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小馆的宴席准备中[无限]》酒酿雪花酥

9、万兽无疆6

　　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偶人帮忙关上店门，顺从地变回了手掌大小。
　　蔡千机将偶人收回后厨，再一次看向泥塑店的百叶窗，冷哼一声，这次却没有客气。
　　他长袖一扬，监视的几人只觉得面前白雾骤起，再回神已经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吐息间，蔡千机身形闪过，人如鬼魅般站在泥塑店的中央。
　　这里因为终年照不见太阳，有些阴冷。
　　蔡千机嫌弃掩鼻，四周桌上地上遍布没洗的餐具，且似乎基本都出自自己的餐馆。
　　约莫是趁着人多小灵鱼顾不上，顺手拿来的。

　　蔡千机随手将餐盘归拢丢回餐馆，召唤出偶人让它处理掉，接着单手掐出焰火将昏暗的泥塑店照了个通明。
　　这家店确实就这么大。
　　蔡千机沿墙根走上一圈，也不过是二三十步。
　　这么点大的地方，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就是他处理掉监视者的里间，外间则是摆放着泥塑像的架子。
　　老灵猴并不在店里。

　　蔡千机手上的焰火被直接引到角落，沿着他刚刚走过的路线烧了一圈。
　　黄绿的幽火仔细探索着，最终汇聚到一处。
　　蔡千机走过去，火焰自动让出一块空地来，并在周围照亮他的视线。

　　那是一处隐在最黑暗角落里的泥塑架子，若不是他用灵火探寻，否则绝对不会细看的。
　　蔡千机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耐心抚过一件件泥塑，于众多泥塑中摸到明显带着异样温热的一件。
　　寻常的死物上是绝对不会拥有活人的生气的。

　　蔡千机将这件泥塑小心抽出，托在掌上细细打量。
　　这是一件细节到位的万兽国缩略地形图，蔡千机能回忆起的所有细节在上面都有所展现。
　　不得不说，老灵猴的手艺确实很出彩。
　　只是相对的，越出彩的能力，一旦走上邪路，会比寻常人更难回归正途。

　　蔡千机将带着温度的泥塑收入怀中，却不急着离开。
　　他对着泥塑店大门的位置略略一抬手，这道几乎被废弃的大门骤然从里打开。
　　星河灿烂，蔡千机站在店门口安静地欣赏了一番，直到驻足围观的人足够多之后，才翩然离去。
　　走之前，还特意往某个方向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躲在不远处被看了个正着的老灵猴满脸苦笑。
　　也算是自作自受，他若是一开始知道这位是个这么难搞的主啊，绝对不和那帮外乡人合作。
　　如今店门口站着这么多人，他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
　　只能在原地唉声叹气抓耳挠腮。

　　可叹他这么大把年纪，还被个后生弄得毫无办法。
　　算了，也幸亏他经验老道，还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愿里头那个小姑娘够机灵，能看出他给的“提示”，尽快找到出路。

　　这里的时间流逝和外面似乎并不一致。
　　楚听渔穿过无光的走廊到达外间时，已经又到日落时分，可她分明才开始觉得有些肚子饿——她向来饿得很准时。
　　桌上是她昨日端进来的食物，以及老灵猴送给她的泥塑。
　　说起来，她还没仔细看过这个泥塑呢。

　　楚听渔将泥塑四周最后的一层包装展开，着实在心中讶异了一番。
　　猫头鹰说过外面的世界有许多年纪大的手艺人，他们光凭记忆就能用各种方式还原出一片大泽甚至一个国家，这样的人在他们的领域也称得上是“神”一般的存在。
　　这说的该就是老灵猴这样的人吧！

　　楚听渔不疑有他，将泥塑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又按照方才的形式包好，端正地放在桌子正中央。
　　这样的艺术品若是能给送到师父手里就好了，楚听渔心想。
　　奈何她居然先来到了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把这个泥塑带出去。
　　若是带不出去，那、那该多可惜啊！

　　天黑前不久，楚听渔吃完了最后一块方糕。
　　方糕有些发硬了，吃的时候糯米粉会像墙灰一样刷刷掉下来。
　　并且她还没找到水。
　　她不由在心中祈求，若是这里的神明有知，能不能也提示提示她怎么能喝到水？

　　晚风一吹，诡异的感觉又爬上身。
　　纵然昨天已经经历了一夜，楚听渔依旧心惊胆颤。
　　今夜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四周肉眼可见地一寸寸暗下来。
　　楚听渔在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伸手抓住了桌上的盘子。
　　“吱呀——”
　　她听到了走廊尽头处，柜门打开的声音。

　　“砰、砰、砰……”黑暗中心跳声震动鼓膜异常清晰。
　　“砰、砰、砰……”
　　楚听渔长出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紧张。但是似乎效果并不好，这声音反而越来越大了。
　　她用手按住自己的心口，突然浑身一激灵。

