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惑》听雨声

1、奇怪的养母 & 丑陋的夜

　　1、奇怪的养母

　　天还没有亮，阿夏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大雪，跺跺脚，往炉膛里又添了几块柴。

　　家里添了口人，改变了过去自己和养父相依为命的生活。想起昨天他带回来那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人，阿夏开始发呆。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似乎有些外国人的血统，不过，他们住的地方，靠近边界，这个女人或者是混血儿也说不定。卷卷长长的黑发，椭圆形的脸蛋，细细长长的眉，朦朦胧胧的眼，红红艳艳的唇，一看就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看过那个女人，今天早上，阿夏起来再瞧见自己镜子里模样的时候，想起一个词——“黄毛丫头”。年龄上看起来差不了多少，但是感觉上，如果那个女人是盛放的花，那么，她就是青涩的蕾。

　　这就是养父喜欢的类型吗？

　　她很幸运碰到养父柏斛，小时候，她是在大城市的教堂里度过的，不知为何，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突然换一间教堂。直到柏斛在教堂看到她，把她带走。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日后她想起那段岁月，估计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表现得比一般教堂收留的孩子呆滞的普通女孩吧，当时不会有人想到，她居然可以看到那些不在视线范围内的影像，听到不在身体近处的声音。

　　一直到去年，世界在她眼中，还是灰白色的，而且来来往往的人除了养父，她都记不住面孔。看过的字，学过的东西，仿佛是知道的，又仿佛没有。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的世界变得鲜艳而迤逦，柏斛那爬满胡子的脸也变得格外清晰，于是，他们在这个一年有大半年都是冬天的林场定居下来。林场的人很同情这对居无定所的父女，见过身份证明之后，安排他们住到了一个废弃的两层楼院子里，还帮着她办理入学手续。经过简单测试，让阿夏插班开始了学生生涯，当然，她是班级最大的学生。

　　好在她的外貌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而女孩子在贫困地区仍然是遭到遗弃的对象，她这个年龄没正式上学，仿佛并不是个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每日她沉默寡言的去上课，然后回家做饭，一眨眼，已经三年了。这里到底地处偏远，对于进名校然后去大城市发达并不是很看重，好多人家，世代就在农场里，也不觉得不妥。

　　直到昨天，养父突然带了一个满身风尘，一脸疲惫的女人回来，告诉她，“这是莉莉，以后就是你的养母。”

　　当时她呆愣了一下，心里有一点不舒服，如同狼群在自己的领地发现不属于族群的入侵者，和柏斛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以为，这个世界不管有多少人，不管有多大地方，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也只需要彼此就够了。

　　然而，突然她意识到，这个世界开始崩塌，只剩自己一人而已。或者她该知足了，养父对她付出已经够多，他并没有这样的责任或义务。其实，再一想，带着她这样的人，也很烦恼吧。这么多年，在那段灰白的时间里，她不记得他是否有过女伴，可是这两年，是没有的，她的成长，让他终于可以过他想过的生活，她该为他高兴的，可是嘴唇动了几下，她还是什么都没喊。

　　正发呆，突然感觉一道探索的视线，那种感觉很强烈，仿佛是有一把刀，把她浑身上下都切割开，看个清楚明白。她抬眼，发现门口没人，眨眨眼，就看到莉莉站在那里。

　　莉莉倚在门边，右手涂着艳红蔻丹的指甲绕着自己的发圈打转转，她穿着件轻薄的睡袍，这是不应该属于这个林场的东西，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不知道该叫她什么，阿夏低头看看炉膛里的柴火，“早饭还没好呢。”

　　厨房是院子里一个单独的小屋，门没关严实，冷风带着清晨新鲜的空气呼呼往里灌，虽然空气中带着松树特有的清香气息，让人愉悦，但到底太冷了。阿夏抱紧自己的身体，往炉膛边又靠了靠。

　　门口的女人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又上下打量她好几遍，才慢悠悠道，“我不吃，你别给我准备了。”

　　阿夏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人已经不见了。看着紧闭的门，如果不是还有被风吹进来的雪花，她会以为是自己发呆产生的幻觉。

　　莉莉上楼，古旧的木梯发出吱呀的声音，她讨厌这样的古旧和腐朽，仿佛在提醒她的落魄与不自由，狠狠踩两脚，抬眼看到柏斛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我说过，你离那孩子远一点。”

　　“孩子？”莉莉夸张的用血一般红的指甲捂住自己的嘴，悄声道，“你确定在你心里只是把她当作孩子？”

