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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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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热闹的长街上,那女子身影已经远远落在身后,然而那股幽香仿佛无处不在,在空气中涌动的更加浓烈起来。
廖知寒是知道这种气味的。
前世,她曾经遇到过一个小魅魔,她告诉廖知寒,魅魔身上独有一种幽香,能够长久萦绕,勾人心魄,被标记的人会渐渐迷失心智,跟随魅魔的脚步而去。
白云城郊外是一座森林,穿过森林便是无止崖,崖后是山,崖底是海。那女郎口中所提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里,至于明月局,是要让她晚上去的意思?
廖知寒心知自己这是被盯上了,只是魅魔并不以人类血肉为食,也不吸取人修为,她有些想不通,对方引诱自己的目的会是什么。
到城外已是黄昏。
守城的士兵没多加询问就将他们放出了城。
眼下凶兽蛰伏在丛林中,随时可能暴起,向防护罩发出攻击,靠近城门处的普通人家,经常三更半夜听见凶兽喑哑的低吼声,吓得睡不着觉。
好在最近逐渐有一些修真子弟下山来清剿凶兽,百姓们才安定不少,不再吵着要离开。
越往丛林里走,人群越是稀疏。这里树木蓊郁,光线并不很好,太阳透过密叶间隙昏昏沉沉地笼在人头顶,叫人有种压抑的感觉。
宁慈跟廖知寒在后面,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偶尔视线落在她身上,眸底划过一丝茫然。
蓊郁树木中,一幢小木屋出现在眼前。
木屋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上面积了许多灰尘,想必是从前来此地修行的弟子留下的。
“我们今日就在此歇息。”
廖知寒施了个出尘诀,屋子顿时干净清爽许多,然后从储物袋里摸出最后一瓶八宝丹递了过去。
“你应该还未辟谷吧?吃一颗这个,六个时辰内不会饿。”
八宝并不是什么正经丹药,而是廖知寒小时候修炼时候怕饿,青玄特意为她炼制的辟谷丹。
虽然抵饿时间不如普通辟谷丹那么持久,但是口味丰富,赢得了宗门广大弟子的追捧,廖知寒每次外出做任务时也都要带上好几瓶。
宁慈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拿了一颗放在手里。
颗粒莹润,透着澄黄的色泽,看上去分外诱人。
竟然是甜杏味的。
廖知寒看得有些心痒,于是自己想又掏一瓶出来解解馋,手在储物袋里摸了半天,这才终于想起来,刚刚那已经是最后一瓶了。
廖知寒:……
这时,一双手默默地递过来,掌心躺着一颗圆滚滚、黄澄澄的八宝丹。
少年露出点羞涩的笑意,又不好意思地抿唇。
“师尊,你也吃。”
廖知寒厚着脸皮接过来塞到嘴里,卡蹦卡蹦嚼碎了咽下去,感觉十分满足。
末了,她偏过头去,看见少年低着头,咀嚼的动作又慢又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寡言沉默,时而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但其实,他好像真的挺乖的。
如果他不是魔头的话,或许真的会是一个不错的徒弟。
想到这里,廖知寒觉得有点可惜,但这种想法只是在她脑海一闪而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注定属于魔域。
入夜。
廖知寒安置好宁慈,独自了门。
森林的空气弥漫着湿冷,丛林深处升起迷雾,向四周快速地笼罩开来。
月光将那迷雾映照的亮白,风吹过时,头顶细密的枝叶簌簌抖动,空气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喘息声。
她提着剑,脚步很轻,敛去气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
神识悄无声息地向外扩散。
这一次凶兽暴动并不严重,前世她在这里杀了半个月,然后很快就突破了境界。也就是那会,
巨大的黑影在头顶笼罩,夜色中,亮起一片猩红的瞳孔。
来了!
长满青色鳞片的利爪又快又狠地向她抓来,带起一阵疾风,然而它却扑了个空。刚刚还在这里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身影。
廖知寒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
“燕雪。”
她轻声唤道,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顿时从剑鞘里飞出。剑身轻轻震动,发出嗡嗡的鸣叫,似乎感觉到主人强烈的战意。
月光拉长身影,她从高处一跃而下,唇齿间是迫不及待的杀意。
“来吧。”
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脸颊。
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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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慈在木屋中等了许久,廖知寒仍然没有回来。
夜色已经很深了,不知是否错觉,他好像能听见远处有凶兽的低吼声。打开门,隐隐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的心一紧。
到处都是狼藉一片,越往丛林深处走,打斗的痕迹就越强烈。
泥土被暗红的血浸染,脚踩上去一片黏腻。凶兽的尸体七零八落,似乎已经是被同类分食过,看上去惨不忍睹。
一路上,他奇异般地没有遇到任何攻击,就这样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看见了一个月白色的背影。
廖知寒刚刚斩杀完一头蚩兽,那畜生体积不大,动作特别敏捷,废了她好大的劲才干掉。
她太累了,提着剑休息片刻,正欲继续往前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师尊?”
宁慈看着她。
她看上去很狼狈,也很累,但是眼眸却极亮,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惊人。
“师尊……你受伤了?”
