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62、第十九章 一区

　　刚进家门，闻歌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王编。他的手里拿着一罐啤酒，茶几上摊着一堆零食。“回来了？”
　　闻歌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已是九点。“这么晚了，你不回家？”
　　“嫌弃我赖在你家？”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就算嫌弃任何人，也不能嫌弃你啊。”
　　王编放下啤酒。“说实话，我真的不大适应你的改变。虽然说，一个人经历了生死，是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总是很难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你闻歌身上。”
　　闻歌没有搭理王编的感慨，他坐到王编身边。“既然还不想走，就坐下聊聊吧。”
　　“聊什么？”
　　“聊聊以前的我。说实话，连我自己都快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我想听一听，以前的自己。”
　　“你啊，也就是有个好出生，父亲是个厉害的文人，母亲是个大学教授，所以一出生，就生在二区。可惜，出生再好，却不够有福气，五岁时候，父亲母亲死在一场车祸里，独留下你一个人，养在寄宿学校里。
　　你性格内向，不爱和人交往，在寄宿学校的十年时间，基本上就是被人欺负的角色，要不是你是个二区户口，偶尔被老师救一救，恐怕日子还要更加难过一点。”
　　“王编，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写的自传，你自己不记得了？”
　　闻歌连忙点头。早知道他写过自传，哪里还需要问王编，多此一举。
　　“你的自传是我审核的，所以印象说不定比你自己还深。这做作家的人，多少都是受过一点心理伤害的人，你啊，算是个有才华的，出头一本书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买账，渐渐地，就小有名气。
　　只不过，到底是晦涩了一点。星城人喜欢的东西，就和星神那张脸一样，要华彩明艳。你呢，文笔是好，只是文章里的人多有落魄，并不得大众欢心。”
　　“原来是这样。”
　　“之前你说我，说我根本没有劝过你写《堕落》，这话不算全对。我呢，确实不是真心劝你，毕竟大家都是吃公司饭的人，你的人气低迷，公司又不景气，上面的人考虑和你解约，我作为你的专属责编，肯定是同一个下场。你的《堕落》，说实话，写的是真好，是你写过的本子里最好的一个，只是影射味道太重，我看一眼就明白了。
　　按理，作为一个合格的责编，我是该力劝你的，但是为了生存大计，我只能象征性的说几句话。闻歌，你不要太怪我。”
　　“今日的王编还真是感性啊。”
　　“怎么，不许人感性？”
　　“也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我呢，就是想要告诉你，做你的责编快有十年了，虽然只有同事的情分，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老王呢，不是什么大好人，但混这个圈子的，也没多少真正的大好人。”
　　“这倒是。”
　　“你闻歌现在，是公司的摇钱树，只要星神的热度不退，你闻歌的热度也退不了。即便星神退了，把星神拉下神坛的你，也必将载入星城的历史。”
　　“这高帽来的猝不及防啊。”
　　“闻歌，我也不瞒你，也瞒不住你。公司有意给你换个责编，这两天正在筛选，等选好了，就会通知你。”
　　“有漂亮姑娘吗？”
　　王编眼睛一瞪：“你真打算换了我？”
　　“开个玩笑而已，你也说了，大家认识十年，我和你之间的熟悉，不是随便培养出来的。要是换个人，不得从头来过，我懒得费那个功夫。”
　　王编立刻就笑了。“那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能换掉我。”
　　“行。”
　　听了闻歌的保证，王编终于起来，打了一个哈欠，表示自己很累，要回去睡觉了。闻歌笑笑，也不留人。
　　就说九点了，王编还在家里等着他，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能让一个自私的人放在心上，非要谈一谈心的，闻歌从来不相信，会是这个人心情好。
　　闻歌不是真文人，更没有写过书，对王编的认识，短的无从谈了解。只是，如果说，星城的作家闻歌，是个如同王编形容的，有过心里创伤的人，那么，王编必然不是一个好的责编人选。
　　但是，此闻歌非彼闻歌，他不过是这个时空的过客，没必要自找麻烦。更重要的是，王编其人，更在乎自身得失，所以对于闻歌的许多行为，也不会过分推敲，这对闻歌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下午，闻歌正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时，电话铃声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喂？”
　　“是闻先生吗？”
　　“对，是我。李先生？”
　　“闻先生好耳力。”
