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141、第二十五章 双赢

　　周歧路无奈，只能蹭蹭蹭的跑过来。“闻爷，算我求您，别再折磨我了，行吗？”
　　“我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
　　“闻爷，这都半个小时过去了，您还没想明白，我觉得吧，再给您十个小时，您也未必想的明白。”
　　“你怎么知道？”
　　“闻爷，人生在世，做事情不能总是跟着理智走，有时候也是要冲动一下的，您说是不是？”
　　“不是。”
　　“……”
　　“周歧路，达成合作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对结果不做保证。”
　　“是，您是说过，那是基于您没法保证的情况下，可现在，结果就在眼前，只要您和我手拉手，走到神树下，咱们就赢定了。”
　　“不急。”
　　周歧路气的团团转，他焦躁的绕着神树，走了一圈又一圈。时间就在这一圈又一圈里消耗无几。
　　终于，周歧路下定决心，以昏迷剑直指闻歌。
　　“闻爷，我不想的，是您逼我的。”
　　树叶缝隙里穿透出来的金光，照在昏迷剑上，折射出刺眼的冷光。
　　“周歧路，你是不是忘记，我手里也有一件杀人道具了？”
　　“我没有忘记，我还知道，黄昏世界里，您一共用了两次，一次杀了9911，一次杀了9909。”
　　“对。”记得还挺清楚。
　　“闻爷，但凡道具，若是想要使用，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而使用杀人武器的代价，尤为巨大。您已经用过两次，我赌您没法用第三次。”
　　按照常理来推断，周歧路没有错，但是，他手里的道具，不符合常理。“刚才你还说，我是个好人，你很感谢我，对我以诚相待。”
　　“您觉得我在诓您？闻爷，我要不是对您以诚相待，我不用等到现在才拔剑。事实上，我拔剑也不是为了杀您，只不过，若您执意认输，我就算不想杀你，也不得不杀你。”
　　“你在威胁我？”
　　“人都是自私的，像您和辛爷这样的，我在人世没遇到过，在阴曹更加不可能遇到。我很佩服你们，也愿意一直钦佩你们，但前提是，不影响我的生存。”
　　“周歧路，你是成德者，你确定自己有足够的筹码来激活道具吗？”
　　“如果昏迷剑还是一件永久性武器，我不确定，但9911死了，一件沦落成一次性道具的永久道具，不会消耗太高的分值。”
　　闻歌看到了周歧路的笃定，所以他问：“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那时，你舔着脸和我要九尾狐戒，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到了最后，胜负难料，你就会使用九尾狐戒。可笑的是，我不想给你九尾狐戒，却给了你一件杀人的道具。”
　　“闻爷，你能不能理智一点，我都说了，没打算杀您，只要您配合我，赢下考验，咱们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滴答——滴答——
　　“闻爷，您再不说话，我可就真动手了？”
　　闻歌长叹一声，想来，结局已定。既然滴答声出现，那就说明，屏障的另一头，辛没有做出选择，他终归还是将赢的机会留给了他。
　　“周歧路，收剑。”
　　“啊？”
　　“不是去跪神树吗？麻利点，时间马上就到了。”
　　“您确定了？”
　　“你再不快点，等任务时限一过，你连哭的机会也没了。”
　　“闻爷，您好意思吗，是谁白白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是我吗？是我吗？啊？……”
　　神树下，闻歌和周歧路，一左一右跪了下来，一连磕了三个头，祈求神降临黄昏，让希望重临地球。
　　滴答——叮——
　　世界忽然暗沉，穿破云层的金光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参天的神树。闻歌和周歧路，还跪在神树之下，而在取代神树，站在他们眼前的，是被屏障隔离的辛。
　　辛背对他们而立，手里握着一把红色的长刀，刀光凌冽。
　　“辛爷？”周歧路尖呼。
　　辛却未曾回头，他手握长刀，直视远方，就像永生岛上，那个砍断永生命脉的背影一下，孤绝，遥远。

　　寂静中，周歧路颤颤巍巍的说：“见过管理者二号大人。”
　　原来，萧瑟的末日残景中，管理者二号已经悄然现身。
　　闻歌呆呆的望着辛，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进入三千世界已有四次，每一次任务的结束，他不敢说自己心底多么清明，至少也能称得上心中有数。
　　除了这一次。
　　一直到触发任务以前，闻歌都认为，自己是有数的，甚至于任务的最后，他和周歧路叩拜在神树底下，他对结果，都持有的是一个确信不疑的态度。
　　但此刻发生的这些，剧烈的冲击着他。他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有千层浪花在激荡，他很想揪住辛，问一句，发生了什么？
　　不，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
　　闻歌忍不住自嘲，笑着笑着就想抽自己两下。
　　为什么？他哪里好意思问得出来？
　　周歧路算定辛的时候，他心里出离愤怒，但是现在，他才知道，他又何尝不是和周歧路一样，算定了辛？辛总在退让，于是，他就该一直退让。一旦他不退让了，闻歌就难掩失望。
