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37、第二十六章 可怕？

　　周歧路走后，闻歌对辛说：“辛，这回还真的快了。”
　　“阿歌舍不得？”
　　“怎么可能？只不过，这种纯粹的与世隔绝，我还从来没经历过，感觉倒也不差。”
　　“阿歌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寻个类似的地方。”
　　“也是，只要有辛在，哪里都能是世外桃源。你说，等回去了，我们是不是还躺在桃花岛的客房里？”
　　“也许。”
　　咚咚咚——
　　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辛，猜猜，这回来的又是谁？”
　　“九住。”
　　“啧啧，辛，仔细想想，你这个人挺可怕的，看着不说话，怎么什么都能一猜就中？”
　　“阿歌不也猜中了吗？”
　　“这倒是，幸亏当初你遇到的是我闻歌，换成其他人，还真不一定兜的住你。”闻歌放下手里的茶杯，“行了，我呢，在邑义，是你十住菩萨的随侍圣女，这九住菩萨来访，我得去给你开门啊。”
　　门刚打开，九住菩萨就慌慌张张，急急匆匆的闯进来。
　　“十住菩萨救命。”
　　辛捏着杯子，不过给了九住一个冷冷的眼神。闻歌不紧不慢的关上门，晃到辛身旁坐下。“九住菩萨，好久不见。”
　　“十住圣女，救命。”
　　“救命？九住菩萨没病没灾的，喊什么救命？”
　　“疫病来了。”
　　“病了啊？那就找郎中啊，找我们做什么？九住菩萨，你不是最清楚，十住菩萨是个假货吗？”
　　“……”
　　“再说，我们在这里住了一个半月，你不可能才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你不来，是因为不想来，心里，更是巴不得我们再也不出现。我说对吧，九住菩萨？”
　　“……”
　　“神都烧了，王室没了，圣园毁了，这神国的天下，眼看着就是你，邑义的实际掌权人，说了算。你心里肯定得意死了，每天晚上睡不着觉，等着做神国的新国王。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像你自己说的，你只是一个粗人，却妄想成为神国的主宰，也不怕天打雷劈。”
　　“十住圣女！”
　　“生气了？九住菩萨，你今天来，是来求人的，你可没有资格生气。”
　　“是，是我不自量力，以为神国没了王权，没了圣园，我就能独步天下。十住菩萨，只要您能救邑义，从此以后，我九住保证，您才是邑义真正的掌权人！”
　　辛冷冷的回了一句：“没兴趣。”
　　“十住圣女，十住菩萨没兴趣，你也没兴趣吗？”
　　“关我什么事？”
　　“我是个粗人不假，但我看得明白，只要你愿意帮邑义，十住菩萨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权力。”
　　闻歌嗤笑。“权力？”
　　九住突然就慷慨激昂起来。“人活一辈子，谁不想活成人上人？十住圣女，你看看，纷乱俗世里，贫弱的百姓们，像是牲口一样被人随意宰杀，可如果我们成了人上人，成为神国的掌舵者，我们就能手握杀人的刀，就可以主宰别人，而不是被人主宰。”
　　“听起来很了不得，可是，我也没兴趣。”
　　“……”
　　“九住菩萨，你不会自封菩萨久了，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菩萨吧？我不知道神国有没有神，如果有，也不会是你。”
　　“神国当然没有神，如果有，我又怎么能成为九住菩萨呢？”
　　闻歌浅笑：“你确定？”
　　“什么意思？”
　　“啧啧啧，难怪圣园从来也没有把邑义放在心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你可以走了。”
　　九住菩萨收起可怜兮兮的表情，抽出宽衣下的大刀：“我九住求你们，是想让大家脸上都好看，可如果你们不给脸，我先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辛放下杯子，然而闻歌却压住他的手背：“别脏了你的刀。九住，你来求我们，就是因为你承认我们比你强，对于一个比你强大的人，你拔刀对抗，是准备找死吗？”
　　“大不了鱼死网破。”
　　“就你这条小鱼，还真捅不破网。行了，别在这里哔哔了，不想邑义死绝了，赶紧带着剩下不多的人，找个地方窝着，说不定过几年，还能出来蹦跶两下。”
　　九住最后也没有拔出他的宽刀。他提着刀，一脸不甘的走了。
　　啪啪啪——
　　周歧路拍着手，踱着步，一边鼓掌，一边晃到闻歌茶桌边。“闻歌，每回被你气的跳脚，我都气的快炸了，但看你把别人气的跳脚，这感觉，还挺爽的。”
　　“喜欢看戏？”
　　“喜欢啊。小美姐，你喜欢看戏吗？”
　　徐小美尴尬的撕开门缝，也走了过来。“周歧路，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小美姐，你自己多大岁数，没点B数吗？”
　　“……”
　　闻歌招招手：“行了，都过来坐着喝茶吧。”
　　周歧路不客气：“这茶真的没得说，泡的可比那些什么狗屁大师强太多了。”
　　徐小美刚坐下，就问闻歌：“小丫头，邑义的九住菩萨来干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吗？他是来求十住菩萨救苦救难的。”
　　“邑义有难了？”
　　“怎么，你和周歧路住一起，他没告诉你？”
　　“嘿嘿。”周歧路干笑了两声，“神国突发疫病，邑义倒霉，有人染上了，这不，每天都在死人，他们又没办法自救，大概是没办法了，才想来求十住菩萨吧？”
　　“疫病？”徐小美低吟，问了句，“和我们有关系吗？”