　　“客气。李先生这会儿打电话过来，是我昨日的请托，有眉目了？”
　　“李某是有话想要先问一问闻先生。”
　　“请问。”
　　“闻先生说要见星神，李某想知道，闻先生打算怎么见？”
　　“怎么？见星神还有说法？”
　　“换作别人未必有，但对闻先生，还是有的。星神是众星传媒的人，闻先生想见星神，是打算经过众星传媒呢，还是不经过？”
　　“李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昨日我和闻先生相谈甚欢，知道闻先生是个是非观分明的人，回去之后，我仔细想了先生说过的话，我以为，先生想见的人，只有星神一个，对吗？”
　　“不瞒李先生，是。”
　　“闻先生，你想要见星神，只是因为向往吗？”
　　“说来惭愧，闻某一生埋首书案，见过的人不足百个。那天，得天眷顾，闻某邂逅了星神，回去后，辗转反思，总是难以忘怀。因为《堕落》一事，我和星神之间，似乎结了一个死结。我很清楚，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这结只会越来越紧。李先生，我想见星神，是想亲口告诉他，这一切，并非是我闻歌的意思。”
　　“……”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复。闻歌叹息，知道见辛，走小李这条路，可能悬了。“李先生，如果为难的话，此事就作罢。”
　　“不，不为难。闻先生，李某说一句实话，星神的处境非常糟糕，如果先生愿意去见一见星神，或许是一件好事。”
　　“怎么，他——”
　　“闻先生，择日不如撞日，还是和昨天一样，五点东岸咖啡见。”
　　“好。”
　　复躺回床上的闻歌，再也睡不着。想着很快能再见到辛，他突然激动起来。闻歌失笑，这才过了多久，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月罢了，他居然觉得，和辛已经数年不见。

　　“闻先生，还请稍稍委屈一下。”东岸咖啡厅的包厢中，小李递上一顶渔夫帽，以及一个黑色口罩。
　　闻歌接过来，配合的装扮了一下。其实吧，他觉得这种装扮不过是掩耳盗铃，本来别人未必会在意，却因为他们过度装扮，引的别人非要一探究竟。
　　“现在的星神，就是冰河上的舞者，稍有不慎，就会冰碎人坠。”
　　“李先生似乎格外在意星神？”
　　“但凡和星神稍稍接触过的人，都会在意星神。闻先生不是也一样吗？虽然只见过星神一面，却念念不忘。”
　　“汗颜。”
　　小李是个细致人，为了安排他去见星神，开的是自己的车子。车子自然是豪车，东岸人似乎只要有车，一定是豪车级别的。
　　从东岸咖啡出发，沿着大河一直往上，经过四区、三区、二区，然后就到了一区。一区前，有一面铁栏杆。铁栏杆，将一区和东岸其他几区彻底割裂，变成一个独立的区域。
　　小李把通行牌，递给守门的保安，保安验明正身以后，才放行。
　　“一区的管理，还挺严的？”
　　“闻先生没来过一区？”
　　“李先生真会说笑，我这个人，平日几乎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哪里会来过一区？”
　　“闻先生这样说话，可是折煞李某了。您可是二区人，哪里像我，不过住在区区六区。”
　　“我们啊，别较真这个了，这人比人其实没意思，无论住在哪一区，总归是在星城。”
　　“是，闻先生说的是。一区虽然只是一个区，但占地却比三个区都要大。东岸的大佬们，都住在一区，前面那一幢高楼，就是星神住的地方。”
　　放眼望去，一区只有一幢高楼，且在一区的正中央，周边，是各色的别墅。
　　小李说；“这栋楼，叫做星楼，凡是星城叫的出名字的星，都住在这一栋楼里。星神是星的顶点，所以住在最高一层。”
　　“星神一个人占了一层？”闻歌当然是要惊异一番的，毕竟这栋楼很大，根据一层窗户的数量，少说一层也该有个十户以上。
　　“嗯，星们住在哪一层都是有定数的，越是受人欢迎，越是住的高。星神是顶端，无人敢与他比肩，自然是一个人住在最高层。”
　　星楼里，电梯一直往上
　　一、十一、二十一、三十一、四十一，……九十九。叮咚——
　　电梯外面，站着一排佩戴枪支的守卫。两个身穿制服的侍者，从走廊深处走过来。侍者的身后，是长长的走道，走道里闪着明亮的电光，放眼望去，仿佛有无限长。
　　“两位是谁？可有预约？”
　　“姐姐好，我是众星传媒的小李。”小李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星神之前说，要喝东岸咖啡馆的自制咖啡，我是特意送来的。”
　　“请将咖啡直接给我，我会代为转交。”
　　小李没有递袋子，而是对侍者露出讨好的笑容。“两位姐姐，我很久没见星神了，还请两位姐姐宽容一二，放我们进去见一见？”
　　“小李，你是众星传媒的老人了，上头下的命令，你忘记了？”
　　“没忘，只是，我担心星神。”
　　“我们都很担心星神，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上面不让人探望，我们就得遵守命令，你说呢？”
　　小李对闻歌歉意一笑，他是真没想到，到了门口会被人请回去。
　　“滚——”
　　长长的楼道里，传来一阵摔打声。
　　“辛，我告诉你，你再不识抬举下去，就等着，滚出九十九层。……你——你……你干什么？”
　　狠厉的威胁，刚刚说完，却又是一阵恐惧的哆嗦声。电梯口的侍者察觉不对劲，也就顾不上小李和闻歌，她们跑进走道。
　　小李和闻歌，见机，跟着两个侍者，一起跑进了九十九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