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49、第六章 严素

　　“严医生，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说吧。”
　　“我呢，因为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就在星城里乱撞。基于唯一一次的任务经验，我认为，自己是谁，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弄不清楚这一点，也就不能谈触发任务。”
　　“嗯，有道理。”
　　“虽然只有一天一夜，但我多少看明白了星城的大致状况。要在星城办成一件事情，身份很重要，我现在没办法确定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属于贫穷的西岸，还是富庶的东岸。”
　　“嗯。”
　　“但是，严医生是个什么身份，想必已经是确定了的，对吗？”
　　严素翘起二郎腿，兴味的望着闻歌。“闻歌，是吧？”
　　“嗯。”
　　“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歌揉了揉手背，因为吊水，手背有些发寒。“严医生是星城医院的医生，那必然是东岸的上等人？”
　　“是，我家住东岸三区。”
　　“三区？”
　　“东岸一共有十个区，住着不同的人，根据数字，从一排到十，我是医生，住在三区。”
　　“你是说，即便在东岸，也有严格的等级制度？”
　　“当然，东岸处处有等级，就算是在小小的星城医院里，也不例外。”
　　闻歌了然一笑。“三这个数字，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严医生住在三区，想来，即便是在东岸，也算的上是人上人吧？”
　　严素露出得意的笑容。“没错。”
　　“那么，请人上人帮个小忙，告诉我，我是谁？”
　　“啊？”严素略略托了托下巴，“我告诉你？你有没有搞错？”
　　“当然没有搞错。一个人，想要弄清楚自己是谁，无非有几个办法，一个，是去正规机构，比如警察局，请警察代为确认。今天上午，我去过派出所，可惜，当时我和一个西岸人在一起，被派出所门前的两条狗嫌弃。”
　　“听起来很惨。”
　　“是挺惨的。本来，我遇到了严医生，可以再去一次派出所，但是，基于早晨不太愉快的经历，我不怎么愿意再去一次。除了找警察帮忙，也可以找私家侦探。星城的东岸，我觉得，私家侦探一定不少。严医生，我猜的对吗？”
　　“对，非常对。”
　　“那么，能不能麻烦严医生，带我去找一个能力不错的私家侦探，请他帮忙查一查，我是谁？”
　　“要我帮你啊？”
　　“对啊。”
　　严素放下翘起的腿，恢复成正经的坐姿。“我一开始就和你讲了上一次考验的经历，因为轻信一个人，我被坑的很惨。回去以后，我痛定思痛，思来想去，未免以后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必须做到，防人之心不可无。闻歌，我不像老鸟，有本事靠害人过考验，但是，我也不是什么大好人，可以无偿帮你。”
　　“你刚才不是说，我很聪明吗？”
　　“是啊，所以我才更要防着你。”
　　闻歌摇摇头，浅笑：“少年，三千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弄清楚了吗？”
　　“什么少年？”
　　“年龄没满十八岁，我没叫你一声孩子，都算客气的。”
　　“你——”
　　“别气，严医生。你可是星城医院的骨科医生，靠着手腕受伤这样不靠谱的谎言，才能蒙混过关的坐在这里。过两天，等手腕好了，你打算用什么借口继续？”
　　“……”
　　“你的任务触发了吗？”
　　“……”
　　几句话，说的严素无言以对。闻歌略略调整语调，摆出一副师长模样。“考验任务，是一场对抗任务，目前，世界中已经出现的对抗，是东西两岸的贵贱对抗。你是负罪者，住在东岸，我也是罪人，所以，极大的可能性，我和你一样，住在东岸。罪人代表东岸，已知有你和我两个考验者，相对的，会有两个冤者，住在西岸。”
　　“有些道理。”
　　“少年，你认为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战胜两个冤者吗？”
　　“……”
　　“合作固然有风险，但是这并不代表你要做出舍弃合作的可能，与其放弃与人合作，倒不如在合作之前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你的合作者。”
　　“你想让我相信你？”
　　“严素，你不用非要相信我，所谓合作，最重要的是双方得利，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破解任务的谜题，挂完点滴以后，我就离开。找侦探这样的事情，有你帮忙，只是会更加顺利，而不是说，我自己做不了。”
　　“……”
　　严素的戒备，终究未消失。闻歌习惯独行，他并不是非要和人合作，才能继续任务。不过是看一个自杀过的少年，心有怜惜罢了。
　　医院的空调，吹的人暖洋洋的，血管中，治病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闻歌闭上眼睛，陷入了迷梦。迷梦中，有个身穿铠甲的高大男人，他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手中横着一把冷冽的长枪。
