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往事如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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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泽如常，阴云密布，闷热间仿佛随时要落下雨来，却迟迟不见动静。
远远地从梦源城中策马而出两个身影，奔至大道之上，眼看便要直往西面而去，却在这时，其中一人忽然勒马而停，似是看到什么东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走到道路中央俯身查看起来。
紧随其后的另一人见他停下，也收住步伐，下马问道：“凌大哥，怎么了？”
刚下马之人乃是一眉目如画的年轻女子，她一袭长袍雪白，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个发髻，虽开口问着，心思却多放在不远处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长发及腰，穿一身藏蓝长袍，身后所负长剑由粗布包着剑刃，仅露出剑柄在外，却看不出是何门何派，听女子问话，他应声答道：“这人看样子伤得不清，你快来看看。”
“咦？”
听闻有人受伤，女子一惊，忙从马背上取了包裹，走上前来。只见大路偏侧的位置面朝下倒着一名少女，她黑色软甲之上满是刀痕和血迹，直到被翻过身来才看出还有微弱的呼吸。见她一脸血污混着尘土，连面貌也看不分明，男子不由皱眉问道：
“洛涵，你看她还有救吗？”
白衣女子略一查看，又拾起少女的手把起脉来，片刻，她松了口气道：“放心，多是皮外伤，虽然看着惊险，却没有大碍。”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走到一旁的护城河边湿了湿水，用它把少女脸上的血污细细擦净。这时少女的容貌才显现出来，但见她秀眉紧锁，神情甚是紧张，加上由于失血而惨白的脸色，看着格外惹人疼惜。
大道之上不宜疗伤，尹洛涵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少女带回梦源诊治，少女忽然双目一睁，伸手从鞋侧摸出一柄短刀便向两人的方向刺去，男子立刻反应过来，将尹洛涵推向一旁，右手则猛然点向少女手腕上的穴位，意欲将她制服，然而少女这一击竟是虚晃一招，没等他手指拂上穴道，她已经迅速退出几尺之外。
这一击一退只在瞬息之间，少女退出几尺之后本欲立即逃走，脚下却忽感乏力，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这边两人本已提起一颗心，却见那少女虽然瞪着双眼，可眼中无神，显然只是在依靠本能行动，这才又安下心来——他们此行本是隐藏了身份，想避人耳目行事，如今这少女若是敌人所设埋伏，那便不妙了。
“凌大哥，我们已身在雷泽，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啊……”
听尹洛涵语中似有焦虑之意，男子笑笑，忽然伸手一指少女：“定。”
随着一道符咒之光一闪而过，少女身子一僵，定在了原地。
“她一身的伤还需救治，先将她送回梦源再说。”
男子说着，走到了少女身边，想将她扶起来，却听她用微弱的声音道：“你……那是太虚定魂符，你是太虚观的人……”
语气虽虚弱，可咬牙切齿的意味却格外明显。
男子不由一愣，被看出是太虚门人他并不意外，可这语气却出乎他的意料，不由笑道：“姑娘与我太虚有仇还是有怨？这语气恨不得杀了我似的。”
说着他点了她两处大穴，将她横抱了起来，向马所站方向走去。
“放我下来……”
少女想要挣扎，可被点的穴道制着她的行动，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倒是从刚才起便模模糊糊的视线此刻渐渐清明起来，她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子清朗俊秀的侧脸，面上忽然一红，愠怒道，“你身为太虚道人，大白天抱个女子，不怕被人告到玉玄子处将你逐出师门？”
男子闻言哈哈大笑，也不和她争论，只将她抱上自己的坐骑，扶着她牵马向回走去。
“凌大哥……”尹洛涵快走几步跟了上来，一回头看到他脸上的微笑，不由一怔，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凌大哥，她身上的伤有蹊跷，我们……”
“我知道。”男子却没刻意放低声音，他半是回答半是说给一旁的少女道，“她是被魍魉袭击，身上却没有一处致命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你可是说这点蹊跷？”
尹洛涵怔道：“确是，原来你已发现了……”
男子微一点头，脸上笑意更浓：“这位姑娘，我在你昏倒之处发现一样东西，想必是你遗落的——”
说着，他举起了那枚拿在手中已久的腰牌，把上面的字亮给她看，见到这腰牌，少女果然脸色大变，失声道：“把它还我！”
那样子若不是她穴位受制，早已一把将它夺了回来。
“‘祈殇’……”
他念着腰牌上的两个字，温言道，“若没猜错，‘殇’乃是魍魉门内极高的职位——那么祈姑娘，你可愿意告诉我，你被同门所伤以至昏迷，究竟是为了何事吗？”
听他把自己身份猜了个通透，少女表情一僵，接着却似回忆起了什么，神情间先是悲愤，既而渐渐转为凄苦。
见她不肯开口，他笑笑道：“你不愿说也罢，只是我们此行便要去见秦无言秦掌门，于情于理，我可要将你一同带去魍魉。”
“你！”
少女大惊，“我不会回去的！”
“你又不给我一个不回去的理由，我若就这么把你放了，将来被秦掌门知晓又该如何交代？”
少女心下恼怒，咬牙切齿道：“我可不知他和太虚还有什么勾结，却叫你这道士担心如何予他交代。”
男子只是微笑，他倒不是担心秦无言如何，只是此行的目的确与魍魉有关，如今见这少女处处蹊跷，他又怎能掉以轻心。但见她表情变了又变，显是在心里做着斗争，片刻之后，忽然狠狠道：“八大门派，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尹洛涵见她连冰心堂也骂了进去，正要开口反驳，却被男子拉住，他笑道：“你骂也骂了，可是愿意说了？”
少女忿忿道：“我可不愿意说给一个无名无姓之人知道。”
男子这才恍然，却似没看到尹洛涵使的眼色，淡淡一笑答道：
“在下太虚门人凌墨羽，可是有资格听姑娘所讲之事了？”
…………
……
……
竹风萧萧，湖边小舟被吹得动了几动，发出些吱吱的声响。
莫祈祈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站了许久，袖边裙角都粘了些竹叶，却懒得将它们拂去。
走得近些，才见到那墓碑之上除了一行字迹，落款处还嵌着一块铜牌，上面刻着的字虽已有些模糊，却还认得出是“祈殇”二字。
见到这两字，她心里又是一阵空落。
“墨羽，尹师姐……祈祈又来看你们了。”
她声音放得甚轻，在这静谧的岛上听来却是字字清晰。
又是一阵风过，引得竹叶摩挲沙沙作响，莫祈祈站在碑前，只觉得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四年过去，曾经的人和事，到如今却已是大不一样了。
然而总有些东西，不管过去多少年，依然不会改变。
譬如坟边的鸢尾花，今年又是未到立夏便已提前开放。莫祈祈看着那宛如蝶翼的紫花，心下凄凉，却是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风声渐渐消弭，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莫祈祈想着心事，过了片刻才注意到它，不由脸色一变，站起身来侧耳倾听。
那此起彼伏的声音似是有人打斗，想来它本一直存在，只是之前风声太大盖了过去，直到现在莫祈祈仔细听去，才将它与风林之声区别开来。
听那声音正是从湖东的林中传来，她犹豫片刻，支起竹舟往对岸驶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往事如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