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冰》飞鸟牵惆怅

2、十年后

　　十年后。
　　A市，0021号星杆病毒研究所。

　　丁一走进消毒间，脱下防护服，放入自动消毒柜内，到洗手池洗了个手，擦干，然后推开门，走过一个几米的通道，再推开一扇门——

　　“呼——”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把门关紧，锁好，丁一接着来到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陈列干净简练，丁一随意地在双人沙发上坐下，看了看墙上的钟，哼笑一声：“说是在办公室等我，却连个影儿都没有。”

　　办公室里开足了暖气，丁一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等着。正当他要睡着时，门被打开了，寒冷的空气随一个老头推门的动作灌入房间。丁一哆嗦了一下。

　　“呼——真暖和啊。”淼远搓搓手，感受着办公室里的温度，“不好意思，来迟了点。 0001那边来电说新采集的样本送到了，我就去先去取了样本。本以为来得及，没想到耽搁了。”

　　“嗯，没事儿。”丁一懒洋洋地道：“淼教授你找我，有何贵干啊？”

　　“0001那边来了一个任务，全球前100家研究院（在大学办起，借住大学资金人才设备进行研究）或者研究所（政府投资兴办）各派一人参加集中病毒研究，地点在H市。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有兴趣吗？”说着，淼远坐到了丁一旁边。

　　丁一挑了挑眉：“这么好的事儿让我去？”

　　淼远：“不然？”

　　丁一笑了：“也是。”接着他问：“什么时候？”

　　淼远：“递交名单是这月底，去的时间和时长还未下达下来。”

　　丁一：“估计是七月到八月吧，那时候天气会暖和一丢丢，我们这些研究员也会更有干劲。”

　　淼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许吧。”

　　丁一：“具体是要做些什么呢？是学术方面的交流还是集中研究？”

　　淼远：“都有。这聚集世界各地的病毒研究精英攻克病毒难题，光是听着就很了不得啊。”

　　丁一：“是啊。不过既然这样的话，教授你为啥不自己去呢？你的经验比我更丰富啊。”

　　淼远摇了摇头：“没办法。0001那边规定说派出的研究员必须是50岁以下，至少有五年工作经验的正式研究员，并且还要求体格好，身体素质过硬。”

　　“这什么奇怪的要求？”

　　“我都问过，这是最上面的规定，传达这个消息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咱们只能遵守。”

　　“可能是怕工作强度太大，一般人承受不来……”丁一突然漫不经心地喊他：“老头儿。”

　　“咋？”

　　”至少要五年工作经验呢，我这才四年多吧？”

　　“不，算上你大学实习的那段时间，五年有满了。”

　　淼远这也是十分偏袒丁一了。

　　丁一大学学的是医药方面的专业，主攻星杆病毒。大四的时候去了0047实习，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到了这里。

　　感受到偏爱的丁一心情不错：“那要做些什么准备吗？”

　　淼远：“到时候把最新的研究资料复制一份带回去就行了。其他的H市那边都有。”

　　丁一：“我是说衣服之类的。那边管理要严格些吧。”

　　0021在服装管理方面并不严格。所长淼远年纪虽大却有一颗充满活力的心，他喜欢看年轻人穿有个性（不包括浮夸）的衣服，所以研究所内并不要求员工从早到晚都穿着死板的工作服。当然，与病毒打交道时除外。

　　淼远：“那你带两套工作服吧，防护服之类的那边都有。”

　　“这个我知道。”

　　“还有工作证，健康码，身份证，都要带上，这些比衣服重要的多。到了那边，不管上面派什么工作都要尽最大努力完成。遇到困难先看自己能不能解决，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我在H市还是有些关系的……天气冷，多穿点衣服，既然是去做研究，你那些什么足球啊，街舞啊，唱个儿呀，可以先放一放。那边不是0021，你在那边就只是个普通员工，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与他人写冲突。过个几天就给你爸妈，还有我这个老头打个电话，免得我们挂念你……”

　　“淼教授，”丁一夸张地掏了掏耳朵，打断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呢。”

　　“……嗯，没别的事了，去工作吧，上面有通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丁一长舒一口气：“那我走了，拜。”

　　“拜拜。”

　　丁一正要出门，淼远突然大声道：“等等！”

　　丁一侧过身：“怎么了？”

　　“看手机了吗？”

　　“没有。我一上午都泡实验室，一到时间点就出来赴你约了，手机放办公室呢，没来得及拿。”

　　“哦——”淼远用略带同情的眼神看了丁一一眼，“工作一上午辛苦了，看看手机吧，说不定有人找你呢。”

　　丁一：“？”他怎么听出了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回到办公室，丁一从柜子里拿出手机，按了一下。还未解锁，他就看到了令他头疼的东西——也难怪淼远会幸灾乐祸了。

