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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产妇 & 救人还是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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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产妇
放学之后,她该回家的,可是当她看到被崔芳堵截之后好不容易脱身的苍老师往林场边缘走时,忍不住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她听到有人呼救,那是一个养殖户的家,难道••••••
阿夏的心一沉,拔腿就跑,冷空气不住灌入肺中,刺激她的肺叶火烧火燎,嘴里干涩的如同刀割一般,跑到那户人家的院子,听到呼救声从门里传来,她冲到门前,害怕和渴盼真相两种情绪拉扯着她,可是,她的手却毫不犹豫的拉开门。
一个妇人坐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血。阿夏听到自己耳膜发出的巨大鼓噪声,然后是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你怎么了?”
那妇人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然后紧张的道,“我要生了,可是我丈夫去林场办公室签字去了。你帮我喊医务室的王医生过来,我怕是走不到那去了。”
阿夏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妇人虽然穿着大大的棉袍子,还是能看出她的小腹隆起,而且她虽然紧张,却并没有受到伤害的痕迹,对于生孩子她也不太懂,不知该做什么,听到这妇人的话,转身就要往相反方向跑,临走忍不住又看向苍隆消失的方向。
正想着,就看到苍隆从林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个看着像野山菌的东西,嘴里还叼着根烟,看到阿夏急匆匆的样子,愣住了,“阿夏,你怎么在这?”
阿夏当然不能说是跟着他来的,模模糊糊道,“我走在那边,听到这里有人喊,就过来了。老师没听到?”
苍隆皱起眉头,“没注意,刚才我在想事情,不知不觉走远了。”
阿夏想起崔芳说过,苍老师是失恋才到这里支教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是他独自来到这里的原因么?简短的跟他说了一下屋里妇人的事情,她就要跑去医务室。苍隆拉住她,把手里的东西给她,“你在这陪着她,我去叫人来。”
阿夏一愣,苍隆已经一点点走远了。她返回屋内,屋里烧着火抗,很暖和,妇人还是坐在地上,阿夏看着一地的血,有些紧张,不知该帮什么,“刚好碰到我们老师,他去喊王医生了,让我陪着你。”
妇人仿佛有些痛苦的模样,点点头,咬着唇,“姑娘,你去给我烧点热水吧。”
阿夏转出门去厨房,手里还紧紧攥着苍隆给她的东西,似乎是个什么石头而不是野山菌。她来不及多想,把东西放到书包里,炉膛里的火还燃着,加了几个柴火,架上大锅。
等她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妇人已经坐不住了,她拉着附近的桌腿,撕心裂肺的开始喊起来。阿夏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她满头是汗,已经快要癫狂的模样,用袖子给她擦擦汗,然后跑到门口张望,巴望着医生能早点来。
林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因为雪天,行走困难,即使是马,也快不多少,她来回跑着,心里乱成一团麻,本来这事跟她没关系的,可是,看到那些血,她脑子突突只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在她第N次走到门口张望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飞快的窜到苍隆刚才出现的位置,再等她细看时,又没有了。她伸手去触摸包里的石头,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跟着去看。又过了半个小时,医生、妇人的丈夫还有苍隆一起过来了。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可是三人额头都有汗意,可见赶得很急。
男人忙不迭的谢谢苍隆和阿夏,就跟医生把自己家女人抬进里屋床上,王医生今年五十岁出头,是个精瘦的女性,她喊住要走的阿夏,“你,你先别走,过来搭个手。”
阿夏站住,怪异的道,“王医生,我什么都不会。”
王医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事,你帮我递个东西就行。以后你也要经历这一关的,早点学习学习也没啥不好。”
