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187、第三章 三清祭祀

　　“观主，今日是我师弟头一回下山，做师兄的，本想着带他领略一下殷商王都的盛世，也好叫他感受一下，神族最凡人的庇护心。只是，我们才上大路，就差点被人踹的粉身碎骨。”
　　云中子的话叫观主脸色发白，他悄悄以袖擦汗，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小道竟不知，有人敢在王都，冲撞两位仙人。请给小道一点时间，追溯问源，定要将那无礼之人抓到您面前问罪。”
　　云中子浅笑：“不必这样麻烦，冲撞我师弟的人，就在这偏殿当中。”
　　观主吓的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到姜子牙面前。“姜仙人恕罪，定然是有人不认得您，这才冲撞了您，还请仙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宏一二。”
　　姜子牙总算是知道，他的好师兄是为什么会不见的这么快，原来是跑来天灵观，找人问罪来了。观主说他是仙人，所以他就应该宽宏一二，那他们这些身为仙人在人间的代理人，又凭什么跋扈至此？
　　“宽宏？我之所以差一点被就地正法，不就是因为我冲撞了神明吗？怎么？这一回你们观中有人真的冲撞了我，却要我这个做神明的宽宏？观主，你觉得这个理，说的通吗？”
　　“这……这……”观主不敢驳姜子牙，只能转头，对跪在人群里的无尘山人呵斥，“孽障，还不出来？！”
　　无尘抖抖索索的爬到观主身后，对着姜子牙连磕了三个头，磕的又重又猛，磕的脑门通红，却不敢把头完全抬起。“姜大仙人，是小道眼拙，不识仙人神姿，这才冲撞了您。”
　　姜子牙冷笑：“照你的意思，是怪我没先亮明身份？”
　　啪——
　　观主一个巴掌，扇的无尘滚到地上。“孽障，对着仙人，谁给你放肆的胆子？咱们天灵观能有今日，全是靠着仙人护佑，你不知感激就算了，对着仙人，不乖乖认错，还敢狡辩，是急着去做祭品吗？”
　　无尘挣扎着爬上来，跪着爬到姜子牙脚下，又是连磕几个响头，磕的青砖石上沾满了血迹，也不敢停下。
　　“算了，我到底是个神仙，还真能和你这个凡人计较？观主，行了，让他下去吧，我虽然不打算罚他，但是，也不想看到他在我眼前出现。”
　　“是是是，孽障，还不速速退去？”
　　没多久，偏殿里，就只剩下观主，云中子和姜子牙三人。
　　“云仙人，姜仙人，今日的事，是天灵观有错，且大错特错，虽然姜仙人宽宏大量，不打算计较，但我天灵观行事，向来讲究原则。冲撞仙人是大罪，小道自会对无尘作出应有的惩处。”
　　云中子说：“这是你的事情。”
　　“是是是。”观主讨好一笑，“对了，云仙人，三清祭祀马上开始，您和姜仙人，是不是照例去正殿上受些香火？”
　　“嗯。”
　　见云中子点头，观主的脸色好看许多。“该安排的，小道都已安排妥当，云仙人和姜仙人只管去，今日的香火，定是足足的。”
　　“你先去吧，三清祭祀，你这个做观主的不能缺席，至于我和师弟，自会前去。”
　　“是。”
　　观主快速退去。
　　“尚师弟，这会儿，你心里是不是舒坦了？”
　　“云师兄，合着在你眼里，我这个做师弟的心眼极小？”
　　云中子失笑：“你呀。不过，这不是心眼大小的问题，我们是仙人，他们是凡人，凡人崇敬仙人，是他们的本分。今天，师兄并不高兴看你放过那个无尘。”
　　“云师兄，你莫不是忘记了，我在没上山前，也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云中子摇头：“尚师弟，此话差矣。你既然入了道，就是进了仙门。仙凡有别，这中间，隔开的是天和地的差距。当然，你怜惜凡人没有错，身为神仙，的确应该心系天下，大爱无边。但是，大爱和私爱不同，这一点，你要分的清。”
　　“云师兄，我不太懂。”
　　“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认为，自己的资质，是整个截教最差的？”
　　“呃……嗯。”
　　云中子摇头：“首先，即便你的资质是截教上下最差的，但你也是天尊的徒弟，比截教其余那些弟子，不知强上多少倍。其次，师傅收你做徒弟，绝不会看中你不如人的资质，必是因为你拥有的绝佳天分。所以，尚师弟，你莫要妄自菲薄。”
　　“云师兄，今日你是不是特意带我来人间的？”
　　“谈不上特意，只是师傅之前说过，你的道心不定，所以修为难以精进。他说过，如果你想来凡尘看看，我可以带你来看看。”
　　“是师傅的意思？”
　　“师傅说过，修者修道，各有坦途，对尚师弟而言，深山老林的清修，未必合适。所以，我带你下山，来看看这万紫千红的俗世，毕竟你的身上，带着常人没有的绝佳气运，或许沾染一下红尘俗世气，对你，反倒更有助益。当然，如何修道，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只要心意不偏，总能修成大道。”
