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儿》ArlyRitter

39、肃清

　　日上三竿，莫离悠悠转醒。意识清明以后猛地坐起来，看着光泽饱满的窗帘，愤怒地吼着：“为什么不叫醒我？！”上学迟到了！

　　“不急，亲爱的。”床边坐着的男人有些好笑地看着忽然炸毛的女孩儿，端过来一杯蜂蜜水，养胃，“已经替你请了假了。”

　　女孩皱着眉辨认眼前的人，呼出一口气，把凌乱的长发往后拢了下，接过水杯咕咚咚地喝完，蜂蜜温水下肚，逐渐感觉到了饥饿。

　　“坊间传闻，张作霖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东北虎虎血......”罗曦拿过梳子给她梳头发，极具耐心地一缕一缕整理着，仿佛不会厌烦一般，不忘随意聊着闲篇儿。

　　“不怕细菌。”莫离随口回应，她还是像问问为什么不叫醒她，错过了一整个上午的课了，虽然说作业会有人帮她做吧，那也想要看看这位活雷锋啊。

　　男人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敷衍，闭了嘴，一心地梳头发，给她换衣服。莫离见状不对，看了眼万年历，问：
　　“今天怎么不出门工作？”

　　罗曦穿好袜子，抬起头笑答：“今天陪你。”带着莫离让她站好，整理腰带，满意地搂过纤细的腰肢，脸贴着肋骨说，“怕你醒了看不到我会多想。”

　　“不会。”离离摸了下他没用发胶自然顺下来的头发，“今天就不出门了？”

　　“嗯~”罗曦用鼻子否认，抬起头慢慢地靠过来，以为自己要吻她，离离闭上了眼睛，他笑着停住，等到莫离以为他不想亲了睁开眼睛的瞬间再贴上去，他十分喜欢这种游戏，“一会儿要一起出门的，夫人。”

　　“......我还没刷牙。”

　　“嗯~蜂蜜水很甜。”

　　然后是平平无奇的早午饭，罗曦一反常态，直接换了个大长凳跟她坐一起吃，帮她吹了头发，给了她一个手机当做联系用。莫离猜测，也许是开始放下警惕了，真是不容易啊，终于要有机会动手了。

　　趁着太阳最大的时候，罗曦牵着莫离的手出门，带了一群生疏的面孔，他不耍帅了，穿了厚实的棉鞋，裤脚严严实实的，装上很厚的帽子跟手套，没提他们经常坐的那辆，换了马力防护都很足的，护送的车都统一的底盘也很高。
　　一上车，莫离闻到了浓重的汽油味儿，她把领子翻起来把鼻子藏到里面，抓着把手试图睡过去而不晕车。罗曦绕到另一边上来，看到她这副难受样，揽她过来贴着自己，哄她坚持一会儿，上山只能用这种车。

　　颠簸格外地严重，莫离满鼻子都是发胶跟洗发水混合的奇异味道，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耳鸣减轻后听到了后备箱里重箱子移动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偷看窗外，已是人迹罕及的地方，没有农田，只有群山跟厚厚的积雪。她觉得事情可能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

　　终于到了车辆也无法通行的地方，莫离逃命一样松开罗曦开车门蹲在雪地里捂着脸喘粗气，机油味儿也不是这么熏人的，她的鼻子要是灵敏点儿就能感觉到混杂着火药味儿。罗曦紧跟着下车，在旁边蹲下，来回地抚她的后背。

　　“我背着你走吧，别在这儿耗着，危险。”罗曦贴过来小声的叮嘱，他这次带的人都是专注业务上的，不是生活上的，老大形象还得维持，“这里太冷了，会生病。”

　　莫离撑着站起来，从围巾里睁开眼睛，周围这些人确实是外围的，好几个都很好奇地盯着这边，看上去不知道罗曦的私人生活。她没多想为什么罗曦一个贴身的保镖都不带，注意力都在这群人的手上，他们每一个人都有长筒猎枪。
　　跟哪儿弄到的？

　　罗曦要低下身背着莫离走，她拜拜手说，不喜欢被背，你抱着我走吧。

　　那感情好啊。他受宠若惊，轻松地抱起他的女孩儿，看了领头保镖一眼，众人出发。离离搂着他的脖子，看着后面跟着的神色各异的保镖，如果说看到老板出门带着个小女孩儿，他们心中尚有疑虑，还会猜测种种可能，悄悄地想看看她的脸，那么亲眼看到他们的亲密举动之后，就无人敢再窥探什么了。

　　他们心里会想什么呢？莫离收紧胳膊，会怎么骂我呢？

　　等到积雪深得几乎没过膝盖，又走了几分钟，走到了一处建筑物。离离被放下来，转身看着眼前这种雪中孤堡，在群山之中隐藏着身躯，外人几乎不可能发现。她心想，要是发生雪崩，所有人都会被埋葬在这里了。
　　她抬抬头，看着天空跟雪山，思考着，有的地方在高处大喊就可以引发雪崩，可是这栋房子看起来高度不够，如果能上个海拔高一点儿的山......

