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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商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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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淇臻这趟回家,吃饭是顺带的,处理陶舒闲被退学的事才是正经。
当晚,韩秘书离开回避,保姆进房休息,陶家四口坐在二楼客厅,一起商议。
陶爸陶妈的意思,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再找个学校,十七岁,出了社会能做什么?就该在学校里呆着。
陶舒闲却道:“回学校也行,不过以我现在的成绩,你们不要对我两年之后的高考报什么太大希望。”
陶爸捂了捂心口:小祖宗,你还有自知之明呢。
能有学上就不错了,什么高考、希望,你能上考场考满全科、不落一门,我们都要烧高香了!
陶妈早被小儿子刺激得要求一降再降,如今的想法是,反正家里有钱,你哥姐也有门路,大不了回头花钱送你出国。
陶舒闲表态:出国啊,我英语不行。
陶妈掐他的胳膊肉,向来温温柔柔的女人,都给气成了母老虎。
“不行?‘你好’、‘再见’、‘多少钱’、‘服务员买单’总会说吧?”
“买的文凭,你都混不出来?!”
陶舒闲赶紧从善如流:“混得出,混得出,妈,别掐,痒。”
陶淇臻对陶舒闲上不上学都可以的态度有些不满。
17岁,这么大的人,日后的人生路该怎么走,没有一点明确规划?
可就像陶妈对小儿子的期待一降再降那样,陶淇臻这七哥同样没好到哪里去。
说白了,骨子里宠弟弟,知道陶舒闲成绩稀烂,对送不送他上学本身没报什么期望,走到如今这步,只希望这小鬼别学坏就行。
所以最终,陶淇臻把选择权留给了陶舒闲。
陶舒闲:“哥,我说了,你别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
陶淇臻神色沉稳地淡淡道:“说。”
陶舒闲:“我想做咸鱼。”
陶淇臻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陶舒闲秉承信雅达的翻译原则:“我想做我出生时,你们期待的样子。舒心从容,闲适安乐。”
三秒后——
陶妈:“臻臻!别!”别动手!
陶爸:“老七,把椅子放下!”会出人命的!
陶舒闲:“……”
差点用命换来下半生的ICU咸鱼躺。
待一家四口重新坐下,陶淇臻缓了会儿,直接气笑了。
他问陶舒闲:“咸鱼?你准备怎么咸鱼?天天躺着不动?”
这不至于。
陶舒闲想了想,总结道:“也就是无欲无求吧。”
或者说是,轻松自在地过完这一生。
“像我最近,早上起来,和爸妈一起吃饭,吃完饭和老妈一起在院子里遛个弯儿,遛完和老爸整理整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下午再一起喝个茶、聊聊天,就挺咸鱼的。”
陶舒闲的思绪渐渐扩散:“我以前捏着你们给我的几张卡,到哪儿都爱乱花钱乱买,现在想想,买了一堆东西,又有什么用。”
一个人真正必须花钱的地方,无非就是吃喝拉撒方面,其他都是点缀。
“我以后不用那么多卡了,信用卡副卡也不需要。”
“身上留点钱备用就够了。”
“我也不买什么游戏机,限量鞋,球星联名款了。”
这么一来,别说十万几十万,一万块揣兜里都嫌多。
“我平时都住家里,日常花销和吃饭也都在家里,这样我手里有个两三千就够了。”
其实两三千都多,几百块足矣。
如果到时候真不去学校了,平常也不可能真的天天闷家里,总要出门、做点什么。
陶舒闲:“我会找份工作。”
陶爸陶妈听愣了:工作?
他竟然愿意去工作?
陶淇臻提醒他:“你还没满十八。”
没成年,又没文凭,能找什么工作?
陶舒闲耸肩,无所谓。
都说了无欲无求了。
又不指望找份工作拿高薪发财。
陶舒闲很清楚:“有你们在,我这辈子不会缺钱的。”
他找份工作,无非就是不让自己长时间闲着,打发时间的同时,顺便做一条生活有规律的健康的咸鱼。
给陶爸陶妈听得一愣一愣的。
陶淇臻哼:“你倒想得开。”
陶舒闲耸肩,没办法,谁让他太会投胎,家里的主角们创造的条件又这么优渥。
陶淇臻听完陶舒闲这一套说辞,幽幽道:“这么大言不惭,是不是应该送你出去吃点苦?”
陶舒闲立马道:“别,我吃不了的。”
陶淇臻不似玩笑,向来冷峻的神色带着说正事的严肃:“吃不了就能选择不吃?”
轮得到你选?
陶舒闲一侧的脸颊微微拱起,嘴里含着不久前陶淇臻给他的糖。
他面容清俊,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因为年轻,外加如今的神色不狂不傲、变得平和了,神色和眸光满是少年人的清澈。
他就这么看向他七哥,理所当然道:“是啊,不吃苦,吃不了。”
“真吃到了苦头,到时候肯定要么回家找爸妈,要么去找七哥你哭诉。”
陶淇臻天生性子冷、表情淡,他静默犀利的目光淡淡地回视陶舒闲,好像根本不为所动。
“找我哭就有用?”
