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儿》ArlyRitter

105、夜行

　　大超超趁着叶杰去洗手间的功夫，蹽去找了一下表弟，把他从屋里叫出来，二人在走廊交换信息，鱼鹰一脸菜色，大概复述了一下“中国第一好男人”的光辉言论，给大超超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上头！
　　“感动中国没他能行吗？啊？能行吗？”超儿恢复语言能力的第一句话，阴阳怪气地嘲讽罗曦，但是感觉力度还不够，完全可以上升到下三路攻击的高度了，“他行吗？我怀疑他行吗？”
　　江玉英不知如何接话，在他背后老太太已经拎着起装饰作用的拐棍一路小跑过来了，赶着打听情况，怎么样了？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兄弟俩说不出话，不敢戳穿了老人眼中的期待，可叶杰多么灵，一见孩子们都不说话，心里就懂了，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死抱着不撒手的最后希望也消散了。
　　这回老太太的拐棍用上了，她脱了力，依靠着这根棍颓废地往外走，直奔门口，就打算回家了。大超超赶紧去拦，深更半夜的怎么放心？鱼鹰也不敢回去接着听审，老人这样......哎......是不是这个办法代价太大了点儿呢？他不免怀疑，自己人能受委屈，让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受委屈，他接受不了。
　　叶杰就是要回家，她不愿意等什么审讯了，没啥用，她最后握着大超超的手晃了晃：“等到他枪毙的判决书下来，再来告诉我吧！”如果没有判，那也不必说了。
　　人家铁了心要走，超儿连大半夜回去万一出事会让警方担责这种话，都拦不住老太太，老小孩儿脾气也上来了，他叹了口气，和表弟商量了一下，江玉英去想办法借车，超儿自己开车把老人送回家。

　　鱼鹰给请来的，也不好在这关头麻烦别人呐，他只好去解决车的问题，转念想了一下，把老太太折腾成这样，除了让她受了一肚子气也没别的作用，哎......

　　时间进入凌晨，大家都已经过了困劲儿，天色暗得可怕，让叶一鸣接触罗曦的方案可以说彻头彻尾地失败了，什么情报没套出来，反被将了一军，中国第一好男人责问丈母娘倒是如火如荼。超儿远离大部队自发行动，开着出租车送叶杰回家，二人独处的时候，青年明显放松了，又在气头上，说话很直。
　　“您姑娘儿真是女中豪杰了咱说是，谁敢顶着丢饭碗的压力生孩子。”没有导航，出了市区以后也几乎没车从对面过来，他开着远光，观察道路，嘴上也没闲着，“但我感觉只批评她有失偏颇，要不您把她老公电话给我，我想说他两句。”那肯定不止两句了。
　　叶杰头靠着玻璃，借着漏进来的风呼吸新鲜空气，不答话，叶一鸣失业问题是她一直以来的心坎，她们娘俩吵架的两个要点之一，另一个是婚姻问题，其实这俩也算一个核心了：你到底先是你自己，还是某人的妻子？

　　“我不明白......”老太太不理青年要女婿联系方式的话头，直接提问，她知道对方也不会介意，“如果是从嫌疑人和受害者角度，她没必要害怕，已经落网了，怎么伤害她；如果是从......谈婚论嫁的角度，那更不用顾忌了，我们孩子又不是非他不嫁，不懂......一鸣在纠结什么......”受制于人，怎么沟通能沟通明白吧你就说，还非要去，哎......
　　的确，从她们俩的角度讲，不明白其余势力的情况下，罗曦落网了就是结束了，无所顾忌。
　　“因为她觉得离开罗曦莫离就没人要了。”超儿回避了前一个假设，回答后一个，“反正，自古以来和□□犯谈婚论嫁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怎么说？”
　　反正车里只有俩，都是自己人，有啥话那就说呗。
　　“您看过亮剑吗？”他要拿这个挺火的电视剧举例，“最后几集，解放后，段鹏因为强|奸妇女找李云龙的那段儿，最后李云龙让他娶了受害者。”
　　叶杰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段鹏的错误在主角眼里竟然仅仅是一时管不住自己，我也一时管不住自己，给别人来了一刀，我也认个错，写保证书绝不再犯，算完吗？”离了个大谱，犯错不用承担后果是吧，更令人无语的还在后头，超儿要不是得看路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为了避免我再犯，干脆我就跟被害人结婚吧，毕竟我冲动之下捅刀是因为爱啊，因为‘那姑娘长得很好看’啊，结婚了再捅刀怎么能算故意伤害呢？”
　　这段情节虽少却精，把封建思想展现得淋漓尽致，既然暴力夺走了女孩儿的“贞操”，那就安排结婚吧，就当提前拿走了属于他的“贞操”，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是不是还有人感觉这么处理算不错的啊。
　　“咱们以完全不女权的观点，就说谈婚论嫁，你要安排姑娘的婚事，你是不是得先问问她本人？啊？那咱再封建点儿，是不是得问问她的父母？李云龙可倒好，拍板儿就定了，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心理阴影，愿不愿意原谅，他说结婚就得结婚，什么生活作风问题啊，两口子的事儿能叫犯错误？”
　　听到了很多年没听到过的词语，叶杰的思绪被带得很远，现在生活作风这个词啊，使用频率几乎也为零，她不懂是好是坏，因为看超儿亲切，乐意听他说话，就听着小青年的观点，他似乎本就有气，一通话给自己说得气够呛，但是车开得竟然还是那么稳当。
　　“还有评论被害者的长相，为什么要把强迫的行为和样貌联系到一起，只有好看才配得上被伤害吗？谢谢啊，谢谢被您看上，承蒙圣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超儿不愧是专业的相声演员，嘴皮子干净利索，吐字清晰又一气呵成，不乏阴阳怪气，“所以叶一鸣不相信孩子，明明也不是好看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怎么会怀璧其罪吸引到恶狼呢。”