　　到底是考验者，心思比起九住要剔透多了。
　　“也算有关系吧，毕竟神国任务还没结束，我们还在经受考验。”
　　周歧路舔着脸，笑眯眯的问闻歌：“其实，九住菩萨他们也挺可怜的，要不，帮一把？”
　　“呵，你不要脸的时候，总是一次比一次没有底线。周歧路，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放弃神国任务了吗？”
　　“能挣扎总还要挣扎一下的，再说，阴曹管理者也不是瞎的，就我这番表现，赢了也就是个安慰奖，无伤大雅。”
　　“哦。”
　　“行了。”徐小美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咱说话能不能别绕这么多弯弯？小丫头，我们就是彻底糊涂了。但是呢，有句话说，死要死的明白，你能不能别忽悠我们，可怜可怜我们的智商。”
　　大概是徐小美的这番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舒服，闻歌调整了一下坐姿，打算解释一二。“你们觉得，圣园为什么会输？”
　　周歧路和徐小美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周歧路对徐小美说：“女士优先。”
　　“自大吧？圣园凌驾王权已经很多年，大概怎么就没想到，王权要彻底除了它。”
　　周歧路点头，接着说：“嗯，小美姐姐说的有道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圣园看着辉煌，其实内里腐朽不堪，那些使者们终日沉迷享受，哪里抵得过正规军？”
　　闻歌点头：“嗯，一开始，我想的，和你们一样。不过……”闻歌抿了一口茶，转头问辛，“辛，你说呢，为什么圣园会溃败的这么快？”
　　“不外乎顺势而为吧。”
　　啪啪——闻歌鼓掌，对辛表示称赞。
　　“不愧是辛。”
　　徐小美皱眉：“喂，这里不是只有你们，能拜托你们考虑一下我们吗？”
　　“行，辛说话向来言简意赅，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说的明白一点。王权要动圣园，圣园可能会败，但不应该败的这么快。”
　　“什么意思？”
　　“能让王权忌惮这么久的圣园，你们不觉得也太弱了一点吗？禁军说剿灭，顷刻间就剿灭了圣园，我估计连国王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吧？”
　　周歧路惊疑的问：“你是说圣园故意的？”
　　“除此，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圣园是神在神国的使者，依托神的崇高地位，凌驾王权。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开始怀疑神的真实性，甚至连九住菩萨这种不入流的骗子，都能用什么“杀一人者为一住，杀十人者为十住”来比肩神灵，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
　　“……”
　　“如果神国真的有神的话，必然觉得很受侮辱。但是，无论圣园辩驳或者不辩驳，都没办法改变一个事实，人们开始怀疑神的存在，开始质疑神的绝对威能，所以，从怀疑的种子被播下以后，信仰这张本该密不透风的网，有了缝隙。圣园也注定了要消亡的结局。只不过，未必会消亡的这么快。”
　　徐小美说：“不管怎么样，圣园就是输了。”
　　闻歌挑眉。“你确定吗？”
　　“什么意思？”
　　“有句古话是这样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周歧路说的很对，圣园的内部已是千疮百孔，不能自愈。既然自愈不了，那就将它彻底推到，与其想着怎么修补拯救，倒不如重建一个全新的圣园，不是更快吗？”
　　徐小美的脸上，已经不仅仅是一种惊疑的表情。“什么？！”
　　闻歌叹息。“还不明白吗？看看神国的历史，神最初是怎么出现的？”
　　“……”
　　“徐小美，同为老手，你应该多学学周歧路，你看他多镇定。”
　　周歧路僵着声音，问：“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我没有猜出来，是上僧迦叶告诉我的。还记得吗？那天你拿到秘药秘密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你相信神吗？”
　　“神？”
　　“没错，一切，都在于神。
　　神国三方阵营，从一开始，最强大的就是圣园，即便是圣园被踏平了，也不会改变他是最强大的事实。他们顺势而为的让王权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也顺势而为的放任邑义的扩张，为的就是借由二者的手，毁了神国，再造一个乱世。”
　　徐小美突然抱着自己，说了一句：“太可怕了。”
　　周歧路一听，也应了一句：“不错，太可怕了。”
　　“可怕什么？”
　　“你们，还有这个神国世界。闻歌，我说过的，神国世界，根本不是新手世界，我已经把这个世界想的够复杂的了，可是，还远远不够。这已经远远超越了可怕的范畴。”
　　或许吧，闻歌心想，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进来，他是不是也会和周歧路或者徐小美一样，觉得很可怕。好在，他不是。
　　闻歌看着一直默默品茶的辛，他很幸运，有人陪着他一起，进入了一个本该很可怕的世界，但其实也就不过如此的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