　　柏斛毫不怜惜的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往卧室走，这个小院只有两间卧室，而作为阿夏养母的莉莉自然和她的养父住一间。

　　把她甩到地上，柏斛关好门，冷冷道，“别忘记自己的身份，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莉莉抬起头，波浪型的卷发遮住她的眼睛，让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却能清楚的听到声音里的恨意，“我并没有做什么，你无权处置我？”

　　“就凭你是吸血鬼，我已经可以让你死一百次。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也不要去惹阿夏。”柏斛毫不留情的道，更是语带威胁的拍拍他身上那把看似不起眼的斧子。

　　莉莉似乎对那个斧子非常忌惮，“你到底把我弄来干什么，大不了一死，别想威胁我。”话虽然强硬，可是身子却悄悄离开柏斛一点距离。

　　柏斛看着她的动作，嘴边是轻蔑的冷笑。“今天晚上你会知道的。现在，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许出去。这里虽然长年飘雪，见不到阳光，但是只要有一缕阳光，被雪折射之后的威力不是你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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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丑陋的夜

　　晚上，阿夏回来之后，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村长好。”阿夏礼貌而疏远的打着招呼，点点头，想溜上去做作业。

　　“阿夏回来了啊，一转眼，阿夏也长成大姑娘了。最近学习紧张么？我看你也别上学了，我给你在林场安排个事，轻松点的，如何？”村长仿佛已经来了一会了，面前的茶已经没了热气，也不知她回来前跟养父在说什么，眼睛里的那种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阿夏看向村长旁边的养父，不知该如何作答，上学或者上班，对她来说，没什么分别。不过就是做一件事，认识一些人，然后她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柏斛面上憨憨的，眼睛仿佛带着些意外惊喜的呆愣，可阿夏知道那是他发怒前的征兆，仔细看，会发现那背后掩藏的杀机，“村长，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能在这里有口饭吃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村长故作大方的对柏斛道，“嗳，这话说的，认识这么久，兄弟你的人品大哥心里有数，何况阿夏这般人品，不能埋没了。”说着还想伸手去拉阿夏，可是柏斛已经冲上去握住村长的手，“村长，以后，你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阿夏右眼直跳，看到养父眼中红光一闪，她真想跟村长说，赶紧走吧，否则，就要出人命了，而出人命，在她看来，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不了，她和养父再换个地方就是了。

　　正在客厅里拉扯，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三人顺着声音抬头一看，楼梯上出现一个穿着睡袍的美人，似乎还没睡醒，睁着有些朦胧的眼懒懒道，“阿斛，有客人呢？怎么没叫我？！”

　　村长眼睛都直了，林场里从来没出现过像莉莉这样的女人，看起来非常的不同，而且异常的妖艳，从村长的反应来看，男人，果然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回房复习功课了。”阿夏轻声道，已经完全被莉莉勾去三魂七魄的村长完全没注意，而柏斛轻轻点点头，眼中的杀机已经散去。

　　“这是我妻子，今天早上刚到，还没来得及跟村里说，”柏斛有点紧张的模样跟村长解释。

　　村长大度的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没事没事，想不到弟妹长得这么标致，难怪阿斛兄弟舍不得让她来了。”

　　柏斛憨憨的笑，那边莉莉一边往下走，一边甩着头发轻佻的道，“哎呀，跟着个窝囊男人就少不了受罪，这真是越混越惨了，这地方又冷又没啥乐子，我还真呆不惯。”

　　村长两眼放光，“快别这么说，林场这，乐子多着呢。林场马上要重新分片了，我今天来就是跟阿斛商量这事来着，一定给他安排个好地方。”

　　莉莉懒懒的看了柏斛一眼，又想起什么似的，“我听着村长要给那个什么阿夏安排事做，又轻松又体面？”

　　“是啊，阿夏那孩子看着就乖巧，我看她年纪比别的孩子大，再上学也没什么意思了。”

　　莉莉看着旁边呆愣的柏斛，“村长在这，还不去弄点好酒好菜过来？”看他不是很愿意的离开，才对村长娇嗔，“哎呀，那死孩子，也不知阿斛从哪捡回来的，她来了我就开始走霉运。你看我来了呆家里也无聊，不如这事先给我干着吧。”

