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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面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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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订的蛋糕送上,服务员来点蜡烛,饭桌朋友玩笑着让东家闭眼许愿,他们来唱生日歌。超超跟大家唱完了中文版的,又来了一遍英文版,只有零星几个会唱,声音就小了不少,他便格外卖力气。Happy birthday to 胡老板~Happy birthday to you~非常地热情,仿佛多年好友重逢,真心实意地给老胡送来祝福,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三层的蛋糕只有第一轮切开的进了大家嘴里,其余都到了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包括大超超的石膏上,他寻思着石膏上留下人的名字可以当祝福,不用签字笔用奶油功效是不是差不离......就和身旁的人玩笑着抹擦腿搞出签名儿。
饭间的不速之客完全没有让局面泛起一丝涟漪,大家连超儿那么敷衍的解释都收下,开了几句惧内笑话就聊别的去了,其乐融融,反正就是大家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然后都若无其事地来来回回出出进进接打电话,互相吹捧业务繁忙。作为没有通讯工具的大超超,显得格格不入,其实本就不是一路人。
虽然烦,但是先前演砸了和莫离的对手戏,当场社会性死亡,又有个机会装也要好好装着。于是乎在他们商量下半场的安排时,大超超默许,名为唱歌实为懂得都懂,这样一松口对面仿佛认为,哎?有门儿!只要有的商量就行,大家不过是混口饭吃,何必越闹越大呢?能解决就想办法解决吧,再这样下去丢人的还不是咱们......
接下来亲切热闹的酒桌有点儿像换了个主角,寿星的朋友们微妙地和大超超谈起了他工作上的事,自然和老大一个套路,漂亮话一套一套的,表面伟光正内里各种话头话尾地提人情世故,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打起来两败俱伤,可以谈,都可以谈的。
只是,了解罗曦为人的胡老板并不这么觉得,哪怕老罗组这个饭局交代的目的是聊聊看,哥们弟兄不敢怀疑他,老胡心知肚明,整个几层饭店都是自己人,真想让小朋友人间蒸发也不是不可能,整市局刑侦队队长都干得出来,收拾个孤军深入的娇生惯养小年轻还不一个来一个来的。管他什么几代的,疯子才不在乎。老胡借酒醉给自己派去参会的心腹去个电话,不通,搞不清楚老罗在搞什么鬼,他这边以礼相待,也默许小公子的人进出。
按小公子这个年纪,到了酒桌只有哥们儿开他玩笑灌他酒的份儿,地位颠倒也得归功于兄弟们能屈能伸。
怎么还不主动联系呢?胡老板开水龙头没完没了低洗手,怎么个说法,谈判还是动手,得在饭店解决吧,一会儿出门儿玩儿人多眼杂了就......
啧,没有罗曦的命令,他也使唤不动伏兵,实在不行就放人呗,还能给小公子个顺水人情,多个朋友多条路......老胡心里有谱,接水抹了几下脸,真变天还没把他毙了怎么着?法不责众,戴罪立功,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嘿嘿,回去和他们扯淡去......
寿星归座后,看到小公子的女队友又一次上楼来传话,不知是带来了什么消息,面上嬉皮笑脸内里油盐不进的小青年脸色变了,装都不愿意再装。喧闹的酒桌上和胡老板隔着划拳的人对视,耳边没有正经话,身上乱七八糟的奶油,超儿抬眼一道利刃般的目光割在老胡身上,足足有几秒,才逐渐放缓,露出个比直接把石膏摔碎冲击力还大的狞笑:“饿不饿?我们点点儿主食吧。”
“......可以啊——哎那谁!叫服务员儿上来。”老胡看不懂脸色般笑颜相对,抬手要叫人,被无情打断。
“不用了,我派人去买。”青年让自己的队友下去,端起饮料杯,拿筷子敲了两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也很给面子地纷纷闭嘴,然后大超超开始了他的美食节目,“刀削面可好吃啦,辣汤分来装,面汤底儿滋味儿最浓,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酒就算了那家酒真的一般,小菜......”
小青年报菜名一样开始汇报罗曦从离开警队开始到现在吃的每一顿饭的内容,事无巨细,听得在座的各位都愣了,外围的感叹这小子记性怎么这么好?内圈儿的老大入口的食物都吃到他肚子里去了,名副其实的蛔虫。众所周知老大的家被冲了一次以后风水就没了,他换了一次家,换了几乎全部看家的人,算上前两月的巡视这是连着两次给自己换血了。
然而小公子的报菜名从始至终没有间断。
哎他贯口不错哈。
释放当天一个人都不带,陪老婆吃刀削面,这种事自己人几乎都不知道,连老胡都听得云里雾里,听到后面的菜品,和老罗家里对上后才逐渐明白了,奶奶个腿,意思是天下何人不通共喽?瞧着小公子的眼神,老胡咽了下口水,对方换完了气以后,又要跟各位介绍对身体最好的睡眠时间、服装搭配、出行宜忌......
