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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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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生气,一双手明显在发抖:“你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我语气平平地回答:“难产啊。”
“你以为就只有难产吗?主要是因为心脏病!他妈妈的家族有心脏病遗传史!”
年轻的我第一次听说身边有这样的病例,感觉跟在看戏一样:“他妈妈有病,他又不一定有。”
妈妈抓住我的手臂,说:“怎么没有?如果没有,你苏叔叔干嘛这个时候把他接到身边来?”
我一把甩开:“就你知道得多!你别管我们的事行不行?是我想跟他在一起,你不要逼我……”
妈妈厉声打断我:“你要想清楚。”看她的架势,不肯善罢。
“妈。”我改变策略,放缓声调,“喜欢一个人,哪能算计那么多东西。”
“这哪是算计。这是明摆的事实,会影响你一辈子的事实!”
“得了,我才几岁啊。你就跟我说什么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丝毫不以为意。
妈妈无计可施,开始推翻自己一开始说的话:“你还在念书,快高考了!”
“你刚不是说你不关心这个?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我还就跟你说实话了,我俩拍拖好几个月了——你见没见哪次考试我考砸了啊?”
“女生外相,还真没说错。”妈妈气结,“总之一句话,我反对。”
我直接亮了底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看过你抽屉里的照片……”
啪的一声,妈妈的手掌落到桌面,声线隐隐有些发颤:“你,你就是要一意孤行是吗?”
我呵呵笑了起来:“妈,你说得太严重了。再说了,我会对我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咱们互不干扰,OK?”
妈妈显得十分无奈,最后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放弃干涉。
之后,凯瑞偷偷拉住我问:“你妈妈跟你说了?”
我笑着点头:“是啊。”接着,把耳朵贴到他胸前听了半天,“不是跳得挺欢快的嘛。”
凯瑞揽住我,喃喃解释:“我不说只是不习惯被人同情。只是觉得,不说,就可以装不知道。”
“我知道。”我偎依在他怀中,手指在他胸口划着一个一个的圈,隐约感觉到他的心跳不断加急,心也更加坚定了起来。
“我会跟阿姨道歉的。”他说,“你别跟她吵。”
我得意地笑:“对我这么没信心……你不知道么,我不打没把握的仗。”
明知妈妈绝不会叱责他半句,我才更加肆无忌惮。
久而久之,凯瑞似乎也受了我的感染,拉我的手也拉得越来越自然了。不分场合。
我们俩,很干脆地走到了阳光下。
那些日子里,我最喜欢看老师发测试卷的表情,看着我和凯瑞,欲言又止。很想训人吧,可是找不到攻击点。
每当那个时候,凯瑞总是满眼笑意地说句:“看你的成绩,完全是恶作剧心理作祟才因祸得福的。”
然后我总是挂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容:“你不知道祸害留千年的吗?”
就这样,高考在一天天的逼近。
我们都知道一个事实,高考前一周,他必须回北京准备考试。
我没有想到的是,阮钥的离开在他之前。
还有一个月高考,阮钥就走了,她一直以来成绩不甚理想,家里便给她弄了个高考移民的身份。
三年的好友,就这样各分东西,我心中自然是满满的不舍。
机场送别的时候,我有很多话想对阮钥说,可是,最后只说出来一句:“阮钥,保重。”
有一些话,卡在喉咙处,怎么也说不出来。
阮钥紧紧地拥抱了我:“我会想你的。你也要好好的,要幸福给我看。”
我无语凝噎。
那天回去,我一直不肯和凯瑞说话。凯瑞知我是为阮钥的离别而伤心,第一次变得有些絮絮叨叨。
“凡事都有两面,你不是一直都往好的那面看的吗?”他扯得有点远,“就好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都不理我,直到摔碎了白玉弥勒……”然后,他跟我讲弥勒佛的故事。
弥勒佛,是未来佛,代表的是光明。
在美好的未来到来之前,弥勒都在忍耐。
凯瑞摸了摸我的头,说:“忍耐不是无能,不是无奈,而是一种低调的气度和胸怀,是对人对事的包容与接纳。我从我妈妈留下的笔记里看到的,是不是很有哲理?”
我没有作答。
他继续微笑着说话:“我去过的寺庙,凡是供了弥勒佛的,多半会挂一副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你想啊,明知道未来是美好的,现在的所有不如意就只是暂时的,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我紧紧地抱住凯瑞,一如阮钥抱住我的样子。那一刻,我有一滴泪,流在了心里。
凯瑞俯首在我额头轻轻一吻,“高考前的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也是暂时的。非常时期,大家都需要忍耐。咱们做个约定好不好?北京见。”
就那样,我俩约定,一决胜负,然后北京见。我们甚至约定,输的人要永远听赢的人的话。
也许因为阮钥那场分别产生了预告片的力量。到凯瑞离开的时候,我反而没有不舍的感觉。反正,一周而已。我们会在北京再见。
那一个礼拜,我们每晚一记电话聊完才去睡,安心的迎接第二天的新一轮复习。
第一天,他告诉我,他不复习数学了,等考前再做几道典型题熟悉一下公式就可以了。
第二天,他说北京的宅子太清冷了,等考完,报完志愿,他带我去北京,让我看看他成长的地方,他说,他家院子里种了一排昙花,我们正好赶上欣赏新一年的昙花一现。
第三天,他说他父亲已将在靠近考场的地方安排了酒店,但是他怕自己认床。末了还说:没有你在旁边蹦蹦跳跳,真难过。
第四天,他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我想他应该是不放心,提前到酒店适应环境。
第五天,他还是没给我电话。我给他短信:不理我?算了,马上要考试了,原谅你。
第六天,我们开始考试。考完第一场我就兴冲冲给他挂电话,打过去却是关机。之后日日如此,一边跟自己说:好,我原谅你。一边还是忍不住发了条短信过去:考完试你还不理我的话,你就“能扔了”。
可是一直到考完试,他都没给我一通电话。
直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妈妈接我回到家里,看我埋头收拾文具,拉我坐下,神色凝重的对我说:“阿凯走了。心脏病发的时候,家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