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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第十一章 姬昌之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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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后的一个月,鄂侯和九侯发动政变,举着杀纣王,正朝纲的旗号,大军长驱直入,一连攻下殷商好几座城池。
此时的姜子牙,正在渭水河畔垂钓。
这一个月里,他和云中子,基本上忙于除妖。夜深人间的时候,姜子牙会偷偷潜入朝歌城,去探望被留下做客的姬昌,确定他生命无虞。
渭水河畔没有鱼,他之所以来垂钓,就是来躲懒的。除妖是一件特别耗费体力和法力的事情,他正睡的昏昏沉沉,耳边响起了一阵,登登登的,马蹄声。
姜子牙骤然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这样紧张。他急忙转身,去看河岸小道上的骑马人。
来人穿着一身厚重铠甲,腰间挂着一把青铜长剑。
“纣王?”
纣王翻身下马,走到河道上。“一月未见,子牙已经忘记我的名字了?”
姜子牙勉强一笑,他的心底,在看到纣王的一瞬间,有些许的失望。可又在纣王走来的一瞬间,生出也许并不是很失望的感觉。
姜子牙稳定心神,喊了一声:“辛。”
“边境大乱,我要出征平乱,或许会有一段时间,不在王都里。”
“哦,那你小心。”
“子牙是关心我?”
姜子牙言不由衷的回答:“呵,当然。”
纣王也不在意姜子牙的言不由衷,他递上一枚黄玉印章。“这是我的私印。”
“给我?”姜子牙惊诧。
“嗯,我不在朝歌,朝歌或有变数,我知道,你很担心西岐侯的安危,若真有变数,你可拿着我的私印,去助他。”
“你是特意来送私印的?”
“嗯。”
“可是,为什么?”姬昌是死是活,和纣王关系很大吗?而且,这是纣王私印,等于是王权象征,他把王权象征,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到底是何缘故?
“拿着吧,你会用的着的。”纣王将印章塞到姜子牙手里,便转身离开。
姜子牙在纣王身后大喊:“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到底又知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纣王没有转身,但他说:“嗯,我知道。”
可他到底知道什么?姜子牙却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手里的印章沉重的,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又滚烫的像是被烧红的烙铁,根本握都握不住。
这个叫做辛的纣王,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姜子牙的心情,和脑子,被烧成了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清楚。
七天后的夜里,云中子慌忙叫醒姜子牙。“尚师弟,出事了。”
“什么?”
“纣王和鄂侯的军队相遇,纣王输了头阵,九侯率军偷袭纣王军队,烧了王军的粮草,纣王无奈,只能后退,想要退回西周,筹措粮草。结果被西周拒绝。纣王大怒,朝歌城里的贵胄也大怒,意欲问罪西周侯。”
姜子牙起身,望向东方的夜空,这几天,天空里的云层越发沉重,姬昌身上的那一抹紫色,已经暗淡到无可分辨。
“尚师弟,现在该如何是好?我之前潜入朝歌,想将西周侯带出,但西周侯倔强,不愿意私自离开。如今他将要被朝臣问罪,那些住在朝歌城里的妖怪,又看管的很紧,为兄是真的很担心,这西周侯的安危啊。”
姜子牙摩挲着手里的黄玉私印,这是纣王出征前,特意送来的。他一直在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在渭水河畔的?他难道是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特意送来私印的?
天下的局势,都没有一个商纣王来的迷离。
“云师兄,稍安勿躁,我现在就去朝歌,救姬昌。”
“尚师弟,我和你同去。”
“好。”
云中子御剑飞行,姜子牙落在云中子的背后。
“尚师弟,你可抓牢了。”
“知道了。”
“若非你犯懒,这御剑一术,早该精通的。师兄有时候难免会想,你其实并不想修道,可是,师傅却说,截教上下,属你的道心最坚固。”
姜子牙笑,结果被吹了一嘴的风,冷的他立刻闭上嘴巴。他的道心,当然很坚固,像他这么懒散的人,如果没有一颗证大道的心,哪里会愿意待在山里,忍受数十年的寂寞。只不过,他就是嫌弃修行清苦,不想过分努力罢了。
“尚师弟,你说去救西岐侯,你是有办法救他?”
