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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孤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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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还没有血漫金山,严蓝加快了脚步,乡间道路上的积雪有每家每户清理,远一点的公路上就只有客车压过的路可以走了,她一刻也没耽搁,赶着去换衣服拿纸,不能把离离长时间留在家里,她一个人会感到孤独的。
出门的时候出得急,简单套了棉袄把挂在门上的围脖套脑瓜子上就走了,反正也就一个来回儿,这点距离小菜一碟......原本是该轻松加愉快的,就这个鬼天气风呜呜的,她也照样能跑个半马,当然了时间就别给限制了......特殊时期,肚子很不给面子地胀起来了,和胃胀气的部位明显区别,无法排遣的难受,腿间甚至可以使用哗哗哗来形容,内种胀痛,还不给个痛快的,就肚子不知道啥前儿被慢慢地吹起来了,身体被捏住往出挤血,感觉一样一样的。
天呐,婶婶家再远点儿她人就透了......蓝蓝花了些时间,狼狈地赶到了婶婶家,虽然很急不过不敢跑,跑起来更雪崩了,小心翼翼地上台阶,一抬腿肚子被扯疼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发现了来事儿之后突然就开始疼了,早上就跟没感觉似的,白瞎了内裤。
不太敢从前门进去,她急着来找卫生巾跟衣服,要是人多的话一个个打招呼要打到猴年马月,裤子被浸出核楞多下不来台,于是故意绕到了房后,收力拉开厚重的房门,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她小心地进屋,关好门。然后和从里屋过来拿着豆芽盆奶奶四目相对,有那么些许尴尬......
老太太不懂他们说什么,能做的也就是给家人做做饭,她在炕上看豆芽生得差不多,出来再换一次水,中午就可以整点儿豆芽吃了。想得好好的,一抬眼大孙女搁那站着,一激灵,没反应过来孩子的阻拦,直接喊出声:
“孩儿?你咋偷偷摸摸地进来了呢?”
得,本来咱俩就能解决的事,完犊子了。严蓝硬着头皮外加嗓子扯谎:“刚急着上厕所,顺道就从后门进来了。”
“啊,去跟你舅说话。”奶奶赶着去换水,不再搭理孙女。
严蓝点点头,她想着奶奶的话,妈妈的娘家人来了,那妈妈也应该跟着回来了,事情告一段落了......没有说“跟我爷说话”,看样子就是......爷爷出门了吧,老头那倔强,应该是去自己妹子家串门好把事情都交给小辈儿,里屋说话算的就是舅舅跟叔叔了......
走到屋门前这一小段路,蓝蓝想好了说辞,眼圈含泪,推门进屋:
“舅舅好......”
女孩儿强打精神,用嘶哑的嗓音问好,扯出乖巧惹人怜爱的笑容,舅舅站在窗边抽烟,一看蓝蓝进来了,一边答应着一边叫自己妹妹:“蓝蓝过来了。”
她看到叔叔坐在炕沿抽烟,妈妈和婶婶坐在炕里,不过稍微隔了一段距离。丁艳看到了女儿,只不过是短短几天没有见面,她感觉像是好多年没见到老姑娘儿了,跪蹭过来,拉住严蓝的手不放开。
妈妈头顶的白头发好明显,严蓝来不及细看,以同样可怜兮兮的语气和叔叔婶婶打了招呼,大人让她脱下上炕暖和,蓝蓝微微摇头,不太好意思地问婶婶,可以带她去找身衣服吗?
妈妈听到这话忽然问:“你要去哪儿?”她像个孩子一样,完全没有思考蓝蓝话里的含义,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刚刚才见面的女儿为什么忽然就要放开她的手?
“......”严蓝一时语塞,她没办法面对母亲憔悴的面孔解释什么,想回答“我不去哪儿”又不太现实,真的要血漫金山了......
“你别吵吵,就找件衣服穿。”婶婶一拍丁雅的胳膊,拽着严蓝下地摸索着套上拖鞋,风风火火地去其他房间。蓝蓝低着头,顺从地跟着走,连回头看妈妈一眼都不敢。
“婶儿......我刚先跟舅舅说了话,你别挑理,他给咱们家没少帮忙吧,得先跟人家说话。”到确认其他人听不见她们说话了,严蓝这才开口,还不是要说卫生巾的事儿。
“......”婶婶眉毛抬了抬,叹了一声,“嗨,没事儿,你就先看到了人家先说话了能咋的?”
“嗯......婶儿,你家有卫生巾吗......”