　　“你——”
　　严素拍了拍闻歌的脸，吐槽说：“什么你啊，我啊的，你还真能睡啊！”
　　睁开眼，闻歌看见，窗台外面一片墨色，天，什么时候黑了？
　　“还没醒呢？我可要下班了。”
　　“严素？”
　　“不然呢？”
　　“我睡了多久？”
　　“三个多小时吧？”
　　“给你添麻烦了。”
　　“还行吧，不过，我可以下班了，你要留在这里，我管不着，就是后面来上班的那一位医生，怕是要找你麻烦。”
　　闻歌笑笑，从椅子上站起，严素见他起来，才关了空调。倒是个心软的孩子，未必多待见他，却还是给了他片刻温暖。
　　“真不打算合作？”
　　“你睡觉的时候，我仔细想过了。我不是一个聪明人，与其合作的时候一直担心被人坑，倒不如靠自己，哪怕最后输了，也不用怨天尤人。”
　　“好。”
　　人各有志，闻歌尊重严素的选择。他推门，走出了严素的办公室。
　　“喂！”
　　“怎么了，改主意了？”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想找个私家侦探？”
　　“嗯。”
　　“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闻歌摇头。
　　“我有车，送你去。”
　　地下车库前，闻歌站在车门前，犹豫了又犹豫。
　　“干嘛？上车！”严素潇洒的打开车门，又潇洒的甩上车门，一开一合间，可谓豪情万丈。
　　只是，如果他没有记错，未满十八岁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学习开车的，所以，严素哪里去学的开车？
　　“你有驾照？”
　　“没有啊。”
　　“没有你开车？！”
　　“我是没有，但严医生有啊。”
　　“……”
　　严素挑衅一笑。“不敢上来？”
　　“我觉得，你可以下来，我来开。”
　　“你有驾照？”
　　“有啊。”
　　“拿出来，我看看。”
　　“……”
　　“这里是星城，不管你在外面是谁，到了这里，你就是这里的人。闻歌，你连自己是谁还不知道，还想着开车？我先告诉你，东岸的交警很厉害，没事就喜欢拦一栏车子，查一查驾照，一旦谁违规了，后果很严重。”
　　“行吧，你开。”
　　豪车疾驰而去，闻歌将手藏在后背，紧紧扣住坐垫。
　　“哈……成年人啊……”少年满是嘲讽，“说什么自杀过？就这点胆量，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自杀的？”
　　一个小时以后，闻歌下了车，谢过严素。
　　“要陪你进去吗？”
　　“谢谢你送我。”
　　“……”

　　这是一座小洋楼，车子开进来时，闻歌留意了路牌，东岸七区。洋楼前，挂着一块小方牌子，牌子上写着：无所不知侦探所。
　　咚咚咚——
　　“呜呜呜……”一个长发女人，从门里怆然奔出，一滴飞泪，溅到闻歌的右手背上，女人哭的很伤心，撞上了闻歌，也不表示歉意，只是半抬头，错身而过。
　　四十上下的年纪，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你是谁？”
　　门内走出一个身穿斗篷装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管，手上捏着半张碎纸。他大概是来关门的，却没想到，门外站着闻歌。
　　“你好，我来找私家侦探。”
　　“欢迎，欢迎。我就是无所不知侦探所的侦探，请进。”
　　大厅中铺着棕灰色的小方砖，错落间，构成许多方格子。厅顶吊着水晶吊灯，灯下是一组棕黄的沙发。
　　“请坐。”
　　闻歌坐下。
　　咖啡色的茶几上，放着一只青色的茶杯，茶杯里剩下半杯奶茶。
　　“喝什么？”
　　“黑咖啡，如果有的话。”
　　“当然有，请稍等。”
　　五分钟以后，一杯黑咖啡被放到闻歌面前，浓烈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闻歌并不喜欢喝咖啡，尤其是在晚上，只是，他有点困倦，需要一杯咖啡提提神。
　　“怎么样？”
　　闻歌端着杯子，一时间，不明白侦探的意思，见他盯着他手里的杯子，才知道，侦探是在问，咖啡怎么样？
　　“我不常喝咖啡。”
　　“哦。”侦探很是失望，“我极少遇到晚上要喝黑咖啡的客人，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喜欢喝黑咖啡。”
　　“我遇到了一些事情，从昨夜到现在，几乎没有合过眼，所以需要一杯黑咖啡来提神。”
　　“好吧，你来找我，是因为遇到的事情吗？”
　　闻歌摇头：“重要的不是我遇到了什么事情，而是在遇到了这件事情以后，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侦探兴味一笑：“有人伤了你的头？”
　　“我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半夜，浑身湿漉漉，躺在一条河岸上。”
　　“听起来，不太好？”
　　“嗯，我度过了一段很不好的时光，而且，因为挨了冻，现在又冷又饿又困，只想要快点回到家里，好好的睡一觉。”
　　“但是你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是的，侦探先生，你能帮我吗？”
　　“当然。请给我半个小时。”
　　然后，侦探离开客厅，走进了另一间房间，门开关的瞬间，闻歌看到房间中，有很多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