“嗯,算是吧。凭借我们的修为,只要不是和妖怪们硬扛,救出西岐侯,还是可以的。一会儿劳烦师兄放放风,我和姬昌谈谈,出逃的事情,得他自己心甘情愿才行。”
“放心吧,这一点,师兄还是能够办好的。”
姜子牙和云中子摸进朝歌的时候,西岐侯已经被朝臣打入死牢,罪名嘛,当然是谋反大罪。以当前的形势来说,这个罪名,定的并非子虚乌有。纣王先锋实力,作为殷商属下的西岐,本该倾其全力,帮助纣王平乱,结果纣王要退去西岐修整,西岐却拒绝纣王进入,这根本就是要陷纣王于死地,如此,当然算是谋反。
“姬昌?”
死牢里,姬昌一副平和淡然的姿态,仿佛自己正坐在夜宴上的闲适和尊贵。
“先生?”
“是我。”
“先生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当如何?朝歌欲定你死罪,你难道打算承担罪名,被朝臣们分尸投进大鼎烹煮吗?”
姬昌苦笑:“劳先生费心,但姬昌以为,不至如此。”
“哦?”
“西岐忠于殷商,姬昌也忠于纣王,这一点,天地可表,神明可鉴。”
姜子牙嗤笑:“那你打算拿什么去鉴?你的一颗鲜红滚烫的真心吗?”
“……”姬昌无言。
姜子牙又说:“姬昌,渭水河畔,你曾经说过,要来朝歌规劝纣王,你劝过了吗?”
“不敢瞒先生,姬昌确实劝过。”
“那我且问你,结果如何?”
姬昌摇头:“先生,姬昌不懂。”
“不懂什么?”
“姬昌虽第一次进朝歌,却非第一次见纣王。曾经,姬昌也对纣王钦佩不已,认为殷商在他的治理下,必然能迎来新的盛世。可不过十来年的时光,纣王就像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天下,也没有百姓。
姬昌在西岐,听了许多有关于纣王的传言,可我从来不愿意相信那些传言,直到我亲眼见到纣王后,才不得不相信,纣王不再是曾经的纣王。”
姜子牙听了姬昌的话,有些惊讶,他没有想过,原来姬昌曾经见过纣王。
“纣王出征前,姬昌曾去求见过。姬昌的本意,是希望纣王能带着我一起出征,毕竟,这一番作乱,乃鄂侯和九侯联手导致。近年来,殷商因为连年征战,早已疲乏不堪,便是出征的粮草,也是朝臣好不容易凑齐的。
姬昌担心,此战变数过多,想要倾西岐全力,帮助殷商平定战乱。可惜,纣王却只说,他需要我留在朝歌。我心下不解,便追问纣王。若要以我为人质,制约西岐,我在朝歌,或在纣王身侧,又有何区别?”
姜子牙也想知道,所以他问姬昌:“那纣王是如何回答的?”
姬昌苦笑:“纣王只说,不一样,且是大大的不一样。”
是吗?真的有这么不一样吗?
“先生,难道说,证明一个人的心意,只能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才能作数吗?我在朝歌城里听闻,比干丞相为了自证清白,亲手挖去了自己的玲珑心,纣王曾对着比干的心,叹曰果真是朝之良臣。可姬昌不解,这样的证明,有何意义?比干丞相自证了衷心,却也死了,于殷商再无半点用处。”
“姬昌,现在应该知道,规劝纣王这条路,走不通。”
“是。”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是打算任由纣王胡闹,陷天下于大乱,陷百姓于水深火热吗?”
姬昌摇头:“我当然不愿意,可先生,就算姬昌不愿意,姬昌又能做什么呢?”
“很简单,纣王不愿意担起的天下,你来担。”
姬昌被吓的连连后退,他脸上的云淡风轻骤然消失,他疯狂的摇头,摇的鬓角的碎发,纷纷落到耳侧。
“先生,姬昌是殷商的姬昌,怎么能做出大逆之事呢?”
“第一次见面,你曾说过一句话,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姬昌,纣王已经担不起殷商的未来,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去担,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真正的君王。你且看看这殷商王都,小小的朝歌城,哪里还能回应百姓的期许?
姬昌,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大逆,而是拨乱反正,如果你甘于迂腐,或许历史赋予你的评价,不过是一介愚忠的诸侯。但若你担起天下重责,以百姓的福祉为优先,舍弃自我的名声,那么历史最终将会定论,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
“姬昌,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剩下的,已经不是你想做可以做成的。我今日来救你,救的不是你姬昌的性命,我所救的,是殷商这一方土地上的万民,你可懂?”
良久之后,姬昌睁着一双囧囧大眼,问:“先生,这莫不是神意?”
姜子牙笑:“自然是的。”
姬昌跪而拜:“若是神意,姬昌自当不违背,请先生救我,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