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昊极抬眼看向不远处缓缓走来的老者。夜色渐沉，原本围观他们的小动物们也都不见了。风吹树林，林海微澜，发出“沙沙”的响声。
　　昊极眼中晦暗不定，对站定在他面前的元虚老者行礼。众神一一向元虚老者行礼。
　　“在聊什么呢？”元虚老者好奇地打量他们。
　　“老者，您来得正好。”
　　仁泽将刚才争执的情况告诉了元虚老者，询问道：“您可否为此事观星象”
　　众神都沉默了。女娲焦急地看了看昊极，又看向伏羲：“还是别麻烦老者看了吧……”
　　元虚老者沉吟片刻，道：“看看也无妨。有备无患。”说罢，他抬起头。
　　夜色渐深，星辰密布。点点繁星一闪接一闪，容易让人眼花缭乱。
　　昊极不悦地看向星空。在他眼里，夜空就像一个被咬出无数虫眼的黑色面纱，后面的光闪烁着，透过这些虫眼俯瞰着大地，和这大地上的一切。躲在这一切背后的，便是天意。这些高高在上的星星也和他们一样，被天意摆布着，呈现出不同的位置。
　　没有谁出声。周遭只有夏虫此起彼伏的夜鸣，不断击打着夏夜的沉静。
　　元虚老者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苍老的双眼微眯，眼周的皱纹聚了聚，专注地望着星空。他一向敬畏天意，常给两个徒弟讲，之所以要仰视星空，是因为观测星象首要的要求，就是尊重天意。
　　他的左手中托着一个比手掌略大的圆盘，掌心的幽蓝色灵光在圆盘上缓缓飘动。这是他的法器“观星仪”，盘身由蓝幽石铸成，墨色中透着夜空般的蓝色，周身闪烁着点点亮晶晶的光芒，就仿佛此刻的星空。盘上的十二宫和二十八星宿在幽蓝色灵光的包围中，飞快地旋转。仿佛世间万物的变化、沧海桑田的变迁都浓缩在了这飞速旋转的“观星仪”之中，眨眼之间，已过万年。
　　元虚老者的右手手指飞快掐算，口中念念有词。
　　众神敬畏地看着他手中的“观星仪”，只有昊极默默地打量着星空。
　　片刻之后，元虚老者突然低头，看向左手中的“观星仪”。盘上的灵光散开，旋转变得更快了。在元虚老者的注视下，过了许久，盘上的旋转突兀地停了下来，呈现出全新的格局。
　　目睹旋转全程之后，元虚老者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显然，在他的眼中，盘上的一切是不一样的景象。
　　众神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观星仪”，等着他开口。
　　半晌，元虚老者沉重道：“半喜半忧。”
　　女娲上前一步，问道：“老者，此话怎讲？”
　　元虚老者看了看她，又望了望星空：“物极必反，祸福相倚。昊极的担忧有道理，你的推测也不算错。”
　　昊极诧异地看向元虚老者，随即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女娲与伏羲对视了一眼。仁泽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忧虑。
　　元虚老者看向女娲：“你和昊极都只说出了未来的一个方面。至于最后到底是哪种占了上风，‘观星仪’也没有显示。”
　　天意莫测，即使是元虚老者，也常常只能浮光掠影地看个大概。女娲对此并不惊讶，只是更难过了。
　　昊极看了看元虚老者：“这么说，未来还可一睹？”
　　他的话让众神一惊。仁泽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昊极身上，眸光深沉复杂。伏羲惊讶道：“这种事你也要赌？”
　　昊极好玩又闲不住，平时总喜欢拉着他们下棋、斗鸡、斗蛐蛐，有事没事就喜欢打赌，实在没事可做的时候，就喜欢聊天，他们也就随他玩闹罢了。但是，此事事关人族和冥族的生死存亡，非同小可，打赌也未免太儿戏了。
　　元虚老者神色平静，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惊讶，只是望向女娲的目光颇有深意。
　　女娲显然也被昊极的话吓了一跳，慌乱间向元虚老者投去一瞥。四目相接的瞬间，她怔了怔，随即镇定下来。
　　昊极对伏羲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既然观测不出来，那就看运气呗！运气不也是天意么？我只是换个方式窥测天意罢了。”
　　女娲微笑道：“好，我跟你赌。”
　　昊极转头看向女娲，笑意更深了：“哦？女娲姐姐打算怎么赌？”
　　女娲将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信步来到他面前：“你想怎么赌？”
　　“女娲姐姐真是爽快！”昊极笑着挑了挑眉，“那么，这次就由姐姐来定怎么赌吧！”
　　女娲认真地看着他：“你认为冥族一无是处，那么，你是不是也认为冥族不值得爱？”
　　昊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女娲道：“我赌冥族也有爱情。”
