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30、第十九章 第四种可能

　　“你想怎么合作？”
　　“你是邑义阵营，你的任务，是要帮助邑义取代圣园，成为神国的新教。在你面前，有两重困难，明面上的困难，是圣园本身。你是圣园圣徒，应该比邑义的教徒更清楚，圣园有多强大，对吗？”
　　“不错，我很清楚。”
　　“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仅凭现在的邑义，根本不足以和圣园对抗，即便给你一年的时间，也没有办法实现。”
　　“不错。”
　　“你的另一个困难，是王权。王权之所以暗助邑义，不是为了让邑义取代圣园，而是为了让邑义和圣园龙虎相争，好求一个渔翁得利。所以，一旦圣园被灭，元气大伤的邑义一定会被王权迅速剿灭，待到那时，神国之局，最终的胜利者，只能是代表王权的阵营，也就是淄河城主。”
　　“是有这个可能。”
　　“想要让邑义赢，邑义不仅要剿灭圣园，还必须削弱王权的力量，这一点，你没有异议吧？”
　　“没有。”
　　“那么，精明的商人，你有好办法破局吗？”
　　周歧路安静的立在夜色里，一动也不动。
　　周歧路是个精明的商人，但他不是一个有大格局的政客，这一点，从他的生平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周歧路没有能力破局。
　　闻歌浅笑。“我愿意帮你。”
　　“你有办法？”
　　“首先，圣园之所以强悍至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圣园的上位者们有神的庇佑，而至今为止，能毫发无伤的杀了圣园上位者的人，只有邑义的十住菩萨，邑义的绝对王牌。周歧路，你曾经说过，自己很熟悉圣园的药局，对吗？”
　　“是。”
　　“所以，圣园上位者强大的秘密，你一定知道。”
　　周歧路避过闻歌的试探，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呵，现在，我确实觉得有点好笑了。”
　　“什么？”
　　“闻歌，你可是代表圣园阵营的，结果，你却比我这个间谍更不了解自己的阵营，难怪你要选择帮我。你身为弥天者，已经不可能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如果你帮我完成任务，那么，你虽然输了，却说不定，能在阴曹最终评定的时候，得到一份安慰奖。闻歌，你真的是新手吗？”
　　“我是不是新手，对你来说，有分别吗？”
　　“确实没有，只不过，我开始相信你了。你很聪明，圣园上位者强大的秘密，确实和圣园的药局有关系。圣园有一种秘药，造价极为高昂，所以，只有圣园上位者服用过。这种药，没有其他效力，但是能够创造一种神性，能在他们的血液中注入一种元素，如果有人伤害了上位者，使得上位者流血，那么血液中的元素就会散发，具体是因为触碰，或者吸入，我还不能确切得知，肯定的是，伤害上位者的人，会很快死亡。因此，神国人人都相信，圣园使者是得到神护佑的，神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使者。”
　　“所以，如果说，在争斗中，邑义的教徒能够避免触碰到圣园上位者的血液，或者屏住呼吸的话，是能够避过所谓的神的诅咒的？”
　　“我不知道，秘药到底是怎么伤人的，你说的方法，至今也没有人试过。”
　　“周歧路，你和王室有联系吧？”
　　“什么？”
　　“我问过九住菩萨，洼地村的流药不是邑义下的。”
　　周歧路眼神飘忽，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偷了流药，却没有给邑义，而是给了王室，对吗？神国王室投放了流药，但却没有解药，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两方，借用王室的手，一边削弱圣园，一边帮助邑义强大。周歧路，你真的很厉害。”
　　“哼，再厉害，也还不是被困住了吗？”
　　“也不一定，我说过，不会成为你的阻力。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如今三方对抗的局面，是你一手创造出来，只不过，你虽然是创造人，却无力左右战局，你被自己创造的局面困住了。”
　　“是，我被困住了，我破不了局，难道你能破局？”
　　“我当然不能。”
　　周歧路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灰，他的脸上，是高居人上的人有的倨傲神情，闻歌很清楚，这才是周歧路真正的样子。
　　闻歌不以为意：“我是不能，不过有人能。”
　　“谁？”
　　“十住菩萨。”

　　“辛，你觉得，怎样才能破局？”
　　“什么？”
　　“我是罪人，且是弥天者。身属圣园阵营，任务是帮助圣园铲除邑义，巩固神权，如果顺带能削弱一下王权的力量，我一定可以拿到考验的最高分，得到一千无辜值。而你，是冤者，比我还惨，是普度者。你身属邑义，是邑义的十住菩萨，任务是干掉圣园，让邑义取而代之，如果你能让邑义一举成为比圣园更得民心的教派，且不被王权阻挠，那么，必然也是能得到一千罪孽值的最高评定。”
