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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反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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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蓝早晨是被船身剧烈晃动吵醒的,她很久没睡这么安稳的觉了,一次没醒直到天亮。时钟指向第二节课进行中,哪怕她已离开校园许久,看点儿照旧保留了学生的习惯。伸手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射到另一张工整的床铺上,女孩儿下床,路过沙发,布局没变,去门口查看自己睡前夹门的一根头发,还在原地。意味着,昨晚没人回来。
不会真玩儿一整夜吧,夺大的瘾。
她想去洗漱,可是啥用品都没有带,干粮全部吃完后很久才到的码头,昨晚进屋安排好头发倒头就睡,这会儿肚子咕咕叫。噗,原来自己也会感觉饿呀,还以为早习惯了每天一顿饭的工作频率呢。摸倒洗手间,还好配备了一次性洗漱用品,她还简单洗了洗头,短发就是这点好,还容易干。
磨叽一阵之后,抽出房卡出门觅食。不远处就有服务员,微笑地告诉她餐厅位置,贴心地说24小时供餐,随时加热,只有酒需要额外费用。她去餐厅要了饭菜和温水,风卷残云消灭掉,临走打包了个家常的紫菜包饭,揣上筷子,紧着去找纪琰,丢了咱可赔不起。
赌场几乎占据了游轮所有的空闲位置,小严刚进去就被人山人海震撼到了,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都有专门的房间住,是因为筹码不够吗?还是说他们已经不需要休息了?她不清楚,小心翼翼地往里挤,忍受着浓烈的烟酒气味儿。这里麻将似乎都排不上号,麻将桌只能在边缘位置存活,还有一些人拿着纸牌式的麻将,在一堆筹码之后嬉笑怒骂。
好吵。她经过扑克牌区域,用不着荷官的地方总是格外闹腾,不得不往有衣装整洁的服务员身边挤,在一个个有着灵巧手指飞速发牌的荷官旁边找路走。
扑克牌貌似是最受欢迎的。小部分人玩儿“拍杰克”,庄家发牌,每人两张,算数字总和,带人的做10,A和王可做1或11,可以要加牌,大数为赢,21点最大,大于21被翻出来直接输。因为每一注压钱数量是一致的,碰到翻三倍输赢的“五小龙”不容易,“豹子”更不容易,于是大家都嫌输赢太小,大部分选了另一种上不封顶的扑克牌游戏:拖拉机。
各地叫法不同,细节也不尽相同,大致玩法一样:所有玩家下庄家要求的注,成为底,上桌的必备筹码。每人三张牌,2~A比大小,456这样的连号要大一级别,666三个豹子更大,加上同花色等规则的基础赌场游戏。
它的坑在哪里呢,比如说,大家交完两块钱的底,第一个人看了自己的牌以后,虽然他的牌不连号也不重号,最大只是一个Q,他可以弃牌,也可以再跟一个两块继续游戏,但是他很自信地抬了底儿,四块,第二个人要继续游戏就得也得交四块,否则就要弃牌,那他交过的两块的底儿就与他无关了。如果这第二人察觉了第一人的色厉内荏,要看他的牌,和他比大小,则需要拿出八块,再翻一番儿,才能看牌。
很多时候赢家并不是牌面最大的,而是心理素质最好的,明明小得不行,就是敢往上抬筹码,拿捏住其他人,最少也能赢他们的底儿。而有的人自认为牌面足够拼一拼,但筹码不够,要看人家的牌比大小要拿出双倍的钱嘛,极具自信,“老子的牌肯定比你大老子同花顺!”将自己的房产证压上去要比,然后被原地掀翻,对面235刚好克制。斗气的代价是筹码两倍两倍地向上翻,如果上头,一晚上倾家荡产是完全可能的。
严蓝看着这些赌徒,他们眼里没有光,神态异于常人,贪婪地死坐在赌桌上试图回本,或是致富。
无聊。
没找到纪琰,她向着更深处走,来到了骰子区域。这里更加闹腾,骰子一般是KTV酒桌上的游戏,活跃气氛,几颗骰子在杯子里摇,出来1拿出来,出来6放对方的杯子下,先把自己手里的骰子摇没的算赢,输的人杯子里几个骰子就喝几杯酒。又或者是猜数量,摇完俩人的骰子加起来几个3,或者几个4,1可以当任何一个数字,轮流猜,数字只能不断往大猜,普通朋友间玩儿不起来,不是专业会听的,第一局完全是瞎猜,质疑他然后开杯就赢了。
不过,纪琰明显是有一些本事的,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和庄家一对一摇骰子,面前摆了一大推筹码,身边地上的箱子还比来时多了。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巴不得看看这位一晚上捞了几倍本金的人是何方神圣,更是想找机会学习一下。纪琰夹着烟,旁边人送的,只要一根抽完马上有人来给第二根,或是新认识的铁哥们儿或是服务员,再给点起来。这一晚上不眠不休厕所都没去两次,全靠烟吊着精神头呢。
小严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盯着他。纪琰感觉到之后,先摇完了这把,说了下把先不玩儿,旁边跃跃欲试的人顶替了庄家的空挡,男人有时间回身过来,自然地握着孩子的手,用他从来没用过的温和语气问:“你怎么来了?”