　　进了门，要暖和很多，罗曦把他们俩的厚帽子跟围脖手套脱下来丢给跟班拿着，清了身上的积雪，牵着莫离的手穿过简陋的长廊。
　　这里的布局确实过于简单了，不像是会落脚的地方。墙边都是没放在建筑物里的电线，有一层铁片罩着，没有修筑窗户，门出奇的多。离离猜测，像是囤积货物的地方，不需要很多人类居住的设施，留了很多门方便逃跑，加上有电线，是要保存什么热带鱼吗？不至于藏在深山老林里吧。

　　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群人没有可以控制音量，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回应，跟进了一座空城一样。
　　罗曦冷笑着让领头保镖打开门，松开了莫离的手，双手插兜，保持风度，率先进入门内，一马当先。
　　莫离看到门内是很多的......卡车？车上装着成桶的东西，应该是油，墙边一堆累积的箱子，还有奇形怪状的铁钩，捕兽夹，她只站在门口看着这群人分工明确地检查。
　　“女士？”罗曦见她没有跟上来，提声喊了一句，身边的人识趣地拉开距离，离离有些快地走过来，顺着他的意思踮脚往箱子里看。

　　“......”各种型号的她都认不全的子弹。

　　“这就是咱们家吃饭的营生儿。”罗曦说着。他说话一直都刻意地避免着东北口音，时刻生活在电影里，喜欢用优雅的腔调念台词，这一句大概是注意力不在话本身，充满痞气，还使用了儿化音。

　　“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有人对我们的生意并不是很珍惜。”罗曦又指着钢铁的器械，上面沾着没有清理好的血迹，已经长毛了，“看吧夫人，宁愿发霉生锈也不愿维修，缺了就上报损失申请新的器械，这里的员工应该受到惩罚了。”

　　莫离挽着他的胳膊，他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凛厉，步伐微快，费力地跟上，来到下一间更大的屋子，迎面一股臭气袭来，她抬起袖子挡着，这股味道太难闻了，她宁愿待在二十年老烟枪一个礼拜不开窗的屋子。

　　屋子里是两个对着的挨着墙的大笼子，都有着黑乎乎的东西被固定在铁板上，四周没有窗户，温度比刚刚那间要高。
　　这时楼上的房间才有几个人顺着楼梯噌噌噌地跑下来，赔着笑脸在罗曦面前点头哈腰地叫老板，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老板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一声？”他像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一样，重复着了一遍。

　　“呃，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尖嘴猴腮的男人悄悄地用眼睛撒么老板身边的女人，还好他会来事儿，跟老板家里的厨子关系还行，知道老板最近添了新菜，于是投其所好地说，“这种脏地方怕污了老板娘的眼睛，毕竟夫人还在上中学，看的都是秀才看的书，这些的玩意儿真是对不起夫人的聪明才智啦。”

　　“宝贝儿，他还挺了解你的啊。”罗曦用完全不同的温柔语调跟莫离说话，“你怕这里吗？”
　　她轻轻摇头。
　　“那四处转转究竟哪里能脏你的眼睛，好吗？”
　　她点头，松开手，慢慢地靠近笼子，说是笼子，铁杆儿都筑进了墙壁，更棚连在一起，铁门看着已经许久未打开了，试着拉门闩都拉不开，她只能尽量隔着铁杆靠近。

　　笼子里关的是熊，用机器导管穿着肚子，带着血的液体从身体里面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血腥味跟排泄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还有腐烂肉的味道，随手丢在它们嘴边的肉已经臭了。莫离看着一只熊，一动不动地，管子里的东西都凝固了，机器还在运转着，发出跟另一只尚有呼吸的熊不一样的声音。

　　“它死了。”莫离回头对罗曦说。

　　“我老婆说它死了。”罗曦用疑惑又迷茫的声调问这里的负责人，“为什么它死了？”几个负责人吓得跪在地上求饶，想要抓老板的裤脚哭求但是不敢，有个思路清奇的飞快地爬向莫离，要向这位老板娘求饶：
　　“姑奶奶，求求你了！饶了我们这次吧！再也不敢了！”

　　莫离一动不动，看着爬过来的人被罗曦无情踹翻，保镖上前递来了美工刀，他就像要削铅笔的画家一样缓缓推动刀片，固定好，像对颜料一样说：

　　“不要窥探我老婆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