......好家伙。刀削面就是个幌子,炫耀了一番记忆力,以及渗透能力,谁能不服?谁敢不服?
连今天中午吃什么都说出来了,也就是另一边的集结会议餐点,连自己人都不知道的,不仅没资格的那些,派人参会的也还没得知这种细节。情报工作不可谓不顶流。
大超超展现基本功时全场鸦雀无声,净听他练嘴皮子,又告一段落时老胡的手机响起,寿星如获特赦,很抱歉地滚去接电话。这边小青年继续愤怒,就差把“真想杀你有一万种方法”直接说出来了,旁人的感觉是公子哥折了一条腿都没计较,还能病中来赴危险未知的酒局,别管罗曦被释放是谁施压或怎么样的,小哥的确没多做别的,而是选择了颜面扫地。
他这一生气,居然让有几位萌生了一种把老实孩子逼急了的感觉......
“已经知道了,在施压。”老胡猫在隔间打电话,叮嘱兄弟私底下告诉老罗对他的衣食住行一清二楚,要提防内鬼作乱。尤其是今天参会的,里面不知道有几个定时炸弹。对面手下答应之后继续汇报,老胡这才知道基地今天的会议进行到一半儿,老罗安排了饭后表演:刑警赛跑。五个,他对了对数儿,大致清楚是谁手底下挖出来的,不禁咂舌,胆子真大。
玩儿暗杀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这几个自投罗网的便衣,会遭受什么待遇,无需多言。所以,情报那么灵通的小青年才会当场暴怒报菜名,原来是在告诉我们是他网开一面才不动手的,威胁他自己的24小时被追杀也能反过来落到罗曦脑袋上,真打起来不会落下风的意思。
老胡笑出声儿了,小朋友的想法好天真。哪怕小朋友这会儿说,其实他们已经在罗曦新的家里安放好炸弹了,也不能改变处于弱势的事实。突然发怒施压的背后,是要救出那些个暴露的卧底呀,有目标的是超儿,不是咱们。诚然老罗也好,兄弟们也好,在往年的对战中也有输的时候,那雨秋洛平川也都抓到了不少人关进去,但是,咱们不急着换人质的。
有本事你们也玩儿虐待俘虏这一套啊。
对决的结果很清楚了不是吗,除非往基地扔个导弹,否则别想救出你们的人。老胡这次不紧不慢地上个厕所洗了手,一点点烘干,拿起手机回到饭桌。小朋友气儿还没消,笑比哭还难看,胡老板咬了下嘴唇才憋住笑。老罗挺会打心理战的,你们安插再多的眼线又何妨?亲眼看到队友惨死,无人相救,大家都是人,你们的眼线都是铁做的吗?能坚持多久才倒戈呢?
聪明人们观察着寿星的脸色,有的也有些懂了,主动打破沉默和身边的人搭话,慢慢把气氛缓和下来。幸运的是,被当作挡箭牌的刀削面很快送到了,服务员和戴鸭舌帽的跑腿一块儿上来,东西多得要俩人,成年服务员自不必说的专业,一旁的小跑腿力气也不小,两手托着长盘迈台阶和空手速度一样,看个子也就不到二十,动作尤其地稳。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跑腿并不好奇,帽沿下黑溜溜的眼珠简单扫了一下这些人的脸,也没在大超超那里多停留,也不希望对方认出她。
她的脸和脖子都被晒黑了许多,头发在偏僻的城中村店里剪成板儿寸,再戴一个黑帽子,凭着自己的大高个出来给熟客送面条儿,人家第一眼也只会觉得是老板家小孩儿毕业放假出来闯社会,甚至会问她上了哪所大学。严蓝从小到大被误解年龄的时候多到数不胜数,帽子挡住娃娃脸之后更看不出年纪了。
她在后厨帮工是不戴帽子的,热都热死了,蒸汽扑脸,在外面热得实在受不了只能戴帽子,遮一下眼睛,衣服裤子尽量穿长袖,薄一点的,否则会晒得爆皮,太痛了。帽子还有一点儿微妙的作用,就是不会在街上被曾经的同学轻松认出来,倒不是觉得她们的震惊也好尴尬也罢令人不舒服,是害怕她们下意识就会在她身旁寻找,却没找到应该在的人那种惊异。
瘦高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没有破坏欢声笑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