是一天就不如一天了。
当时那芸娘可还小,小小的一个人,拿着木盆跑到河边去衣衫,人瞧着都快被风给刮跑了,大冬天的手冻得通红,还掉到河里去了。
当时要不是有人经过,这丫头早死了。
本来芸娘跟范家老大的儿子有意亲上加亲,后来范二娘死了之后,也没人再提这件事。
不仅如此,范家也没再去过叶家,两家竟然像是断亲了一般。
这芸娘好不容易长大了,许多人也想要提亲来着,但又觉得老盛头实在是个拖累,谁都没想到,芸娘转头被老盛头给卖到林家冲喜。
谁不知道林大福躺床上不死不活一年了,别说现在还没成亲,就是最后成亲了,估计也好不了,芸娘也是守寡的份。
他们说着话,看向芸娘的表情便充满了同情。
另有一人在旁边插话,她有这手艺,其实也不算可怜,瞧邹氏自从让她出来做黄金饼,生意比以前好太多,估计芸娘手里也有点银子。
有人嗤笑,邹氏可是出了名的小气,她能给芸娘银子才怪了。
他们说说笑笑,不妨有心人听在耳朵里,回到范庄就将这事告诉了芸娘的舅舅。
芸娘的舅舅叫范南,舅娘是于梅,她还有一个表哥名为范楚席,一家人听后都不太相信。
芸娘在家的时候是个闷闷的性子,这被卖到林家了,怎么还会做起生意了?
但来人信誓旦旦,还说芸娘做的黄金饼在集市上可有名,许多人都喜欢吃,林家的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等那人走了之后,范南两口子合计着哪一日去看看。
这丫头被老盛头卖到林家,估计心里有气,她如今孤身一人,他们是她最亲的舅舅,舅娘,她又那么单纯,如今既然能挣银子,可别被人哄骗了。
两人说了几句,范楚席道:“爹,娘,依我说,你们当初就不该看着姨夫卖掉表妹,如果能亲上加亲,我娶了表妹多好。”
于梅骂道:“你闭嘴吧,别打这个主意。芸娘只不过长得好一些,但是她家里穷成那个样子,能出多少陪嫁。老盛头又是个酒鬼,那就是个拖累,他又只有芸娘一个女儿,到时候一直找芸娘要银子,芸娘怕她爹,她能不给吗?那就是个无底洞,你拿什么去填?”
于梅噼里啪啦将儿子说了一通,范楚席不想听,哼两声借口读书关上房门了。
范楚席也在私塾读书,不过他资质有限,考了三次都没有考中秀才,偏偏他们一家都觉得只是运气不好,只要他继续考,一定能高中。
范南两口子不准备让儿子去,过两天,他们便悄悄地去了集市。
芸娘这些时日很高兴,她将邹氏给的银子都用布包好,每日数一数,然后藏在了柜子的最里面。
她的银簪也跟铜钱放在了一起,看着一日日增多的银子,芸娘心情格外好,她算了,一日十文钱,一个月就是三百文,三个月差不多可以存一两银子,虽然少,但距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五个月,这五个月里她总会有其他的法子,到时候一定能凑够十两银子的。
因为有希望,每日她也不觉得累,见人就笑,她本来就长得好,如此更是面如春晓之花,鲜妍明丽,令人看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林天生日日留意芸娘,他是第一个发现芸娘的异常,她比之前刚来那几日变得更加漂亮了。
这惹得他更加地心痒难耐,一有机会就往芸娘身边凑。
芸娘心生警惕,总是会躲着他,她又日日要出去卖饼,林天生找不到机会一亲香泽,更绞尽脑汁地找机会了。
芸娘不喜欢林天生,面对他的讨好和亲近,一躲再躲,每日都想要在外面多待些时日。
四月芳菲,山暖水净,人也出来得越发多了。
许多人都出来踏青,游玩。
县城半月一次有集会,四月初,芸娘与邹氏一早起来忙碌,她们准备了许多的豆花和豆渣,不仅如此,芸娘前些日子还去捡了许多的野菜,之前她做过一次野菜鸡蛋饼,邹氏几人都觉得不错,她想着今天趁着人多,再多做一种饼,如果众人喜欢,以后也可以一起卖。
她们为了这次的集会提前准备了几天,又怕到时候忙不过来,就把夏春花也带上了。
夏春花以前喜欢逛集会,但她可不喜欢自己卖东西,被很多人围着看。
到了集会之后,她就磨磨蹭蹭,邹氏让她盛豆花,她只盛了几碗就被烫到了。
邹氏气得骂她没用,又让她去给芸娘添火,这火还不如不添,连续烙了两个饼都是黑的。
芸娘让她在一旁歇一歇擦洗一下鸡蛋,等会儿打在碗中。
夏春花嫌弃鸡蛋脏兮兮,她今日出来可还是好生打扮了一番。
她站了一会儿不想动,最后看上邹氏收钱的活,跑过去说要帮邹氏。
邹氏一手打在夏春花的手背上,夏春花手顿时发麻,邹氏受起自己的布包道:“这钱是你能碰的吗?这不愿意做,那不愿意做,叫你来是当大小姐的吗?去把这碗洗了,没看到那么多人等会儿都要过来了吗?”