阿夏想拒绝,又不知如何说,倒是那丈夫见她为难,对王医生道,“我来是一样的,人家小姑娘还没见过这个呢,不好。”
王医生斜眼看看他的手,冷声道,“你来?你不看看你那手,抖得跟筛子似的。人家小姑娘可比你沉稳多了。你出去烧水,准备干净的白布还有红糖鸡蛋。让这个小姑娘留下吧。”
汉子揉搓自己的手,看阿夏果然神色清明,举止镇定,只有腆着脸求她道,“你看这事,帮帮忙,成不,大叔给你家一头牦牛做谢礼。”
阿夏不在乎那个牦牛,可是里面的妇人已经喊得快没声了,她心里某个地方开始揪着难受。王医生进去帮产妇做检查,她看看苍隆,对方正在看她,“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阿夏不由自主就笑起来,他的意思是,不管什么时候她走,他都陪她么?自己喜欢的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心里泛起丝丝的甜。
苍隆再次在她的笑容里忡愣,回过神时,阿夏已经进去帮忙了。
阿夏不停端着干净的热水进去,又端出一盆盆血水,第一次为那个挣扎在生死线却坚持生下孩子的产妇挂心起来。从王医生和产妇的话里,她大概知道产妇还没到时间,今天滑倒羊水破了,小孩的胎位又不正。当王医生拿出剪子的时候,阿夏已经没办法给出任何反应了,就算是毫无经验的她,也看得出来,产妇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力气生下孩子,偏偏小孩子又是脚先出来。
林场里没有麻醉师,王医生也只是个不愿回城的全科大夫,对于妇产科,只是接生的多了,经验比较丰富,可是,有限的资源环境,让她不可能成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阿夏看着产妇在没有麻醉的情形下,生生被剪开两个大口子,然后王医生伸手把孩子拖出来,只觉得眼前一片血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隐隐约约,听到王医生抱着一个什么出去,对守在门口的丈夫说,“孩子出来了,是个男孩,但是产妇很危险,要老山参,你去......”
然后她感觉有个人站在她身边,“你希望她没事么?”
她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回答没有,只听到一声叹息。等到王医生抱着已经收拾好的孩子进来的时候,她还坐在凳子上,面无血色。
王医生轻轻推推她,她眨眨眼,血雾散去,弥漫着血腥味的房间里,她旁边是大出血后昏迷的产妇,眼前是眼神犀利却不失温暖的王医生,王医生手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皱巴巴的婴儿。除了她们四个,再无其它人的痕迹。
王医生把孩子放到阿夏手里,又去检查产妇,奇怪的咦了一声,然后看看阿夏,又回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居然平稳下来了。”
阿夏呆呆的捧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儿,直觉自己应该不喜欢孩子的,可是居然也不讨厌。
走在回去的路上,清冷的月光照亮了雪地,清晰的仿佛白昼。阿夏看着身边异常疲倦的苍隆,把书包里已经被她捂热的石头递过去,“苍老师,给你。”
苍隆接过石头,不经意碰触到阿夏的指尖,她心头一颤,仿佛一种熟悉的感觉爬满心头,可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只觉得月光皎洁,寒风清冽,让心里突然通透起来。
“苍老师,你明年,真的不来教我们了么?”
苍隆笑笑,这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次笑,阿夏贪婪的看着他的笑容,好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我只是不教外语了,数学老师对你们的成绩很不满,罢课了,校长让我来教数学。”心里一阵喜悦,等到开春,还可以看到他,没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消息了,阿夏从来没像此刻一般盼望着来年开学。
走到家门口,阿夏看着苍隆的眼睛,深深道,“谢谢你。”谢谢你,送我回来,谢谢你,为了不能明说的理由,谢谢你,哪怕不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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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救人还是害人
推开门,看到脸色铁青的柏斛坐在那里,“这么晚,你到哪去了?”
阿夏直觉的回避掉苍隆的事情,简单道,“我回来听到林场边缘有人呼救,是那边住家的一个产妇要生孩子。去喊了医生过来,王医生又让我留下帮忙,所以回来晚了。”
柏斛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点点头,又问,“你怎么走到那去了?刚才谁送你回来的?”