　　“那行那行，你开口了，怎么都行。”说着那声已经开始软了，人更是不规矩的开始往莉莉身边凑，没被莉莉的拒绝，反倒是得来似嗔非嗔的一笑，当即，骨头都酥了。

　　阿夏听着楼下的声音，书上的字一点也没看下去。养父一定以为弄出结界，她就听不到了吧。其实，她一直可以听到看到的，之前她没反应，是因为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她明白之后，又觉得似乎不说比较好。

　　当她的世界开始变得清晰，过去那些朦胧的剪影，也渐渐有了联系。她知道养父并不是一个普通人，林场的巡山员也好，其他身份也好，都不过是一种假象。他以打猎为生，他猎杀的对象，是吸血鬼。

　　那些陈旧的光影中，吸血鬼临死的诅咒和哀嚎，养父吸食吸血鬼血液的样子，还有那随风而逝的躯壳，成为一种说不出的回忆印刻在脑海中。

　　村长和莉莉已经开始调情，说话间越来越露骨，渐渐的，连话语都消失，只剩下一些莫名其妙的咿呀呻吟，她盯着桌上的油灯，散发着黄色的光晕，偶尔有一缕黑烟飘起，把她的思绪带到不知名的地方，然后突然她仿佛看到光晕中站着一个人，是莉莉，再看，又没有了。楼下的声音变得更加不堪入耳，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只有村长一个人在叫喊，莉莉的声音消失了。

　　过了一会，安静下来，村长又开始说什么，然而养父恰如其分的刚刚好出现，听到柏斛声音的时候，阿夏明白了什么，对于莉莉则多了几分同情。

　　莉莉应该是吸血鬼吧，这次养父不杀她，还留下来，多半是村长对自己有什么企图被他看出来。

　　想到他对自己的保护，昨天开始的那种不舒服感消失了。不过还是有点奇怪，为什么这次养父不干脆带她离开这里。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事是他要做还没做的么？

　　柏斛看着村长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低下头去布置吃的。莉莉则是一副懒懒不想动的样子，打个哈欠，“你们聊，我上去了。”

　　村长忙道，“你大老远来，多休息，多休息，我和阿斛喝两杯。”说着那色迷迷的眼还不住盯着莉莉的后背，仿佛想把那滑不溜手的睡袍盯出几个洞来。回味着方才偷情的美妙滋味，村长想到日后可以对这个大美人为所欲为，兴奋的不断揉搓双手。

　　柏斛跟村长两个喝着酒，不时唯唯诺诺附和着什么。

　　阿夏一边无聊的听着，一边盯着书上的字，然后，脚步声在她房外停下，她感觉到莉莉似乎透过墙在看她，过了一会，隔壁的门打开，莉莉走进去。阿夏熄灯躺床上，放松精神，更清楚的看到整个院子发生的事情。

　　忍不住好奇，先看想隔壁，莉莉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长长的卷发，嘴角噙着轻蔑的笑容，仿佛感应到她在看她，突然视线对上她的。

　　阿夏一震，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正想着，门口传来动静，那边村长已经腿脚打着滑离开了。养父在楼下喊，“莉莉，下来帮我收拾一下。”

　　莉莉冷笑着不作声，放下梳子躺倒床上，柏斛忍着怒气草草收拾一下，走到隔壁的房间，估计以为阿夏在结界总听不到，用力撞开门，然后狠狠摔上，声音更大了一点，“你是不是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莉莉冷笑，“我没忘，可是，我刚被那个老鬼折腾的要命，总也要给我点时间休息吧，之前的伤口还没好，你又不给我血，迟早我会饿死。”

　　“那老鬼能折腾的了你？你们这一族不是最喜欢淫乐么？”柏斛说着，扔给她一个血袋，莉莉顾不得争辩，抢过来，拼命吸食。“怎么样？同类的血好喝么？”

　　莉莉僵住，“你给我血族的血？还是死去血族的血？你这个混蛋。”

　　柏斛哈哈大笑，满意的躺倒床上，如果不是村长那老色鬼总以安排工作名义，占那些年轻姑娘的便宜，这次更把脑筋动到阿夏身上，他可懒得跟这个女吸血鬼周旋。“放心吧，我取血的时候，他还没死，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你喝过吸血鬼的血之后，再不想喝人类的血。”

　　吸血鬼中，极亲密的情侣会互相吸食对方的血，以得到对方的力量，变得更强，但是这么做有风险，因为，一旦对方不控制力道，吸干自己的血，就回天无力。所以，近几百年，已经没有吸血鬼会让同类吸食自己的血液了，那个淫乱而颓废的族类，早就没什么感情和道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