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动人》迟以未

8、你最动人 008

　　许长安早上起来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江晔拎着早饭刚进门，下水道嘴里含着牵绳，跟在他后面。
　　看到许长安后，“哒哒”小跑着跟凑上去，摇着尾巴撒娇。
　　许长安低头揉了把它的脑袋。
　　江晔换好鞋子，喊了一声下水道，下水道立马跑到他跟前，衔起因为和许长安玩闹的时候掉在地上的牵绳，乖乖坐好，等着江晔帮它解开。
　　许长安站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水道的表现。
　　江晔一边收绳子，说道，“愣着干嘛？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饭。”
　　“好。”
　　许长安冲着下水道扮了个鬼脸，进了卫生间洗漱。
　　等收拾好，江晔已经把早饭撞到盘子里，在放桌上摆好了。
　　看着满桌各式各样的早饭，许长安咋舌，比起她每天应付差事一样的麦片，这未免也太丰盛了一些。
　　江晔像是猜到她的想法一样，把豆浆放到她面前，说道，“昨天晚上忘记问你喜欢吃什么了，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你还没起，我就各式各样都买点，你喜欢什么再告诉我。明天就不会 。”
　　许长安的重点放在了那句“我出门的时候你还没起”上，脸上有点发烫。
　　她也在好奇，最近的睡眠质量未免有点太好。
　　接过盛着豆浆的碗，低声说了声“谢谢”，用勺子搅着豆浆散热。
　　“要白糖吗？这家的豆浆是原味的，怕你喝不惯。”
　　他记得她说过她喜欢吃甜食。
　　许长点头，“好。”
　　江晔转身进了厨房给她拿糖罐。
　　许长安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正想着是不是她说过的所有事情他都记得，江晔放在玄关的手机响了起来。
　　没等许长安有所行动，江晔就说道，“去帮我拿一下手机。”
　　许长安拿着手机加紧步伐去找江晔，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座机号码，应该是学校有事情找他吧。
　　江晔一手接过手机，一手递给许长安糖罐，顺便叮嘱她，“别放太多。”
　　转身去了阳台接电话。
　　许长安先唱了一口原味的豆浆，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舀了一平勺糖洒在豆浆里，手第二次伸向糖罐的时候，想了想，还是作罢。
　　搅匀糖，又拿起筷子夹了根油条，用手掰碎了放进豆浆里，泡软，一口下去，甜的豆浆裹着油条，许长安享受地微微眯起眼睛。
　　简直不要太好吃。
　　江晔讲着电话，刚偏过头，入眼的就是许长安眉眼弯弯，满足的小表情，不由得勾起嘴角，等对面说完，说了句，“好的，我们今天抽空过去一趟，辛苦您了。”
　　收了电话，回到饭桌前，坐到许长安的对面，“这是什么新吃法？”
　　“你没试过吗？小时候我爸我妈忙工作，就把我放在托班，托班的小朋友们教我的，这样既可以喝到豆浆，还不觉得烫。”
　　江晔学着她的样子，夹起一根油条，把一端放在豆浆里泡了一会儿，咬了一口，点头道，“这个吃法不错。等吃完饭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许长安带着疑惑看向他。
　　“昨天晚上行凶的那个人的审讯结果出来了，还有些后续要我们过去一趟。”江晔解释道。
　　许长安瞬间了然，刚刚的那通电话并不是学校打来的，而是派出所的座机，可是她昨天晚上明明留了自己的号码，便问他，“为什么他们会给你打电话？”
　　“我给了昨天晚上那个警官我的联系方式，让他们后续有问题直接跟我沟通，省的你又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处理，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
　　江晔一点也没说错。
　　如果他不问，她也一定不会主动说，遇到事情自己解决，是她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如今有一个人，他会在你无助的时候出现在面前，替你抗事情，凡事考虑周全，事无巨细。
　　而你也愿意去相信他，甚至想要依靠他。
　　就像是黑暗里行走惯了的人，遇到过了阳光，感受过了温暖，就想紧紧抓住，再不愿放开，但是又会害怕，怕是匆匆过客，短暂交集后不留痕迹。
　　像雨后彩虹，终会消散。
　　对许长安而言，与其曾经拥有，不如继续待在黑暗里，仿佛从来不知。
　　但是，“我不放心”四个字，不偏不倚，落在了她心底最柔软处。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句话了。
　　所以这次，她没有反驳，安静地接受了江晔的安排，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他，“可是不会耽搁你工作吗？”
　　如果今天他陪她去派出所，肯定又得小半天耽搁。
　　江晔摇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小孩子不要操心太多事情，容易变笨！”
　　许长安被噎了一下。
　　他总是三言两语地就将自己的负面情绪消灭干净。
　　吃过早饭准备出门。
　　错过了早高峰，路上没有堵车，到派出所门口停好车，说明来意后就被带进了会客室。
　　没一会儿，门口有响动。