　　挺长时间以后大超超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闲着没事儿就看笔录解闷儿，莫离所述的真实版本的“上门女婿”，她向自己的父亲求助，说罗曦对她动手动脚时，莫国强语气微妙地反问她“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很好看吧？”气得超儿想撕文件，这还是离离心理素质不错，换成别的小朋友，他都不敢想！鼓起勇气向家长求救得到这么个结果，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有这种想法的人，以后，又会出现多少呢？

　　“那依你说，怎么处理？”叶杰问。
　　“段鹏吗？枪毙，杀一儆百。以免之后有女儿的家庭人人自危，担心女儿的安全，害怕什么素质的人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成为自己家的女婿。”超儿从后视镜瞄到后面有辆车，这么久还在跟着没有拐弯，“罗曦嘛，自然也是枪毙喽。”本就该枪毙，挺简单的事儿搞得这么复杂。
　　“但我们没证据。”叶杰在警队待了整整一天，听专业警员讲案情，她也不算太老，时时刻刻提着精神头，都了解得挺清楚，也算是另一种久病成医了，“我的好姑娘儿也不敢打走女婿，她指望好‘段鹏’来娶走女儿呢。”

　　超超越发凝重，按照老人的指路，一路上周围也没过去几辆车，这么晚了不该有顺路的。他一直在意着叶杰的晕车，不敢突然加减速，现在不行了，后车一直跟着，得想想办法。
　　“姥姥，我得加速了，您找找周围，应该有塑料袋儿。”他想，鱼鹰找来的车，肯定细心地准备了袋子和水，不然表弟就别混了。
　　果不其然，叶杰在二人中间的暗层找到了卷纸和塑料袋，后面还放了两瓶水。超儿又让她把安全带扣上，一切准备就绪，挂六档，油门踩到底。
　　车一下就蹿出去了，安全带勒得老太太一阵恶心，看向窗外，不巧后车的远光照在镜子上晃得她眼睛也睁不开，也不能挑，不然司机就看不到后面情况了。她只得闭上眼睛，感受着漏进来的风刷刷扑在脸上，给自己洗脑自己坐的是敞篷车，或者拖拉机，告诉自己不晕不晕。
　　省道还算不错，只有一些地方路面开裂了，超儿急速行驶，有些坑坑洼洼躲闪不及，车身有时会飞起来，他看后车也是不太熟悉路况的，下桥连接处的深坑，光线原因看不到，也没躲开。笑死，不需要试了，这不是刚好顺路的。他放弃回家，顺着一个路口拐下去，选择走复杂的村路，速度几乎不减，后面果不其然地跟上。
　　江玉英确实给搞了辆性能还行的车，油也够，只是可能，很快就要报废了。
　　“姥姥，您有手机吗？”青年期待着奇迹发生。
　　“没有......”一般孩子就打座机，手机那玩意怪贵的......

　　哎。超儿自己的手机之前就给严蓝带着了，怕她出现意外，没想到，先被盯上的是自己。车里俩人都没手机，广播信号不行，几乎与外界隔绝，青年自嘲地笑了笑，今晚彻底别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