　　不对！
　　楚听渔猛地站起身，却又毫无方向感的在原地乱转。
　　不对！这不是她的心跳声，是真的有东西在跳动！并且在往她这边靠近！

　　今天没有蜡烛照明，楚听渔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她的听觉又还没有敏锐到能告诉她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楚听渔冷汗几乎透穿了后背。
　　死物不算什么，若是.......若是什么鬼怪，她这么点儿灵力怕是还不够人塞牙缝呢！

　　很快楚听渔就知道靠近她的是什么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走廊随着砰砰声的靠近渐渐亮起一片荧绿的光。
　　神偶的影子率先出现，接着是它的头自走廊探出来。
　　和楚听渔又看了个正着。

　　促狭？考究？戏谑？
　　这双眼睛实在是太过于让人不舒服，仿佛带着这世间最大的傲慢藐视着众生。
　　再次对上眼，楚听渔确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偶人这双诡异的眼睛了。

　　神偶自带光芒，充当了昨天蜡烛的功能。
　　它到底是个实心偶人，因此只能是整个躯体一起动——弹动。
　　楚听渔跟着它，再次踏上了走廊。

　　神偶在第一个房间前停下来。
　　房间里出乎意料地空无一物，楚听渔这下反而开始犹豫该不该进去了。
　　昨天那张写了“小心脚下”的字条还在她身上，谁知道这个房子里还有什么样的机关。

　　踌躇的片刻，神偶却一个立定跳远跳进了房子中央。
　　楚听渔还没来得及跟进去，只听到连续的“咔咔”两声，整个房间忽然又陷入一片漆黑。
　　神偶在她面前消失了？！
　　楚听渔惊呆在原地，旋即听到后面的房间里似乎想起了熟悉的“砰砰”声。

　　到后面去了？
　　楚听渔回头，果然看到的房间亮起了荧光。
　　只是没亮几下就灭了，亮光的地方再次变化。

　　神偶最终回到了楚听渔面前的房间，在原地“砰砰”跳了两下，好像在邀请楚听渔进去。
　　一踏上房间的地面，楚听渔就感觉到四面的墙缝有风透出。
　　接着第一声“咔咔”响起，楚听渔脚下的地面开始往下沉。
　　极快的横向动作后又往上升，接着似乎和什么机关扣上——响起第二声“咔咔”。

　　楚听渔恍然大悟，跑到走廊上确认自己的位置，果然发现自己到了对面的房间。
　　不过这个发现并没有让她开心起来，反而，心里一沉。
　　她回头看神偶，神偶默然无声。

　　“这一排房子下面的机关，是相通的对么。”楚听渔道，“就算两次进的是同一间房子，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曾经看到的那些东西。
　　说到这里，楚听渔顿了顿，伸手指向神偶：“那你呢？或者我换个问题——昨日我上贡的神明，和今日遇到的神明，还是同一个嘛？”

　　神偶在原地一动不动。
　　楚听渔其实也没想问出个答案。
　　方才短暂的思考中，她已经得出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论什么样的神明，应该都没有理由造出这样一排诡异的机关房子才对。
　　她更倾向于，这里的神明，或者说神偶，是在帮她。
　　只是，还有些事情她想不明白。
　　原本她和蔡千机都以为动物王国的背景线是有两派势力明争暗斗，他们需要站队其中之一。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简单。
　　显然，神偶所代表的力量完全有能力碾压任何一派。
　　那这种力量又为什么会出现呢？

　　想着想着，楚听渔又开始瞌睡起来。
　　和昨天一样的感觉袭来。
　　神偶出现在她身边，带着她往尽头的房间去。
　　一张崭新的床。楚听渔笑了笑，这里也不是她之前的那个房间。

　　神偶看着她上床，接着跳回了木柜子中。
　　柜门自动关上，楚听渔的眼皮也合上了。
　　合眼之前，一丝灵感划过，她福至心灵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神偶……偶……猴……

　　蔡千机对着泥塑端详了许久。
　　久到他想喝口茶，发现茶汤已经凉透。
　　楚听渔在里面。
　　蔡千机本想进去将楚听渔直接带走，但是临到头来，他忽然改主意了。

　　蔡千机曾以修为冠天下第一之名，却鲜少有人直到，他的卜算预知之能，也是极准的。
　　他思考了这么久，下了个决定。
　　不救。

　　如今这方泥塑在他手里，那么就算外头出再大的乱子，也没人能动到他们身上来。
　　因此楚听渔若是能自己出来，一定有所增益，若是出不来——
　　那便等这里结束了，再把她拉出来也不迟。

　　不过他有预感，好的预感。
　　蔡千机难得的面上回暖了一瞬。
　　万年前她一下就搞明白的东西，想来这一次，也用不着太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