　　“所以呢？”
　　“所以问题来了啊，我们两个都急需要一个必胜的结果，然而，无论是你胜，还是我胜，对我们来说，都算输。”
　　“嗯。”
　　闻歌烦恼的挠头发，恨不能挠秃了才甘心。“难道要便宜王权？按照周歧路透露的消息，如果王权胜利的局面是我们创造出来的，那即便我们输了，还能得到一点安慰分，也就不用立刻被押去地狱受罪。”
　　辛静坐着，做认真状，听闻歌叨叨。
　　“诶，我说了这么多，你都不发表一下意见的吗？”
　　“阿歌比我聪明。”
　　“显然我还不够聪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辛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王权，圣园，邑义，阿歌，神国的未来，只能有三个吗？”
　　只能有三个吗？闻歌定在原地，整个人似乎魔怔。然而，三分钟以后，他突然疾步，一边走，一边嚷着：“当然不一定！当然不一定！辛，你是不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
　　“……我刚才和周歧路，你试探我，我试探你，各自都认为对方肚子里装得全是坏水，现在看来，我们还不够坏，真正最坏的人，是你。”
　　“……”
　　“不过，我真的被神国这个故事框架限制住了，你说的对，神国的未来，并不是三中取一。神国本身，就是阴曹创造的三千世界之一，神国之上，其实是存在一个神的，那就是阴曹。而我们是阴曹考验者，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确实是真神。既然我们是真神，为什么不能创造一个我们决定的神国未来呢？”
　　“阿歌想好了？”
　　“嗯，想好了，真是激动啊，你说，当任务结束，阴曹要为考验者做出评判的时候，发现神国的结局，竟然是第四种结局，管理者会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孔呢？真是好期待啊。”
　　“咳咳，阿歌，得意早了。”
　　闻歌立即正色。“对对，收敛，收敛。”
　　“辛，你能联系上淄河城主吗？”
　　“可以。”
　　“周歧路说，圣园有一种秘药，上位者们因为吞食了秘药，才在身体里生成了一种元素，因为这种元素的存在，导致营造出圣园得神庇佑的错觉。你说，圣园研制出秘药的同时，会不会也研制出了破解之法？”
　　“阿歌想去找破解之法？”
　　“嗯，如果有的话。王权暗助邑义的目的，是因为王权本身的虚弱，甚至可以说，王权心存对神的畏惧，所以才想要借住邑义来剿灭圣园。一旦邑义成功取代圣园，对王权来说，或许能得到数年的安稳，可是，谁也不能保证，邑义不会变成下一个圣园。之前国王召见我的时候，便是想要借助我的手，同时除去圣园和邑义。”
　　辛摇头，说了句：“不可能。”
　　“没错，不可能。”闻歌极为赞同辛的看法，“国王根本就没弄清楚，神国的本质问题，不在圣园，也不在邑义，而是神国的民众渴望一个神，他们曾经有过佛，后来抛弃了佛，后来，他们有了圣园，可惜圣园和他们的渴慕日渐背道而驰，所以才有了邑义。只要神国百姓渴慕神，那么神国的神权就不会消亡。”
　　“嗯。”
　　“但是，国王不明白。所以，如果我能找到秘药的破解之法，将其交到王权的手上，你说，王权会不会撇开邑义，自己动手灭了圣园？”
　　“有可能。”
　　“辛，我——”
　　“你不许去。”
　　闻歌惊诧于辛的突然强势。“啊？”
　　“迦叶怀疑你是王权安插在圣园的奸细，你拿不到破解之法，反倒有可能被迦叶杀掉。”
　　“我知道啊，辛，我可不笨。”
　　“嗯，阿歌很聪明。”
　　“我不去，但有人会去。”
　　辛会意。“周歧路？”
　　“嗯，他的任务，是帮助邑义赢，相信我，他很快会来找你，而且是避过我来找你。周歧路这个人，才不会真的相信谁。”
　　“嗯。”
　　“你别光嗯呀，他来找你，你得想法子骗他去找秘药的破解之法。”
　　“嗯。”
　　闻歌相当怀疑，辛是否真的明白，他的意思。“你知道怎么骗人吧？”
　　“知道。”
　　“……”对此，闻歌持保留意见。但是，这件事，他没法出手做。他之前找周歧路的时候，差一点说出这个提议，但是考虑到周歧路的个性，最终没有说出来。周歧路一定也知道，圣园之所以强悍的地方，在于他不可被剥离的神性，而破解秘药就是剥离圣园神性最至关重要的一步。这件事，必须是由周歧路自己想到，主动来做，才最稳妥。
　　“阿歌，有时候要欺骗一个人，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困难。”
　　“什么意思？”
　　“要欺骗一个像阿歌这样聪明的人，是很难，可要欺骗一个老实人，其实很简单。我不用想着怎么去骗周歧路，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难怪老祖宗要留下话，大智如愚。“好，那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