　　三十几条未读消息，十几通未接电话，全是他妈杨帆女士造出来的。

　　肯定是他妈发现怎样都无法联系上儿子，就给儿子的上司，也就是淼远打了电话。这时，淼远就会告诉杨帆他儿子在做实验，手机没有带在身边。

　　丁一点开了微信。有几条是正常一点的消息，另外二十几条就是单纯的刷屏了。他妈每次在他不回消息时就会刷屏，弄得好像只要刷屏就会被回复似的。

　　丁一把这种小孩子恶作剧似的刷屏忽略，快速浏览了一遍信息，在无奈的同时又有些烦躁。

　　丁一的工作是与可怕的病毒打交道，他妈担心他，隔个三四天便会来电确认他是否平安。劝是劝不来的，发火也顶个屁用。一次他发了火，他妈当时就哭了，哭得稀里哗啦。最后还不是他又安慰又道歉，被唠叨了两小时才完。

　　与其说担心他的安危，不如说担心他的心理状况吧。丁一想。反正在杨帆女士眼中，得过抑郁症的儿子在恐怖病毒席卷全球的情况下，高考志愿填报医药学专业，想轻生倒不至于，但就是不惜命。

　　丁一翻了一下通话记录，十六通未接电话全是他妈拨过来的。丁一叹了口气，点开了微信。

　　他的微信名是“笑辞”。

　　笑辞：【妈，我一上午都在工作呢，手机没带身边。我很好，你就放心吧。】

　　过了一会儿，他妈发了一条59秒的语音过来，紧接着，又是一个59秒的语音。

　　丁一全转成了文字。

　　笑辞：【妈，我真没事，挺健康的，淼教授挺照顾我。】

　　笑辞：【阿释怎么样了？】

　　他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丁一心里一块石头瞬间落了地。

　　阿释全名丁释然，是丁一的弟弟。不幸的是，一年前，丁释然参加夏令营感染了星杆病毒，杨帆每次询问他的情况，他也要问问阿释怎么样了，知道他无恙才放心。因为这个，丁一对他妈每周两次的来电，并不像很早以前那么厌烦了。

　　笑辞：【不聊了，我去吃饭了。】

　　杨帆这次没发语音。

　　老妈：【去吧，多吃一点，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丁一心里放松下来——终于要结束对话了。

　　笑辞：【好嘞！】

　　发完消息后，丁一来到了食堂。食堂已经开餐了。

　　虽然吃的是大锅饭，味道却绝美无比。吃到一半，一个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才来？”丁一吞下嘴中的食物说。

　　淼远：“帮你递交申请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填，麻烦死了。”

　　丁一“哦”了一声，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令天多少度？”

　　“我看一下。怎么了？”

　　“今天是3月18号，去年的这个时候，气温是零下1℃，前年是2℃……”

　　“1.5℃。”淼远笑了笑，“还好。”

　　丁一舒了一口气，这不算太糟糕。况且夏天就要来了，北半球气温怎么也会升高到十几度，阿释也不会那么危险了。

　　气温低，病毒狂……这一切都源于十年前的那场“流星雨”。

　　十年前，天降异象。数十颗陨石一样的东西闯入地球，坠到了太平洋上。这一坠，引得太平洋上波浪滔天，好几个月都未平静下来。

　　若仅仅如此，那都还好。可是，这十几颗陨石类似物带来了一种可怕又奇异的病毒，经后来科学家研究，病毒呈杆状，上面的纹路却似星星，科学家们将其命名为“星杆病毒”。

　　还挺好听。

　　这病毒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会使人死亡。而奇异之处在于，患者要死也得满足一定条件，只要不死，几乎没什么问题。而且，这种病毒还能够使人的肤色变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有些人甚至为了美刻意去感染。但是一到冬天，那些患者便感到生命在流失，死神在召唤……

　　是的，星杆病毒在寒冷的环境下会异常活跃，可在极短的时间内致人死亡。

　　若是仅此而已，那也还好。星杆病毒不会以人传人，高纬度地区的人离陨石坠落的地方远，很难与病毒有交集。中低纬度地区的人在冬季做好保暖措施就行了。坏就坏在——

　　“地球，在不断降温。”

　　那些突然出现在太空中，又莫名撞向地球的陨石类似物，在散发一种能量——或者说，在吸收地球的能量，让地球降温。

　　这种能量（姑且这么说）强大而古怪，全球没有任何一位科学家能解释它的原理，人类陷入恐慌。

　　而让这种恐慌达到极点的，是随陨石类似物一起光临地球的外星生物。

　　十年前的某一天，一个白发齐腰，面庞精致，肤白如雪的“人类”凭空出现在0001星杆病毒研究院的院长许莫面前，对惊惶不已的许莫说了一些话后凭空消失。

　　监控记录下了这一切。

　　不久后，最早一批看新闻的人们知道了有一种叫“尘埃灵”的外星生物来到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