廖知寒面露茫然。
她的脸颊上有几处划伤,提着剑的手也不知在哪受了伤,殷红的血珠子顺着剑柄止不住往下落。
她后知后觉地摸上脸庞,触及一片温热的猩红,这才感觉到有一点疼。
可能是打斗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吧,拿瓶金创膏擦一下就行了。
她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这种程度的伤对于一个经常打打杀杀的剑修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以前练剑的时候,自己砍伤自己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许是被廖知寒身上的血腥气震慑了,再没什么凶兽冒出来。
廖知寒还觉得有些可惜,她还没打够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晃了一圈没找到下一个对手,他们二人又一同返回了小木屋。
“行了,睡吧。”廖知寒抱着剑坐在门槛上,准备就在这里坐上一夜,“今夜不会有危险了,我就在这里守着。”
她是可以不用睡觉的。重生前,她在外面流浪惯了,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就能躺一夜,更何况现能修为恢复了,连续战半个月也不是问题。
宁慈愣神间,一张薄薄的棉被朝他飞来,劈头盖脸撞了个满怀。
而始作俑者盘着腿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森林中迷雾消散,月光洒进小木屋,照在她的身上,在地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宁慈忽然觉得自己也睡不着了。
林中深秋湿冷,少年坐在木床上,全身裹在棉被里,只露出一个头,抱着膝,安安静静地望着门口的人。
“师尊,晚上不用修炼吗?”他开口问。
听说很多厉害的修真者都是不吃不睡,不分昼夜地修炼的,选择修行之后,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苦修。
廖知寒有些诧异:“晚上为什么要修炼,你这个年纪,会长不高的。”
“……”
过了不知多久,她再回头看,宁慈仍然没有睡,目光正巧和她的对上,极小的露出了一个笑。
廖知寒沉默片刻,问:“是睡不着吗?睡不着的话,可以看看月亮。”
宁慈:“为何?”
“因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句话果真毫无道理。
又不知过了多久,廖知寒回头看,两人再一次大眼瞪小眼。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在少年额头虚虚地划几笔,一道暖光顺着她指尖所指的位置飞向对方的灵台。
“这是什么,师尊?”
“这是安神决,睡吧。”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识海暖融融的。
少年眼皮瞬间变得格外沉重,沉沉睡意席卷而来。
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眼睫浓密如鸦羽,柔软而根根分明。
微微蜷缩的姿势,呼吸声又轻又浅,就像廖知寒小时候养过的幼猫,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存在。
宁慈这一觉睡得很长,梦中好像有个人,轻轻地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
那双手很温暖。
醒来时木屋里空荡荡的,廖知寒正在木屋前的空地练剑。
她墨发高束,一招一式干脆利落,不笑的侧脸多了分清冷不可攀的味道。
宁慈默默地看着她,心里有些迟疑地想。
梦里的那双手,会是她的吗?
接下来的几天,廖知寒带宁慈每天傍晚出去做做任务,剩下的时间就在小木屋旁边修炼。森林里的凶兽都清缴的差不多了,每天空闲时间越来越长。
师徒二人都不爱讲话,相处的大半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宁慈偶尔会想要主动说些什么,但是廖知寒好像自从第一天后就心事重重,淡淡地回应几句,便不再多说。
事实上,廖知寒本人也很烦恼。
她前几天收到青玄的传音,说炼境那边的异动已经解决了,她这边结束之后可以直接回门派。
但是她不想就这样回去。
宁慈不能留在浮清门,她必须要想办法让他离开。
这天任务结束的很早。不知道是不是凶兽都学乖了的原因,有的看到廖知寒就开始跑,搞的廖知寒也没办法,只能提着剑早点回木屋。
宁慈正支着小火堆,拿着一串野果子架在火上烤。
见到她回来,少年眼神亮了下,立马放下手中东西,站起身来向她跑来。
“师尊。”
廖知寒点点头。
“我们是不是快要回宗门了?”
少年最近常常在她面前露出笑容,甚至主动和她说话,廖知寒发觉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她只能更加绷紧面部表情,不动声色地回答:“快了。”
前世她对宁慈的印象并不深,唯一记得的就是他生的很好看,安安静静像个影子,后来出关知道他是纯魔的时候,二人已经隔了大半个大陆。
廖知寒一个人流浪的那些日子,曾经到过一个叫和玉县的小城,远远地看见过他一次。
彼时,青年高坐在一头浑身雪白的狸兽上,懒懒地支着下巴,听手下在向他汇报着什么。
无意间投来的眼神带着散漫的淡漠。
和现在的少年派若两人。
前几天夜里,她曾经悄悄试探过,他现在灵力纯净,还没有魔体觉醒的迹象,但迟早是会有那么一天。到那时,他会嗜血,狂躁,然后克制不住地释放杀意。
这是魔化的必然阶段。
她必须在这之前带让他离开浮清门。
廖知寒和他一同坐在树下,看少年安安静静地烤野果子。
暖黄色的火苗跃动,枯枝噼啪作响,空气里弥漫清香。
天快要黑了。
四下无人。
她盯着少年的侧脸,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里冒出来,并且愈发不可收拾。
“阿慈。”
她站起来刚要说些什么,忽然识海中仿佛一根线被扯断,有些头晕脑胀起来。
女人娇媚的笑声咯咯响起,那股熟悉的幽香开始萦绕在鼻息。
浓烈的快要窒息。
该死!
她完全忘了自己身上还有那个魅魔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