　　昊极咂咂嘴：“这就不公平了吧！女娲姐姐，你是司人族婚姻的神，这对我也太不利了。”
　　女娲摇摇头：“当然不是。既然你认为只有神族和仙族可以留下，那我就赌以后有仙族或是神族的族人，会和冥族真心相爱。他们的婚姻，可不归我管。”
　　昊极笑道：“姐姐，这是不可能的。你真的想好了？”
　　女娲正欲开口，一直注视着她背着的双手绞在一起的伏羲上前道：“你想设下什么样的要求？”
　　昊极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容置疑：“不需要时间要求，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冥族不可能真心爱上异族的。”
　　就在此时，元虚老者对女娲使了个眼色，女娲迟疑了一下，看向昊极：“你这么笃定的话，我设个要求吧！给我三次机会，三对这样的异族情侣中，只要有一对是真心相爱的，就算我赢了。”
　　昊极注视着女娲，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既然姐姐加了要求，我也加个要求吧！”
　　众神顿时紧张起来，只有元虚老者依旧是一派淡然。
　　女娲看了元虚老者一眼，镇定道：“昊极，你的条件是什么？”
　　昊极道：“这三对情侣，冥族都必须是男性。”
　　女娲面色一白。她操持人族婚姻大事数万年了，对男性的感情态度颇为了解。在人族的男人心里，感情往往受到金钱、地位、权势等等因素的影响，真心与女子相爱的非常少，且容易变心。人界常见的是女子为了真情，与男子私奔，却很少见到男子为了真情，为女子放下外在的束缚。冥族是由人族变来的，对情感的态度自然受到人族的影响。在这一点上，冥族男性真的能在以后变得更好吗？一时间，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赌约获胜的可能性极其微小。
　　但是，既然昊极都没有否掉她刚才的要求，她也没有理由否掉这个要求。
　　“好。”女娲不再犹豫。
　　昊极笑道：“赌注呢？”
　　“若是我赢了，你就不能有灭世之举，六界生灵的性命不可毁伤。”女娲顿了顿，“若是你赢了，就可以按你的想法行事。”
　　“好赌注。”昊极显然来了兴致，“但是，怎么确认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呢？”
　　女娲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探究他的想法：“你认为应该认定？”
　　“简单。”昊极取出一个乾坤袋，凑到女娲耳边低语。随后，女娲点了点头：“起码我们在这方面是一致的。”
　　说罢，昊极捏了个诀，一道黑色灵光钻进了袋口。女娲手指飞快翻动，一道白色灵光从她的指尖迸出，也钻进了袋口。
　　乾坤袋漂浮在半空中，两道灵光使得袋子周身灵光大盛，一时颇为壮观。倏忽，乾坤袋消失了。
　　一旁的元虚老者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轻出一口气。
　　赌约已结下，伏羲上前揽过女娲，先行告退。仁泽狐疑地看着昊极，昊极笑笑：“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信不过我吗？”
　　仁泽不置可否。
　　“放心吧！这个赌约对我又没有什么损失。我就拭目以待了。”说罢，昊极仰天大笑，转身离去。
　　等到他走远了，仁泽才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元虚老者……

　　“你们都知道女娲造人，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昊极才是造物神，除了人族，其他各族，都是他的造物。他很挑剔，如果造物不能令他满意，他就要毁掉，再造出新的生灵。所以，他也是毁灭之神。他的想法和古神们有很大分歧，仁泽和他的分歧最大，也因为仁泽比较冲动，才死在昊极手里。”
　　“数万年过去了，我一直在等待。在你们之前，有过两对这样的异族情侣，都不符合赌约的要求。”元虚老者叹气，“你们是最后的希望，我一直很看好你们。”
　　婉游和凌天面面相觑。凌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元虚老者。元虚老者有些尴尬，微微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加纠结。
　　“如今，赌约已结束了吧？”凌天问道。
　　元虚老者点头：“天帝如约收回成命。”
　　凌天用一种警告的目光看着元虚老者，道：“老者，那就请您不要再打我们的主意了。若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在元虚老者的讪笑中，凌天道：“粼微，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