“......啊!有!等着我给你拿。”她反应过来,赶紧追问了一句,“还有裤头,你是不是也......嗨,我这有新的没穿的,你先对付着,衣服脱下来我赶紧给你洗了。”
“我我我自己洗就行啦!”蓝蓝慌乱,婶婶已经去拿卫生巾了,压根没听到她的反驳。
新裤子很快找到了,不过卫生巾找了好一会儿,蓝蓝都说用长卫生纸也行了,婶婶说不行,小姑娘儿得照顾好自己。婶婶一边翻箱倒柜一边跟她拉家常:
“早年生你大哥的时候,他总得病,哇哇哇地花了家里老鼻子钱了,到你小弟大了以后家里积蓄才多了起来,孩子真是讨债来的......”
严蓝回答:“养一个孩子都不容易了何况养俩。”
婶婶很受用,感叹到:“当年要是能测性别就好了,二的想要个姑娘来着,儿女双全,好过俩小子整天搁家上房揭瓦......说哪儿去了哈哈,你小弟好几岁儿了,我看别的女的用上了啥卫生的护垫,我也想用,然后也不太会用,那玩意还贵,你叔就嫌费钱,说我‘以前能用卫生纸现在就不能啦?’那话都丧良心,以前还吃树皮呢!”
蓝蓝识趣儿地闭嘴,她要敢顺着婶婶说叔叔的坏话,那她可能是情商归零了,乖乖听着等着婶婶找到了好几个月前买了一包半,加上没拆封的两卷长款卫生纸一块儿给她,婶婶说别去厕所换了怪冷的,赶紧在这儿换得了裤子脱了她给洗。
盛情难却,蓝蓝也不好一边拉拉个脸一边脱裤子,太像忍辱负重深入敌后的内应了......不过洗衣服这项工作,省了。垫好了卫生巾,蓝蓝一身轻松地回东屋去陪妈妈,婶婶则立刻弄水洗衣服,和奶奶在外屋地边洗边唠中午吃什么,在中午杀鸡还是晚上杀鸡中闹心。
严蓝脱鞋上炕,盘腿做好了,丁雅把脑袋放在她的腿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眯一会儿,这几天妈妈看起来是一点儿没休息好,脸色儿跟跑完八百米的莫离差不多,她抬手把妈妈眼角的眼屎拨去,借着阳光看脸上的皱纹,还没太变,又看看嘴唇,爆皮得很严重,感觉没有好好喝水......还喝水呢,没人在意着,妈妈都不一定好好吃饭吧。
蓝蓝背靠着墙,思考着如何开口问母亲的状况又不像是在抱怨......寻思过来寻思过去,跟舅舅怎么说都不行,等到以后办事情,问问小姨比较好。
不一会儿,婶婶甩着湿手进来问:“现在杀鸡还是等晚上?”
“现在吧。”叔叔抽着汗烟回答,“晚上去饭店吃,我都通知村里人了。”
舅舅闻言,把自己的烟头一掐,狠狠地丢进垃圾桶里,质问到:“不是你啥前儿通知的?咋不先给我们通个气呢?我们那来人,现在就得联系车接过来,你会不会办事儿?”
婶婶转身走了,做饭的锅碗瓢盆叮刚响,叔叔这也没服气:“我大哥带回来了,那不尽快办事情安葬,你还想咋的?没眼力见儿你还有理了?”
蓝蓝一言不发,她看着丁雅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又闭上了,也知道妈妈不想管,她们俩都管不了,说一句“别吵了”都不是时候,乖乖闭嘴吧,她们娘俩都只能做哑巴。
“我跟你说夺少回了,你急什么?是他们那边儿该急。”舅舅十分无奈,苦大仇深地又解释一遍,“酒驾伤人责任全在他们,我们不告都是给面子了,只要告,一定赢,他们不敢不来找我们和解的!”
“那就赶紧下葬呗,你不都说稳了吗?我就寻思下葬能咋的呢?”叔叔的音量也逐渐升高。
“你是不还妹明白?搁交警队那阵势,他们就欺负咱们想法少,肯定不会闹大,他们才敢那么说话,你现在就下葬他们更不怕了不是?停一停,他们就以为我们留着国伦的尸体要干什么呢,人家就傻了,乖乖过来了!”舅舅非常游刃有余地摆摆手。
“那要是一直靠着呢?俺们靠不起。”他不敢让自己大哥就摆在那儿,在自己家里烂了,也过不了家里老头那关,身为老二,家里的重担落到他身上了,必须尽快让大哥入土为安,否则脊梁骨都得被戳烂。
“他们更靠不起啊!”舅舅有些真急了,把话敞开了说,“我有啥说啥了啊,你们家别想着认栽,赔偿比着以前的例子,一分不能少!我妹子跟我大外甥女儿需要过日子,她们没有收入!以后蓝蓝出嫁,国伦又早不在了,咱们普通人家,能出多少嫁妆?附近都知道她们应该有补偿,说没要到谁信啊!难不成要你大侄女儿结婚以后在婆家天天看人家脸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