“今天听班上在议论吸血鬼的事情,我走路的时候走神了,不小心就到那去了。是我们班老师送我回来的。”阿夏简单道。
莉莉站起身子,阿夏这才发现她也在客厅等着,“好了,好了,阿夏平安回来了,你怎么跟问犯人似的。还没吃东西吧,给你在厨房留了饭。”
阿夏看看柏斛,他也点点头,她貌似乖巧的离开,然后就感觉熟悉的结界包围了她,客厅里传来两人的声音,莉莉嘲讽的道,“好啦,你的宝贝没事,我可以离开了吧。是你让我去咬那些动物的,全程你都有监督,实际上,除了我咬的那些根本没有其他痕迹。你还要拘禁我到什么时候?”
或者是跟柏斛生活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让吸血鬼都非常恐怖的猎人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无情,只要是不伤害人类,做出什么十恶不赦事情的吸血鬼,他并不会任意杀死,所以莉莉胆子也壮了几分。
阿夏听到这个结果,心里也平静下来,那些事情,不是苍隆干的。
“你离开了,那个老色鬼又来找阿夏怎么办?”柏斛冷冷道,声调一变,带着些琢磨的意味,“那个老师,之前好像送阿夏回来过一次吧。阿夏就算心里有事也不会走到林场边缘的,难道是跟着他走到那里,然后才发现产妇的?阿夏什么时候开始,跟这个老师走得这么近?”
莉莉夸张的笑了两声,“阿夏,阿夏,说实话,幸亏我不是你老婆,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她的男人天天挂嘴边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你放心吧,那个老鬼已经被我弄得不举了。今后也没法去祸害别人。这个你该不会说我是为祸人间吧,比起那个专门占年轻女孩便宜的老色鬼,我觉得我真是太善良了。”
柏斛没有为莉莉对村长的作为恼怒,也没有因此觉得不妥,但是下一刻他就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惊到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对吸血鬼如此宽容,不仅不会在碰到的时候立即挥斧相向,甚至如今,吸血鬼已经明明白白在他面前做出了伤害人类的事情,他还认为理所当然?
当年会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阿斛,你是我最属意的接班人,但是,你对吸血鬼太仁慈了。”脑中浮现会长被吸血鬼杀死之后,同伴们对他的愤怒,“都是你,因为你的心软,所以会长死了,亏得会长平日最看重你。你怎么对得起他?”
柏斛浑身激动,忍不住抽出腰间的小斧头狠狠砍在厚实的原木桌上,莉莉吓了一跳。“这一次我不杀你,但是下次,你就没那么走运了。而且,你不要妄想着离开,除非是死。”
斧头看来有些陈旧,木头手柄上的花纹已经快看不清,刃口也仿佛有些锈迹,但是,吸血鬼都知道,这是他们的克星,无论多么厉害的吸血鬼,哪怕是活了几千年的亲王长老,面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斧子一样经受不住。
莉莉故作镇定的挥挥手扇走憋闷的空气,“知道了。”
“阿夏的那个老师,你去给我盯着,不要让他再接近阿夏。不管他是不是吸血鬼,也不管他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只。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依附我,活下去,或者,背叛我,去死。”柏斛冷冷的看着莉莉,眼睛闪过一阵血红色,莉莉舔舔因为紧张而干涸的嘴唇,他用眼神示意她上楼,看着她忙不迭的跑上去,在心中冷笑,这些吸血鬼,根本没有什么同类的道义,背叛自己的同类求得生存,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怎么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以为他们和人类一样有感情有温度有信义呢?
