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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少的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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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松然的成绩在班级中名列前谋,颇受各个老师的器重,与之相反,白智意的成绩永远在中下游徘徊,每到考试前夕,她必然求神拜佛,要到学校的心愿墙许愿,以至她愿望达成。自从上次许愿进入班级前三十实现后,她就愈发依赖这面古朴的老墙。
夏日炎热,照的大地滚烫,桑榆藤顺着墙边爬上四角亭和墙角边的柳树正好形成天然的隐蔽之地,成为大多数同学的秘密花园,每至夏季,主任便埋伏在亭子里,只因老墙前促成几对情侣解决几个难题这是就成了学校的风水宝地,是大家的精神依托。凡是遇到事,年轻的男女都想来这里写一写,落款留名。犯难的学生们也要来写上一写,望自己顺利解决。墙上贴满大片心愿便利贴,饶是主任怎么驱赶威胁,还是有人偷偷前往,主任不得不顺从孩子们去。每至落叶时节,便叫上附近扫落叶的学生组成小队清理墙面,防止冬日落雪产生湿哒哒的纸片垃圾,无法收场。
刘松然和白智意来时,人还少,她们在小卖部买了两个脆脆冰和果汁桶跑到树下躲清闲。中午到校时间充裕,早来的男孩子们聚集在篮球场上,上篮投球,尽情挥洒汗水。白智意看到那些男孩子,便觉生机蓬勃,痴痴发笑。她忍不住问她,“你有喜欢的人吗?”
刘松然一愣,警觉的盯着她,都是少女的年纪,心中自然怀着少女心思,她不知道白智意是否清楚她喜欢贝相原的事情,但她想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定然有所察觉,她看他的窘迫,爱意,时而慌张起伏不定的情绪,可她就是没有,她是真的忽略那些细节还是在装傻,她问自己。
白智意再次问她,“有吗,你是不想告诉我吗?”,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的澄澈,真似全然不知。刘松然默不作声,她曾无数次想过她们会以什么样子告知对方心爱之人的模样,也许会在十多年后聚在一起释怀的说出来,又或者是为那人争执的双眼通红,她不知道。刘松然也不想说真话,她惧怕如自己心中所想,她喜欢他,他喜欢她,爱而不得,最为痛苦。明明是暖风,却吹得她发凉发颤,又忍不住热汗直流。
她脸色通红屁股不自觉的向后移动,使劲的吞口水,坚定的望着一处说,“没有,我还是学习,还是学习为主,不恋爱,恋爱牵扯的就多了,没那么多精力。”她忍住不让眼睛乱飘,当她感到慌张的时候,让眼睛盯着一处可以及时收回她的注意力,使她看起来也没那么慌乱,这是她多年来的经验之谈。她的手心微微潮湿,捏紧裤边,白智意一下识破她,微微抬着下颚说,高昂着头颅,笃定的说说“你在骗我。”
上课铃声打断她们将要继续的对话,她抓着白智意喊道,“快走,上课啦。”
下午有三节主课,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刘松然不敢懈怠,马上就是五月中旬,期中考试又要来临。自习课时,孙老师提着水杯带着两位同学闯进班级,他一声令下道,“今天自习归我,这节课测试,下课收。”身边的两个学生将怀里的卷子分发下去。
刘松然感觉到脖子后凉飕飕的,是后桌在倒抽冷气,他不停用手推动她的肩膀,一股热气钻进她的耳朵,后桌小声的指示她,“借我抄一点。”
刘松然心中不满,在学习这方面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她极力忍耐着母亲的严厉,时刻把对学习的态度放在最高,却总有人在她摘掉硕果时,想要与她一同共享。她是软弱的,她在意自己的人际关系,这让她头痛。她惧怕因为一次小小的测试破坏于同学的关系,那样他们定然会在背后说自己多么小气多没有人情味,她是那样的在乎别人对她的评价,而有时一张试卷就可以换来被人对她短暂的认可,令人愉悦。她为自己的软弱不耻,却又想到所有人都不会例外的,这个世界上,人们总要在乎些什么,或朋友或亲人再不济还要在乎自己。她接到卷子像往常一样在做完后把答题卡挪到课桌中间,用卷子盖住答题卡另一边。
教英语的老师姓孙,一张国字脸,一双狡黠的眯眯眼,他叫人看不透。孙老师站在讲台上,搓着自己下巴的胡茬,将底下的各个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穿着那双棕色的皮鞋,走来走去,在桌子与桌子之间的缝隙闲晃,鞋跟擦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在教室里来回转了几圈又在刘松然的身后站定,说,“一会给我判卷子去吧,到办公室。”
刘松然挺直身子感觉到几十只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她心里一紧,答应一声是。