　　姜子牙朝着云中子作深揖。“多谢师兄教我。”
　　“还有，你是仙，在这俗世凡尘，你自可随心所欲，如果有人气你伤你，你不必客气，自当反击。修者，唯有顺心顺遂，道途才能通畅。”
　　“……是。”这个是，姜子牙说的有点勉强，因为他心里想的，是躲在小巷子里的那些卑微的赶路人，还有一路虔诚跪拜，妄图求得神仙庇佑的可怜老婆婆。神仙过的私自畅快，可这种肆意畅快的背后，是其余人的小心翼翼。
　　难道说，只不过是因为他是神仙，就可以与众不同了吗？
　　云中子摇头，知道姜子牙没有完全懂。
　　“好了，还是那句话，你修的道，是你的道，做师兄的，最多只能指点一二，却没办法替你走完。也罢，我们先去享些香火。”
　　天灵殿的正殿前，是个极其广阔的大广场，巨大的白石板，简直铺展出一个集市。无数的殷商百姓，跪拜在白石板上，虔诚的闭眼祈求。
　　云中子和姜子牙已经掐上隐身诀，他们的身后，是恢弘的三清金身泥塑像。
　　“云师兄，香火是怎么回事？”
　　“修者修道，需要汲取天地灵气，比如你在山里，吸收的是日月精华，草木灵气。人间的香火，对修仙者来说，是比天地精华更好的东西，因为里面蕴含人的念力，念力越强，吸收之后对修为的提升越是明显。”
　　“哦，原来是这样，所以有时候山上云雾缭绕，闻之令人格外心旷神怡，就是因为吸收了念力的缘故？”
　　“嗯，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些香火气只是平常，因为前来祭祀的百姓，心中尊崇的仙者，是三清天尊，而不是我们这些座下小仙。对凡人无名无姓的仙者，香火对修者而言，最多只能促进修为，而不是全然化作修为。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成为和三清一样得道的仙者，能够让凡人为你立观建像，那么，你才算真正享用了人间香火。”
　　姜子牙不无钦羡的问：“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
　　“只要尚师弟的道心不散，那么，你终于有一天，会的。”
　　姜子牙笑起来：“嗯，师兄说的对，我一定可以的。”
　　正殿前，有一个巨大的青铜炉鼎，观主托着一个金色托盘，缓步走上来。金色托盘上放着一颗黑色的妖丹。观主将妖丹丢入炉鼎，炉鼎里升起一股青色的火焰。
　　“三清祭祀，开始——”
　　咚——
　　正殿两边，天灵观的弟子，分别敲响青铜编钟。
　　“拜——”
　　香火缭绕中，有些许金色的光点，从朝拜的人群中涌出来，这些东西，应该就是云中子说的念力。
　　念力顺着香火，一直飞到三座金身泥塑像上。
　　“云师兄，妖丹是不是就是祭品？”
　　“嗯，要沟通凡人和仙界，需要供奉特殊的祭品。妖丹为下品，人魂为上品。”
　　姜子牙大惊：“人魂？”
　　“尚师弟，师傅讲课，你是不是从来也没认真听过？”
　　“……”
　　“仙、人、妖、兽、草木，这些天地孕育而成的东西，都各自带着某种气运。比如草木的气运，如果得天独厚，那就是天材地宝。天地之间的不同存在，在天地法则之下，是被绝对割裂的。而凡人和神仙之所以能够依托而存，就是因为凡人借助气运，以念力和神仙结缘所致。凡人点燃青铜炉鼎，以念力为燃料，青烟成线，便可将心中所求传达到神仙眼前，若神仙满足其愿望，那么祈愿的念力，就会化作神仙的修为。”
　　“哦，原来是这样。”
　　“再拜——”
　　青铜炉鼎里的火焰大盛，渐有青丝成形，跟着金色的念力，一起汇入三清泥塑像。
　　“尚师弟，你可知道，为什么近来我们常常看不到师傅？”
　　“因为师傅忙于修行？”
　　云中子摇头：“师傅早已超脱轮回，成就仙位，根本不需要闭关潜修。你看看，一个天灵观，就有如此众多的百姓来祈愿，那么整个殷商王朝，又有多少人正在祈愿？三清再无所不能，也不能满足一切。”
　　难怪那个老婆婆要说，如果不够虔诚，神明会听不到她的祈求的。其实，无关乎虔诚，只不过是因为有所求的人太多，神明根本没办法满足每一个祈愿人。
　　“凡人，为什么有这么多想要的东西呢？”
　　“我也不懂，凡人的欲念，恐怕修行者永远也不能明白。不过，凡人有欲念，才能依托神仙，否则如果人人都清静无为，神仙要去做什么？”
　　“这倒也是。”
　　“三拜，祈愿——”
　　回山的路上，姜子牙一直在问云中子：“云师兄，以后，我真的也能常常下山？”
　　“只要你的修为保持精进，那么，你就可以下山。”
　　姜子牙一听，高兴坏了。到底是年轻心性，还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得道高人，对世间百态，做到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