阿夏,阿夏,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变成了一种甜蜜混着痛苦的事情。她是圣女,无数猎人的牺牲才换来她安然无恙,他终于找到她时,已经知道,这个人是所有人类的希望,只有她,可以带给人类光明和希望,让那些丑陋的灵魂得以净化,让那些可耻的生物不再有生存空间。而她,是不可以有爱人,也不会有感情的。
他看着她的目光从漠然变得专注,看着她日益焕发纯净的气息,看着她对他的依赖和感情,他心里多么希望舍弃一切,只是带着她过两个人的日子,可是,当年犯下的错,没有一日不提醒他,吸血鬼的日益猖獗,正是他的一念之差。而唯一能使用圣斧的人,是没有权利,也没有办法去爱圣女的,他注定了,是她身边的护卫者,是她最忠实的仆人,是她最得力的武器,最不可能成为的,就是她的爱人。
他任命的接受这样的宿命安排,但是忙于追捕当年宿敌的他,最近忽略了阿夏的举动,今日看到她,发现她似乎有些变化,那个平日淡漠的表情,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光彩。在谈到那个老师的时候,她的神色依然淡然,语气也一样的平静,可是眼神中,微微出现的那一丝异样喜悦,他没有错漏。
握紧斧头,没有任何人能破坏圣女的纯洁。来引诱圣女的,一定是吸血鬼,或者恶魔,他们都该死。
阿夏开始了安静的寒假生活。昨夜听到的一切似乎是自己的幻觉,早上,莉莉仍然天不亮就动身去了林场,柏斛则照例去巡山。但她知道,养父说的话,是不会改变的,莉莉,敢对抗养父么?似乎不可能。那么苍隆,他会不会有事?
中午的时候,莉莉突然回来了,今天是晴天,她虽然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是回到家里,还是如同虚脱一般。看向阿夏,嘴角浮现一个冷冷的笑容,“不用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养父是什么样的人。”
阿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挣扎了好久,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昨天你去的那个产妇家里,有一头牦牛被吸干血死了,然后本来该血崩致死的产妇居然安然无恙。产妇家本来想偷偷埋了,你养父‘无意间’发现了牦牛,还让大家以为产妇是吸血鬼,产妇一家不知得到‘谁的’指点,说是吸血鬼要害她,最后他们献上牦牛才放过他们。”莉莉讽刺的笑,加重那几个音节,让阿夏知道她说的是谁, “血族只有在施展灵力之后才会需要大量的血,必然是我的同类救了那个女人才会如此。你看,这就是人类,比起救他们的血族,他们更加没有良心。”
阿夏沉默不语,等到柏斛回来,才对他道,“昨夜的事情,不是那样的。”
柏斛似乎很意外阿夏会对这件事关注,“是莉莉跟你说了什么?不用理她。”
“昨晚我在那里,没有吸血鬼要杀人。”阿夏坚持着。
“你昨晚看到什么?”柏斛抓住阿夏,着急看着她,“你有没有受伤,你什么都没说?难道是要包庇那些丑陋的东西吗?”
“当时我眼前一片血雾,什么都没看清,但是我知道,之前产妇的确是很危险,后来却好起来。”阿夏试图挣脱,可是他抓的很紧,手指还在颤抖。
柏斛按奈住担心的情绪,尽量平和的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管。有些时候,用些手段是必须的。”
“牦牛和人相比,谁更重要?如果是人类为了救人牺牲一条牦牛,恐怕你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对吧。为什么,吸血鬼就一定是坏人呢。”阿夏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字一字道。
“你不懂,你不懂,有时候,那些吸血鬼使出这些小恩小惠让你放松警惕,让你心生好感,不过是为了更大的图谋。”柏斛似乎也发现对阿夏来说,强硬的态度无效,松开些手指,放软口气道,“莉莉是个吸血鬼,她之前一直包庇她的同类,现在发现终于露馅了,又到你面前胡说八道,你不要管她。”
“这不是莉莉告诉我的。”阿夏深吸一口气,“很早,我就可以突破你的结界了。”
柏斛愣住,他惊疑的看着阿夏,“你说突破结界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听到你们说的话,院子里做的事情。所以,不要瞒我了。村长不是吸血鬼,可他做的,不是更可恶?那些动物都是你让莉莉去吸血的,就是为了逼出她的同类,而这一次,终于出现了,却是因为要救人,你还要因此伤害他们么?”
“阿夏,你还太年轻,有些事情太复杂,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你要相信我,不要同情那些吸血鬼。他们做的,是你想象不到的。”柏斛犹豫着,还是没有告诉阿夏她的身份,看来她的力量已经开始觉悟了。以后迟早她必须面对这个丑陋的世界,亲手消灭那些丑陋的吸血鬼,就让她多过一段时间普通少女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