......恶心心。蓝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住不做呕吐的表情,拎起她打包的饭:“饿不饿?”纪琰把剩两口的烟头丢到旁边服务员手中的烟灰缸里,让他把自己的筹码整理一下登记上,要换局了。交代完拉着严蓝跟自己刚结实的好兄弟打招呼,让她叫哥,客套一番后筹码也都整理好了,纪琰借口去吃饭远离是非之地。
楼梯拐角空间也不大,不过比起在人群里还是好很多呢。纪琰靠墙坐下,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之后稍微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但完全不饿,毫无感觉,抽了一整晚的烟,一个接一个,脑子还不停地用,此刻是完全没有不适感的。下楼梯的时候,明显感觉脚下发飘,意识到痛苦将延后袭来,为了能有力气应对意外,现在不饿也得吃东西。
服务员在楼梯口站立,严蓝只好蹲在老大爷旁边,小声说话:“没见到老大吗?”
纪琰机械地嚼了两下饭咽下去,微微点头:“嗯,我怕他们消息灵通不敢报名字,只能按照规矩,赢本金的三倍才能见真神。”
快了,快了。男人把自己填满以后扶墙站起来,只差一点儿就能见到龙哥,回去接着赌。船上还有那种更拼运气的各种转盘,比当年的玩法花样更多,如果有时间,他大概还能带着孩子尝尝鲜,反向宣传禁赌。没空了,此刻平川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境外第二个交接点了?被落下就连黄花菜都凉了。
其实纪琰一开始就亮明故友身份,也见不到龙哥,人家不会轻易见人,等纪琰拿出这些年积累的所有本事,真的横扫赌桌之后,要见他也只能排队,被晾着,让你老老实实等着。着急啊?着急您先下船吧,筹码换卢布还是人民币?
没别的办法,只能等。严蓝也很焦虑,她甚至连赌的资本都没有,零星的过年亲戚间的游戏经验全然不够使的,别人出老千她可能都看不出来,那边纪琰手气略有颓唐,筹码数不断下滑。她只能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看着老大爷又一次的猜数失败,她放弃跟着熬了,上火,唯一能做的是回房间把带了一套换洗的脏衣服洗了,厚脸皮去后厨要点儿压缩饼干跟矿泉水。
屋漏偏逢连夜雨,越闹心越出别的事,她感觉身体怪了起来。匆匆去厕所一看,果然又是来了月经。蓝蓝忽然好生气,她不好好吃饭,每日体力消耗还多,上月初就已经停经了,仿佛上天跟她作对,不偏不倚在最麻烦的时候来,越焦虑越出意外!气到爆炸,带的应急品根本不够用,也没地方塞,如果纪琰今天明天都不能翻盘,满船谁拖家带口来赌?这让她上哪儿去搞卫生巾?
没关系,可以坚持,可以问服务员多要卫生纸......小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继续晾衣服,突然有人砸门,她一听那风格就知道,老大爷终于凑够本钱了,连忙放下手头去开门,纪琰倒着进来,扑面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困意,抄起地上的矿泉水灌了两瓶,斜靠在墙上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严蓝甩甩手上的水,纪琰神志不清地自言自语,说要上个厕所再冲个澡,身上太不舒服了云云......小姑娘抬手给了他一拳,让他清醒点儿,男人睁开了他眯缝的双眼,定了定睛,分成一只手漫无目的地比比划划:“走吧,跟我去见龙哥,让他送我们过江,见机行事。”说罢重心不稳,哐当摔倒在地,小严躲得快,没被波及。
不然还是让他在这儿休息会儿?蓝蓝心想,反正靠技术的活儿都完了,见独眼龙的胆量她还是有的,况且她跟纪琰俩人的命,人家还真不一定分个轻重,或许抢的只是个入江的先后顺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