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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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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像是要故意烘托现场的气氛,天际的雷声再一次,响彻云霄。
金楠俊站在大门外,他凝神听着屋里的对话,几秒后,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门——
“我认为,我也应该知道事实的真相。”
“轰隆!”
雷声伴随着闪电,鹿之白脸上已经彻底没了血色。她僵硬着,偏头借着微弱的光看向大门的方向——
金楠俊勾着唇,脸上的黑色镜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为他添了一股书卷气。
“我就猜是你。”金楠俊笑笑,眼睛一转,又道,“看来…我还是很敏锐的。是吧?”
鹿之白:“……”
身侧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鹿之白呼吸一顿,她闭上眼,声音微哑,“进来吧。”
所有的真相,她在今晚,都会说出去。最后,不管他们是留是走…
无所谓了。
…
鹿之白总觉得现在的他们有点像,正在进行宗/教仪式的教徒。八个人围着茶几坐在地毯上,中间摆着的是每个人亮着电筒的手机。
她的右手边是田正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完全遮不住。
田正国往周围扫了一圈,他抿唇,然后悄悄的,动作缓慢牵住了鹿之白放在茶几下的手。
他知道的,现在的鹿之白,很害怕。所以…他要用牵手这种蕴含亲密的行为告诉她,别怕。
事实上,在田正国牵住自己的手后,鹿之白快要爆炸的心脏确实稍稍放松了一点。她呼出一口气,视线停在茶几上,一点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包括,她被控制过的事情。
这些事情,她说了十分钟。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周围骤然变得沉寂。
感受到右手被田正国牵住的力道松了一些。鹿之白脸色一白,几乎是立刻,主动挣开了田正国的手。
双手都摆在自己的腿上,鹿之白咬住下唇,等了片刻后,实在忍不住,出了声,“…就是这样的。所以…”
“走吧。”
七个人里,有好几个人都是因为她被控制后,才会有了交集。她才不信,知道真相的他们,还会留下来。
就连田正国,不都松了手吗?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砸在玻璃窗上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尤其刺耳。鹿之白耳边似乎只剩下雨声,她烦躁地闭了闭眼睛,自暴自弃般恶狠狠开口道,“离开这里。”
“轰隆!”
又是一道雷声,这次,要比之前更大声。鹿之白下意识抖了抖,她白着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窗外——
“轰隆!”
“轰隆!”
“轰隆!”
连续三道巨大的雷声似乎就绕在鹿之白的耳边。她微微张着唇,感受到身体某一处发生的变化,鹿之白呼吸一窒,她抖着手,用力扶着茶几站了起来。
“我现在…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鹿之白咬着牙,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不想让他们听出异常,“你们快走吧。”
但没人动。
鹿之白已经快忍不住了,她的额间已经泌出了冷汗。双手死死握紧,鹿之白低头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左右两边都是人,她根本走不出去。
可是…
她真的要疼死了。
就在刚刚,那三道雷声过后,她的肚子就开始疼了,比之前那次还要疼很多。而且鹿之白有预感,这次…
她可能要生了。
医院她不可能去,也没办法去。而防弹他们…刚刚她才和他们闹翻,许是自尊心作祟,鹿之白一点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腹部的疼痛已经越来越剧烈,宝宝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来了。鹿之白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咬着牙,强忍着即将出口的呻/吟,又开口,“离…离开!”
“哒!”
额间有冷汗滴落在茶几上,小小的,只要轻轻一抹就能消失。
郑号錫的目光落在那滴水珠上,愣了一秒,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抬手伸向鹿之白——
在双手碰到她肩膀的那一刹那,胸前的衣服突然被鹿之白死死拽住,郑号錫怔了一瞬,又在听到鹿之白痛苦的呻/吟后,彻底,慌了神。
“鹿之白!”
“之白!”
……
鹿之白却已经连开口应答的力气都没了。她死死拽紧郑号錫胸前的衣服,整个人都在抖。
身体已经完全靠在了郑号錫的身上,鹿之白喘着气,眼泪糊了一脸。
“…疼…”这个字几乎是用尽了鹿之白全身的力气。
郑号錫已经懵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他僵着身体,求助般看向了闵允其,“哥…”
闵允其也慌,他回想上次,咬紧牙关,只道,“先把之白抱到床上去。”
郑号錫急匆匆应了一声,又连忙弯腰把鹿之白抱了起来。
客厅离卧室还有一段距离,郑号錫紧紧搂着鹿之白,生怕她掉下去。
“…对不起。”
脖颈处是鹿之白温热的气息,郑号錫红着眼睛,在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后,只顿了一秒,“你别说话了。”
鹿之白却不听话。她温热的呼吸再一次喷在脖颈上,惹得郑号錫莫名有些烦躁。
一脚踏进卧室门,郑号錫压低声音开口,“等结束,我们再说…好不好?你不要在说话了…”
鹿之白这才,闭了嘴。她也确实,再也没了力气。
腹部的疼痛似乎已经到了一个新高度,鹿之白刚被郑号錫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双手就死死拽住了床单。
跟过来的几个人表情都不是很好看,除了见过一次的闵允其、朴智渂、金泰哼以及田正国,其他人明显慌了很多。
“报…不对,叫救护车吧…手机…手机…”在金碩珍的认知里,鹿之白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去医院。
但在他即将按下拨通键的时候,手背就被覆上了一只手。那只手,温度冰冰冷冷,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居然比平日里还要更加苍白。
“不要打。”
金碩珍愣住,他抬起头,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允其,你没看到她…”
“我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耳边全部都是鹿之白因为疼痛发出的呻/吟,闵允其很怕,但他还记得鹿之白曾经的嘱咐。
就是在那次她疼痛过后的第二天,鹿之白单独找到他,说,如果她再次陷入这种疼痛的话,一定一定不要把她送到医院,就让她一个人忍着。
一开始,闵允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但到最后,他还是点头应许了。只不过,鹿之白话里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她痛,那他就会陪着她。
“之白说过,她这个孩子来得不寻常,生出来也不确定是什么,她不能去医院。” 闵允其冷静地,劝着所有人放弃把鹿之白送进医院的想法。
在看到大家沉默的表情后,闵允其不再说话,也松开了放在金碩珍手背上的手。
“对不起…”
闵允其喃喃着,小心翼翼握住了鹿之白的手,“马上就会好的…马上…”
“就像上次一样…很快,就会结束的。”
鹿之白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有几缕黏在脸上,闵允其伸出手,轻轻拨开那些头发,又转过头,道,“把灯都关掉。”
先动手的是金楠俊,在他之后,其他人也依次关掉了电筒。
四周陷入黑暗。
窗外的雨声不断,让在场的几个人本就心烦意乱的情绪又加深了几分。
“对不起…”
鹿之白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快没了知觉,她呼吸轻浅,“对不起…”
“你不要对不起!”田正国抽噎着,他只要听到鹿之白说对不起,就会联想到电影里那些说完对不起就马上去世的人,“不要对不起…”
田正国忍不住把头埋进鹿之白的手心,又把泪珠蹭在她的手上,“不要痛了,不要痛了…”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可惜的是,直到窗外的雨停,屏幕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3:32,鹿之白的肚子也没有停歇,反而有愈来愈烈的趋势。
慢慢的,鹿之白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似乎缠绕着田正国的抽泣声,鹿之白一点点,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