　　他失望，他难过，既是对辛的，也是对自己的。
　　漠然的辛，失落的闻歌，绝望的周歧路，在这一片低迷中，管理者二号轻快的说了一句：“普度者，不赦者闻歌，还有成德者周歧路，恭喜三位通过黄昏考验。”
　　周歧路一直跪在地上，他敬畏管理者，但还不至于敬畏到如此地步。他跪着，是因为已定的前路。神树的消失，金光的退去，都在告诉他，黄昏任务，他输了。
　　一个成德者输了，就会成为一个普度者，变成普度者的考验者，已经再没有回转的希望。
　　“什——么？”周歧路猛然抬头，睁大呆滞着的眼睛，他听不懂管理者二号的意思。
　　管理者二号却也不搭理周歧路，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背对众人的辛。
　　“不赦者闻歌，你没有想问的吗？”
　　“……”有，很多，但应该先问什么？
　　“本尊以为，你一定有许多想要问的，本尊也做好回答你的准备，结果你却不问，本尊倒是难免有几分失落。”
　　“二号大人很得意？”
　　“得意？何出此言？”
　　“二号大人说，愿意为我解惑？”
　　“是。”
　　“那么请问，这一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昏任务，如果不是因为末日的设定，以及智能机器人的干预，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困难考验。事实上，你们完成的非常好，只用了六天的时间，就退去洪水，打开神域和地球的通道，成功将神的树种，种在大地上。”
　　“二号大人，你说的任务，是罪人阵营的任务，那么，冤者要做什么？”
　　管理者二号玩味一笑：“不赦者闻歌，你不知道？”
　　“我以为自己是知道的，但现在，却又觉得自己未必是知道的。”
　　“不妨说给本尊听一听。”
　　“罪人阵营的任务，是拯救末日地球。可是，5124年，地球上的幸存者，已经没有自救的能力，除非逃离地球，找到一颗全新的星球，否则，我们不可能完成拯救任务。事实上，逃离地球，并不是任务的核心。地球末日的降临，更像是一场天谴，只因为人类抛弃了神，神才会降下末日惩罚，让人类意识到，神力的存在，以此来警醒人类，他们选择抛弃神的做法，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
　　“嗯，很不错的推断。”
　　“罪人的任务，是拯救，冤者的任务，自然是毁灭。拯救地球，人类只能依靠神，那么毁灭地球，当然就是切断神力降临地球的可能。”
　　“本尊就说，凭借不赦者闻歌的能力，不该猜不透黄昏考验的真相。”
　　“二号大人夸错了，我确实不知道黄昏考验的真相。我所理解的三千世界考验，存在的目的，就是让置身在其间的考验者们相互对抗，进而产生一个必然的结果，输或者赢。赢的考验者继续下一场考验，输的考验者被押去地狱。我一直认为，不管三千世界如何变化，于结果，不会有影响。”
　　“不赦者闻歌，你莫不是忘记了，你的第一次任务，神国任务了吧？”
　　“当然不会忘记，但就算是那一次的任务，也是存在输和赢的结果。但这一次，完全不同。二号大人，黄昏任务中仅存的三个考验者，都得到了胜利。”
　　管理者二号笑着问：“不好吗？”
　　“呵……好，当然好。我真恨不得三千世界的每一个世界，都是这样的好。我想问二号大人一句话，换做是你，你觉得好吗？”
　　“……”
　　“输赢的必然，是为了保证阴曹的利益，不，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保证地府的利益，地府耗费人力物力监管阴曹，不可能是为了人类做慈善。既然这样，黄昏任务，阴曹舍弃了己身的利益，让剩下的考验者获得一个共赢的局面，就说不通了。”
　　“那么，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闻歌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人间有句谚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阴曹舍弃了输赢的必然，自然是为了更重要的东西。问题是，这个东西，是什么？”
　　管理者二号浅笑。“本尊和三号闲聊的时候，偶尔会谈起你们，三号说，你是一个敏锐的人，常常能从只言片语里猜出别人猜不出的东西，以至于他每回见你，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惹了大麻烦。”
　　“二号大人，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不是转移话题，而是在告诉你，这场谈话已经谈到头，你想知道的理由，本尊不能告诉你，至于你怎么猜，本尊也不会干涉。”
　　闻歌却不想让管理者二号就这么抽身，他继续说：“我之前有一个困扰，最近这个困扰发作的越发频繁。二号大人，我和辛，之于你们，之于阴曹，甚至之于地府，都是特别的，对吗？”
　　管理者二号笑了笑，说：“这仍旧是一个本尊不能回答的问题。”
　　“对，就是这样，其实你们的每一次无可奉告，或者不能回答，背后都带着隐含的答案，于是，我就越加的好奇，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你的疑问，自当该由你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