陶舒闲笑了,换了一侧含糖,神色是少年人的纯真烂漫,语气是拉家常一般的轻松闲散:“有用啊,七哥从小就疼我嘛。”
陶淇臻没有吭声,心下微动。
这种话,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印象里,还是陶舒闲丁点大、做小屁头的时候,喜欢一颠一颠地跟着他,抱着他的腿,喊他哥哥,要他抱,还要撒娇,说七哥最好了、七哥最疼我,我也最喜欢七哥。
后来最喜欢七哥的小屁头长大了,也长歪了,乖巧不再,只会仗着偏爱,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
如今那熟悉的模样回来了,又一口一个七哥、七哥最疼人……
陶淇臻面无表情地扯了扯领带:对,没错,就是这样。
于是陶淇臻严肃的神情终于松动。
“你既然不想上学,想做咸鱼……”
陶淇臻:“三个月时间,证明你自己。”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像你说的那样……”
陶爸想要开口,被陶妈按住,摇头。
陶淇臻看着陶舒闲:“只要你能做到,你就可以不回学校不上学,从此之后,做你的咸鱼。”
陶舒闲面露惊喜,没想到这么顺利,他本以为这么无理、任谁听了都难以接受的要求,一定会被当场否定掉,他原本也只是先提了试试。
陶舒闲:“一言为定!”
陶淇臻点头。
陶爸终于道:“不是,老七,你弟才十七,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想上学,他不想,你就由着他?”
陶妈拍拍丈夫:“别管。”
陶舒闲小时候,他们养他们负责他们照看。
小儿子过了十二岁之后,个子比他们的年纪窜得都快,又顽劣,他们有心无力,便一直都是家里这些兄弟姐妹轮番在管。
陶淇臻在本地、离家近,又和陶舒闲一起长大,比其他兄姐管得多一些。
而既然他们两个老的在管教孩子上面已经放手放权了,小儿子的一些事,他们便做不了主,否则乱插手,更管不好。
但陶爸就是不能接受陶舒闲不去学校。
在他眼里,学生读书,天经地义。
辍学?!
没得去那是没办法,有办法干嘛不上?
陶舒闲自辩:“爸,咸鱼不光是鱼,还能陪你们。”
不但能陪,还能出力帮忙。
像家里的院子,不请人弄,他爸一个人,每天忙活,也没整理出来。
这几天他陪着一起,三两下就弄好了。
陶爸依旧不能接受,他蹙眉:“那几盆树,不种能怎么样,放着就放着。你要是不去学校,以后……”
陶舒闲眨眨眼:“我不去学校,有家里,也能过得滋润啊。”
陶爸一顿,反应过来,瞪眼:“你好吃懒做,还有理了?”
陶舒闲:“咸鱼不是好吃懒做。”
陶爸:“那是什么?”
陶舒闲:“是‘舒心从容,闲适安乐’。”
“……”
陶爸还是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他板着脸抿着嘴的模样,像个耍着赖的大龄儿童。
被陶妈叫进了房间。
一进卧室,陶妈伸手给掏爸胳膊上拧了两下,不悦道:“你干嘛?你疯了?”
“闲闲好不容易乖几天,你这么强势干嘛?”
“他都说了以后打份工、赚点零花,多陪陪我们,你唱什么反调?”
“忘了他以前上学时候是什么样了?”
“你还想看他戴耳钉染头发?”
“不去学校有什么关系?本来学业就废了,人不废就烧高香了,你还坚持什么,做什么死脑筋?!”
陶爸捂着被掐的胳膊,冤枉的神情,却坚持自己的看法:“他不想上学,你就同意,你这才是害他!”
陶妈瞪眼:“害什么?我是给他钱继续让他外面鬼混了,还是让他继续染头发、穿得流里流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听老七说么,三个月,试试看。”
陶妈拿指尖戳陶爸心口:“想想老小以前的样子,再琢磨琢磨他展望的以后,你选哪个?你期望哪个?”
向来温温柔柔的陶妈无比坚定地站了如今的陶舒闲:
“咸鱼怎么了,咸鱼只要根正苗红,别说这一条,他以后结了婚带一条回来,再生几条小的,我都给他们一起养着!”
还“要是不去学校,以后……”?
以后能怎么样?
饿死吗?
家里缺那几口饭?还是钱不够多?
陶爸却被带偏了思绪:小儿子一条,带回来一条,再生几条……
陶爸无端畅想了起来:“闲闲今年十七,要是早一点,20出头结婚,过两年生孩子,我们岂不是很快就能做爷爷奶奶了?”
——上面那六个,至今没一个结婚,更别提第三代了。
陶妈一顿,反过来被陶爸带偏了。
她想了想,还真是。
而年过60的夫妻,人生还能有什么盼头呢,除了子女多回来看看,剩下的,无非就是天伦之乐。
陶爸脑海里:小孙女,小孙子,小孙女,小孙子。
陶妈脑海里:奶娃、胖娃,肉嘟嘟、粉嫩嫩。
陶爸陶妈:做咸鱼,好像的确可以。
于是回到客厅。
陶爸:“咳,好吧,先试三个月。”
夫妻俩看向小儿子的目光,一下变得殷切起来。
这份殷切,落在陶舒闲眼里,实在太熟悉了。
上一世,他爸妈每次暗示上面的哥姐早点结婚,都是这个眼神。
陶舒闲看在眼里,了悟在心,勾了勾唇角,没有吭声。
却在陶爸开口前,先一步转头看向陶淇臻:“七哥,你每天在外面,没有遇到合适的喜欢的女孩儿吗?”
尤其是会煲汤的那种。
陶淇臻:“……?”
陶爸陶妈的目光立刻转向陶淇臻。
陶舒闲跟着道:“要是遇到了,一定要抓住机会啊。我还等着吃七哥的喜糖呢。”
陶爸陶妈殷切的目光闪闪亮。
陶淇臻:“……”
他算懂了,某弟弟洗心革面是真的,但乖巧,绝对是装的。
陶淇臻喝了口茶,冷飕飕地瞥过去。
臭小子。
“臭小子”则憋着笑,把嘴里的糖几口嚼碎,吞了下去:
咸鱼人生啊~
少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