夏春花怕这个婆婆,她捂着自己的手,眼泪都出来,自己一抹,蹲下来洗碗去了。
芸娘看了一眼,别说夏春花了,就说自己与邹氏卖饼子快一个月了,那布包自己都没碰到过,里面装的都是铜板,邹氏怎么可能给夏春花呢。
她摇摇头,许多老主顾过来要黄金饼,芸娘脆生生地应着,手脚也更加地麻利。
有人瞧见一旁的鸡蛋野菜饼,好奇地问了问,芸娘便说是新做的,味道也不错。
毕竟是芸娘做的,众人对她的手艺也信任,便想买了尝尝鲜,这吃了之后发现味道果然不错,饼子带着野菜的清香,又软乎乎,吃下去舒服极了。
不消片刻,这野菜鸡蛋饼也被传开了。
许多人都过来买,甚至在林家摊位上排起了长队。
范南两口子过来的时候看到这长龙还以为前面有什么稀奇,他们朝人一打听,才知道这是芸娘做了新的野菜鸡蛋饼,香的咧,他们正在排队买。
两人目瞪口呆,互相看一眼,悄悄地走到前面,那头戴蓝色头巾,腰系围裙,正忙着摊饼的果然就是芸娘。
这么久没见,芸娘似乎长开了,人也比之前更精神了。
这么长的队伍,这么好的生意,林家这一天得挣多钱银子?
不是,他们以前也卖过吃食,可买的人很少,往往卖不出去多少,最后都落到他们的肚里,那生意也便干不下去了。
他们越看越惊,最后顺着队伍排起来。
前面的人一瞧他们插队,顿时不乐意,出声呵斥反对。
两人充耳不闻,有人将两人揪了出来,于梅这才叫:“干什么,干什么,我们是芸娘的舅舅,舅娘,我们想吃个饼怎么了?”
芸娘正一手打鸡蛋,一手放面粉,听到排队的人有争吵声,吵闹甚至引来了巡逻的衙役,两个衙役似乎正训斥着谁。
她抬头望去,问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邹氏认出了范南和于梅,她买芸娘之前就打听过,也知道她舅舅一家是个什么德行。
以前几乎与叶家断亲了,如今却又巴巴地过来,怕不是根本没打什么好主意。
她直接道:“有泼皮找事,你别管,继续做饼吧。”
芸娘嗯了一声,低头正要继续做饼,又听人道:“芸娘,芸娘,我是舅娘,还有你舅舅也在这里。”
声音十分耳熟,她再望去,便见几年没见的舅娘激动地朝她伸手。
衙役也拉着两人过来,问芸娘情况,芸娘扫了舅舅,舅娘一眼,看着衙役,点了点头。
衙役一听,他们是熟人,又警告了两人别闹事,而后离开了。
两人连连答应着,等衙役一走就变了脸色,于梅对着他们的背影吐了一口:“狗仗人势的东西。”
于梅又拉住芸娘的手道:“芸娘,真的是你啊,之前听人说你在这里卖饼,我跟你舅舅还不信,想着你爹爹最疼你,怎么会让你受这个罪,我们来瞧瞧,没想到还真是你。芸娘,你受苦了。”
两人说着话,面上带笑,瞧着很是高兴。
芸娘面上却没有更多的表情,邹氏见芸娘被二人围住,不耐烦地道:“芸娘,快些做饼,没看到人都快走了吗?”
芸娘答应着,然后对范南道:“舅舅,我还要做饼,就先不跟你们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