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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终局 ...

  •   ——我,真是个笨蛋啊。

      在久远前的时光里,被海浪冲上岸,醒来之后的英灵如此想道。

      只是工具,只是战力,认为这样的存在不值一提的我。

      只是同伴,只是朋友,认为这样的身份已经足够的我。

      结果,终于失去了你。

      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伤痕不会恶化,却也无法愈合。他在海岸上又躺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黄昏的晚霞从天边开始蔓延,如火焰般流泻了整片天空,在失去她的日子里,神子的视界也是这般血红。

      诅咒化为流炎,在身边熊熊燃烧着,处刑台上即将被处刑的少女正平静的看着他。

      前段时间还将他们尊称为‘星之少女’和‘太阳神子’的人们,此刻用充满敌意和恶毒的眼神注视着他,围着他们窃窃私语。

      “傻瓜。”少女叹了口气,“你不来,没人可以勉强你过来。”

      “嗯。”

      “所以,好好的回到天上去不好吗?何苦待在这里。”

      “不能带你回去,没有意义。”

      “我本来就不在天上....只不过是神临时起意而诞生的存在罢了。”

      “我只存在于有你的地方。”金色的神子毫不相让,说道。

      “我是不灭的星之少女,他们杀不死我。”

      “可你被他们变成了人类。”

      “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被我骗一骗吗?”

      “就是这种时候才不能。”

      “.....算我输。”少女叹了口气,“那么.....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跟我回家?”神子想了想,说道。

      “不是这句.....哎,算了。”少女苦笑一声,“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懂呢,你这榆木脑袋。”

      “嗯。”神子点了点头,拿出了自己杀敌的长枪。

      “你真的要怎么做吗?”少女问道。

      “嗯。”神子点了点头。

      “值得吗?”少女露出了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你远比它珍贵。”

      “放弃啊,”少女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一边流泪一边对迦尔纳说道,“放弃吧.....我一死何足惜呢?我只不过是.....”

      “没关系。”迦尔纳说着,开始卸甲。

      先是切掉耳垂,为了使力,他先卸掉了胸前的金甲,然后是腿,然后是手臂,全部卸完之后,他终于走到了少女的面前。

      杀敌无数的长枪对他的主人也锋利非常,他全身上下已经血肉模糊,伤痕累累,甚至视线也蒙上了一层血色,连少女哭泣的脸也看不清了。

      贪婪的人类在底下争夺他的盔甲,少女失去了禁锢,跑到他身边。

      然而此时此刻,浑身是伤的他甚至连触碰少女都成了奢望。

      “迦尔纳。”伴随着悲伤,伴随着决意,少女冷静的声音在他耳畔响了起来。“活下去。”

      星辰的光芒在少女的身体之中闪耀,神子的时间便在这一刻凝固了。视线终于清晰,而他看到的,却是少女逐渐消失的身影。

      “对不起,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了。”少女对他说道。“到天的尽头,到海的涯角,在他们再也找不到你的地方,等我召唤你吧,等不下去的话,就来找我也可以,不过不准放弃,不能放弃,直到找到我为止。因为我在等你。等你像初次见面那样,如英雄一般出现在我面前,将我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如果你遇到了那样的女孩子,然后,就问她那个问题吧,你知道我的答案。”

      在漫长的时光之中。

      在绵延的痛苦之中。

      在无望的等待之中。

      迦尔纳在天地间游荡,救下他人,然后问出同一个问题。直到——

      终于获得了肯定的答案为止。

      ——怎么就一直都没明白呢。

      驱逐了黑暗,恢复原样的太阳神之子翻越了高山,飞过了海洋,来到了世界的尽头,回到了被山峰环绕着的小木屋前。

      “我回来了。”

      挂在门上的花环随着时间变得干枯,在风中凋零。

      迦尔纳轻轻触碰着花环,轻柔的将它取下。

      “我将我的东西拿了回来,成功了。”迦尔纳说道。“这个......”

      花环在他指间化为粉末被风吹散了。

      “答应了跟我一起生活,”在空无一人的山间空地上,太阳的神子低声说道。“结果你失约了。”

      “胜利的话就为我编织花环,然而你没有。”

      “不仅如此,之前说会召唤我,也没有。”

      “.......”长久的静默,迦尔纳站在盛开着花朵的草地上,宛如置身繁星的海洋,他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手,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在经历了这么多战斗之后。

      在经历了这么久的时光之后。

      在命运循环往复,再度将我们聚到一起之后。

      你还是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自私鬼。”神子轻抚着木屋的门,那花环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你对我的意义,早已超越了我对你的所有定义。

      抱怨过后,太阳的神子跪在草坪上痛哭失声。

      我该怎样面对....这个失去你的世界。

      而等待你的漫长时间,我又该怎样渡过?

      直到你第一次离开我身边,我才发现我是如此的思念着你。

      世界获得了拯救,然而神子的悲伤却没有任何消减,太阳的光芒也因此淡了不少,在迎来光明之后,人们度过了一个极其漫长的冬季。

      即使如此,在寒风不知道第几次吹拂过大地之后,终于失去了力量,绿色渐渐重回了世界,春天到了。

      然而神子的冬季,却并没结束。

      草地上的花朵开了又败,灿烂的神子在苍白的时间中等待着。

      在海岸上。

      在木屋前。

      在一切两人曾经去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神子孤独的足迹。

      然后,在人们的祈愿中,奇迹发生了——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春秋,在一个平静的日子里,被晚霞染红的海岸上,迦尔纳一如既往的凝视着海洋。

      轻盈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有了一种隐秘的预感,迦尔纳静静等待着。

      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久到迦尔纳忍不住想转身看去的时候,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回答我几个问题。”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迦尔纳点了点头。

      “你吃铜和铁吗?”

      “不吃。”

      “会喷火吗?”

      “不会。”

      “会感到疲惫,感到寒冷,觉得孤独吗?”

      “会。”

      “会欢笑,会悲伤,会思念吗?”

      “会。”

      “现在你可以问我问题了。”

      “从现在开始,你想留下来跟我一起生活吗?”迦尔纳问道。

      “想。”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少女说着,松开了双手。

      迦尔纳回过头,看向她。

      少女站在他身后,在漫天红霞之中,朝他微笑。

      “然后换我问问题了。”少女又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我也爱你。”迦尔纳答道。

      /

      “就这样,再度相聚的神子与变成人类的少女,重新住在了一起。”

      午后的阳光透过一棵老榕树,在躲在树荫中乘凉的人们脸上晃动。一群小孩子围着老太太,好奇的听着她讲故事。

      “那后来怎么样了?”有个小孩子问道。

      “传说,神给了人类四段人生,播种的人生,开花的人生,结果的人生,以及衰败的人生。”老婆婆说道,“变成人类的星之少女自然也不例外,那是她作为人类的第三个人生,待她过完第四段人生之后,便会与太阳神子一同回到天空上。”

      “万一黑暗又来侵袭我们了,怎么办?”

      “傻孩子,其实真正战胜黑暗的,是我们自己。正因为我们的希望,星之少女才能战胜黑暗,也正因为我们的贪婪,太阳神子才会受到那样的伤害,然而,不要忘了,最后也是因为我们,他们才又赶跑了黑暗,所以,要杜绝黑暗,并不能一味依靠他们的力量,记着,唯有我们心中充满光芒,才能照亮世界。”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到天上呢?”

      “这个嘛,肯定是在一个漫长而又美好的春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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