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马上停笔,不敢作答,孙老师叫第一位同学收卷,做不完的直接抢卷。同学们不敢忤逆,都乖乖的交了卷子,只因他出了名的严厉可怖。收完卷子,她开始收拾书包,找晚修结束要带回去的书本,有时候在晚修前这个间歇她也会带回去几张卷子,装好书包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几个同学堵住,他们怀里抱着零食,目的不言而喻。几人把她团团围住,刘松然低着头钻出包围圈,做出假装不知的样子想要蒙混过关,她故作镇定的说,“我去批卷子先走了。”
女生不给她机会直接上手抓住她,说明来意,“刘松然,给我改一下卷子好不,求你了,我英语不好,你知道老孙特吓人,要是不及格,我这个月就没有手机了,我不用多,就改及格就行。”
人是这样欺软怕硬的生物,她们害怕老孙,就把改卷子的主意打到了刘松然身上,只因为她在班级里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好脾气。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刘松然极力维持自己的笑容。
“对啊,你知道老孙什么样,不及格肯定挨个家长打电话,还得嘴我们。”
她学着孙老师的双手叉腰,带着激愤的口气说,“这么长时间学啥了,你看看你打多少分,还在那美。”
“他上次都把我说哭了。”赵雪愤愤不平的接话,“这个老头子,真是的,臭嘴不饶人。”
几个人推攘着把“供品”塞进刘松然的书包,刘松然抓着自己的书包不放,这“供品”如烫手的山芋。刘松然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如果不改,她一下得罪这么多人,她真的不敢想。尤其是有点职务又小肚鸡肠的那几个,必然会在小事上整她,让她不得安生,或者嘴巴大的几个必然会到处败坏自己的名声。
“求求你了,松然,你就改一下吧,我就改一个题。”她抱紧卷子缩成一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忽的脖子一紧,领子被人一把抓住,呼啦啦——————零食掉了一地。
孙老师脸色发黑站在她身后,一把抢过她怀里的卷子,扬声说,“怎么看刘松然老实一个个蹬鼻子上脸是不是,你们会几个,舔着脸让人家给你改卷子,好意思吗?你们几个的卷子我亲自改,我看看你们几个能考多少,这事情我和你们班主任说,谁也跑不了,全都检讨。“说着拽着刘松然的书包,说,“干找人不来以为你哪去了,还能让这几个给你堵着。”刘松然庆幸他的及时出现,解救自己于水火中,她松了一口气,也不在乎孙老师的不快,只是高兴的点头恩恩啊啊的答着,连跑在颠儿的跟在后面。
孙老师把她带到办公室,急着去开会,刘松然从笔筒里抽出上年纪的的钢笔。孙老师是个老旧人物,用的还是抽水的钢笔,她翻出红墨水,用力的挤着笔肚。
白智意与贝相原一道找来,见办公室没人推门就问她,“卷子多吗?用不用我帮你批,然后一起回家。”
她也老早准备好了借口,不想在与人纠缠,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卷子,装作繁忙的样子,说“不了,你们先走吧,”
白智意又说,“那我们等你一起,正好也帮你批改一点。”
贝相原打趣她,“你不会是想改成绩吧。”
“我倒是想。”白智意大大方方的承认,她又说,“但是你要是为难就别改了,我就站在这里你。”
贝相原说,“那我也一起的等吧,毕竟是一个沙坑玩到大的,我怎么能不讲义气。”刘松然用卫生纸使劲抹掉笔身上的红色墨水,说,“我多大面子,这么多人等我。你卷子我帮你改。老师一会儿就来,看到你们又该问东问西的,你们就走就好了,不用等我。”贝相原执意要跟着一起等,他说,“没事,林浩和二班的几个在操场打篮球,我去和他们打球,完事叫我。”说完他把衣服和书包放在白智意脚边,叮嘱她,“你给我拿着吧,一会儿改完直接到那边找我。”白智意瞄了一眼,果断拒绝,”我不给你拿,晚自习你来办公室自己拿。”贝相原好似没听到拍了拍她,笑嘻嘻的走开。
刘松然在卷子上不停的画圈,呆愣愣的盯着卷子一道题也改不下去,白智意在门口来回转悠,转的她心烦。
刘松然说,“你先走吧,我改不完,今天在这凑合吃一顿一会直接晚修。”
“我不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陪着你,那我也在这吃。”最好的朋友,这几个字好像刺痛她内心的某处,她此刻不大确定她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她来了火气。
“让你走你还不走,晚上吃不上饭又要和我妈吐槽等我吃不到饭。”
“我什么时候吐槽了?”白智意的也被点燃了,她冷着着一张脸说,“你这人,怕你被那些女生围住抹不开面子我把老孙找来给你解围,我怎么得罪你了,你对发火,好大的脾气,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从不做背后吐槽这种蠢事。”
刘松然翻起旧事,“上次我值日你和我去我家你就这么说的。”
“那是大姨先问我吃没吃,我说等你值日了还没回家,然后大姨留我吃饭我想都是从姥姥肚子里出来的姐俩我蹭一顿不过分吧。”
“随便你,你做什么都是对的,都喜欢你,真像朵人美心善的小白莲。”她嗤笑。
白智意摇着头,说,“那行你自己回吧。”说着气哼哼的抓起贝相原的书包往外走,刘松然死死的低着头,一语不发,她已将想好了,大不了晚自习就让自己妈妈接,还能怎么样,她又不缺朋友。白智意走后她朝着门口张望,见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抿着的嘴巴顿时张开,低声叹气。