　　许长安回过头，是昨天晚上出警的那个警察。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义。”陈义走到江晔面前，向他伸出右手，“早上我们通过电话。”
　　江晔站起来伸手握住他的，颔首道，“你好，陈警官。”
　　两人寒暄完，陈义在他们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
　　问的是许长安。
　　许长安礼貌笑道，“谢谢陈警官关心，睡得挺好。”
　　陈义点头，摊开手中的文件夹，道，“昨晚考虑到你的精神状况，觉得还是休息一晚上比较好，酒店闹事的那个人，我们带回来连夜审了，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许长安小声的“啊？”了一声，有些惊讶。
　　转念一想，能拿到总房卡，只能是内部人员。
　　“那个人是酒店的清洁工，单身独居，好赌成性，前段时间赌博输了，借了高利贷，第二天就输了个底掉，这钱算还不上了。昨天下午轮到他休息，但是高利贷追的紧，在他家附近轮流守着，他回不去，躲在酒店高层的消防通道借酒浇愁。”
　　“据他交代，他正好看到你一个人拿着行李进了房间，在通道口守了一下午也没见你房间出过其他人，确认你是独居，借着酒意，起了歹念。”
　　“还好你够聪明，也幸好你插上了防盗链，替我们都争取了机会。”
　　许长安听完，一阵后怕，没作声。
　　“喝口水。”身旁的江晔把她面前的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又看向陈义，“也感谢你们昨天出警及时，虽然是抢劫未遂，但我们会依法追究他的相关刑事和民事责任，晚些时候我会请我的律师来跟你们做后续沟通。”
　　许长安抿了口水，听到陈义回复道，“这是一定的。其他的也没什么事情了，辛苦你们跑一趟了，流程如此，还请谅解。”
　　她抬起头看向陈义，眼神真挚，“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们感谢您的。”
　　从会客室出来经过大厅，有个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凄惨，旁边的工作人员拉着她，在她耳边劝说着她。
　　许长安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片刻。
　　送他们出去的陈义见状，解释道，“这是那位清洁工的母亲。”
　　刚要继续说下去，就看到江晔投过来的眼神，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从派出所出来后，许长安整个人蔫蔫的，江晔问她想去哪里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还是回去吧。”
　　往回走的路上，许长安头靠在车窗上看外面，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听到她说，“他会判刑吗？”
　　知道她说的是谁，江晔回答道，“会。”
　　“那个老人看起来……很可怜。”许长安收回视线，坐直身子。
　　江晔没接话，她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可以庭外协调吗？”
　　“这属于刑事案件，你报了警，立了案，法院就要审理。”江晔靠边停了车，双手没从方向盘上拿下来，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那……我要是写谅解书呢？”她百度过了，如果受害人提交谅解书，会减轻刑罚。
　　江晔冷着声音，言简意赅，“我不同意，”
　　许长安知道她说的话其实有点过分了，也知道如果再说下去江晔一定生气，但是先前的一幕一直在她脑海里散不去，她大概猜得到陈义戛然而止的后半句是什么。
　　“但他毕竟是抢劫未遂，我也没有真的受到伤害……”
　　话说到一半，江晔就打断了她，“许长安，那个人从选择赌得倾家荡产借高利贷开始，就没有把家庭放在心里，他从下定决心入室抢劫开始，就没有把他年迈的母亲放在心里，你对一个罪犯起同情心，你圣母心泛滥没处使了吗？”
　　“万一你昨天睡前吃了药，睡死了怎么办？万一你因为情绪不佳忘记挂上防盗链了怎么办？万一陈义不是恰巧的在附近执勤来的不及时怎么办？万一那个人带了凶器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随着话音落下，江晔一手拍在方向盘上，胸腔因为生气上下起伏着。
　　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许长安一眼。
　　等情绪平静下来，江晔深吸一口气，“安安，作为成年人，他需要为他做出的事情承担责任，你没事，那是因为你幸运，不是因为他仁慈，从他怒呵路人，疯狂踹门开始，就没想过要放你一马。”
　　“那个老人哭得凄惨，让人恻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出一点什么意外，我连哭的眼泪都没有，你不知道我接到酒店电话的时候，有多怕？”
　　“世上可怜之人千千万，我顾不了，我直想顾好你。”
　　江晔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许长安眼角开始泛酸，明明说的话最多的是他，可她却先沙哑了声音，“我错了。“
　　江晔的手搭在她的头顶，揉了揉脑袋，“交给我处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